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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拥抱

2022-01-17叙事散文梅园星语

文/随风 这是一个阳光微醺的秋天的午后,大概有七八岁的模样,梳着羊角辫,碎花格子的小布褂子上轻柔着秋阳绵软软的味道。她眯着眼,浅浅的笑在腮边的酒窝里荡起涟漪;依着朱红色的门框,出神地望着高过石榴树上的那一汪澄碧的蓝天。一团团慵懒的云,很像……
文/随风
这是一个阳光微醺的秋天的午后,大概有七八岁的模样,梳着羊角辫,碎花格子的小布褂子上轻柔着秋阳绵软软的味道。她眯着眼,浅浅的笑在腮边的酒窝里荡起涟漪;依着朱红色的门框,出神地望着高过石榴树上的那一汪澄碧的蓝天。一团团慵懒的云,很像妈妈缝被子用的棉花,一点点向她漫过来,漫过来,近的可以抱着她暖暖的酥软。仿佛一切都在莫大的时空里凝滞,四周满是温蔼弥散。偶尔听得见,挤挤挨挨的石榴们窃窃地私语,不甚清楚,却争先恐后地晶莹着殷红着......

这个梦究竟如何醒来了,我已经无法想起,只是留恋着十一长假第一天最迷幻的清晨。这个假期也便这样的开始了,没有做旅行的计划,也没有同学的约请,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把梦挂在眉梢上自由自在地宅在家里了。

在家里最惬意的还是卷曲在厚厚实实的沙发里读书。头枕着柔软的沙发靠枕,向右侧蜷着双腿,把膝盖窝在怀里,很舒适很暖和地随手翻着书。看得什么书,其实并不入心,只是静静地沿着书中那字里行间弯弯曲曲的小路行走。去了哪里?自己也不知晓,一味地看,看进眼里的是匆匆擦肩而过的人,旧式的店铺,老式的车,还有坐在石级上蓬头垢面翻弄着破衣烂衫的乞丐。忽而一阵风,吹乱了酒家的幡旗,抬眼仰望,阁楼上的娇娘芊芊玉手取走了撑杆,放下了竹帘,媚眼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窗台上的一片落叶,打着旋,舞动着长袖,翩翩然落进了怀里。

一切似乎都在梦里,却又真实的感觉得到暗香浮动;一直以为那就是梦,一场被记忆暗藏的梦,却又真实的温暖如昨。那个拥抱,那个并不知道姓名的男人拥抱,总是会在走到那条小路的途中想起。

我把书翻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的国庆节,好友阿雅心血来潮要徒步上山游玩。几十里的路程,还有一段乡间小道,区区两个小女子,如何去得? 在阿雅的联络下,竟也有五六条汉子踊跃加入,有的相识,有的并不相识,大都是她的文友。大家见面相视而笑,由阿雅和老魏带队,于清晨五时从市中心集合地出发。

这个城市距最近的山,也要有约20几公里的行程,既然已经出发,整个团队人人都憋着一股子劲,一定要坚持走到目的地。好在老魏幽默风趣,一路上一会有说有笑,一会儿低头赶路,大家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压力。男人们在前面迈着长腿,一步顶着我们两步。我和阿雅很快地捯饬着双脚一路小跑的在后面紧跟 。实在太累了,就招呼他们一起停在路边坐在地上,摘下帽子使劲地搅动着气流,求的一丝丝凉意。

道路并不宽整,偶尔有农用机动车突突的拉着石头和青砖从身边掠过,身后扬起的尘土会一下子吞没我们,我和阿雅用力的双手合起来捂住鼻子和脸,屏住呼吸,一直等烟雾散去。

路,愈走愈深,当所有的农舍都隐退的时候,田野欣然地跳到了眼前。秋后的农田苍凉而荒芜,裸露着胸膛任由人们的目光打量它,没有羞涩,也没有精气神,一切颓废地令人疲倦。路也显得狭窄而拘谨,两边的枯草蔓延着盘桓着,偶尔会有一两棵树打招呼,枝叶凋零萎缩的有些不忍。

我想山上会不会亦是如此景致,如果真是此等衰败之象,我等赶来作甚?赏一处枯黄,阅无数凄凉?阿雅笑我目光短浅。她说参加笔会去过,可是满山红叶,小溪潺潺,泉水叮咚。我不禁感叹:“同饮一江水,风光无近处”。

谁知正在与阿雅闲聊,天公竟也耐不住寂寞,变了温煦的面容,板起脸,吹胡子瞪眼地唤得一阵风来。天阴暗着拽来一张灰布,像魔术师般,抖落出一串串水珠子铺天盖地洒下来。湿了头发,蒙住了眼。我们被突如其来的惊恐赶着快跑,可往哪里跑呢?四周无一遮蔽。老魏一向优雅绅士,此刻却犹如兔子矫捷如飞,带着头往前狂奔。我等哪里还去多想,紧跟不舍,兴许前面就有客栈不是?

说来就是不争气,我的肠痉挛犯了,瞬间疼痛无忍,只能停下脚步,弯腰捂肚子大口喘息,呼叫不得,任由密密麻麻的雨丝缠绕,冰凉浸透身心。约莫着有画完口红的功夫,一个男子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了?”,“肠痉挛犯了呢,肚痛啊,不能动”我有气无力,并不看他。“那用手掐一掐合谷,会缓解疼痛的”他依然有些急促。“哦?”我努力的让自己镇静,半蹲着,摸索着左右手,用最佳的姿势,抵抗阵阵袭来的疼痛和脊背上渐渐霪漫的寒意。

“站起来好吗?那样会更好些”他的语调平缓了许多,甚至可以感觉他呼出的热气。他像塔一样站在我的面前。我抬起脸,雨雾里看不清容颜,一只胳膊被他扶着用力地拉了起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他突然的似乎很低却又很清晰地问。我猛一惊讶,身子也随之哆嗦起来,脑子瞬间泛起层浪:他要做甚?大雨天的他要作甚?阿雅,可恨啊,丢下我不管了么?“你是因为受凉了,才会这样,相信我”。听得出他很认真也很坚定。

他太高大了,我觉得我的头好像全部埋在他的怀里,鼻子几乎碰到了上衣的第三颗纽扣。那是一件全棉的格子衬衫,干净整洁。他拉了拉他那驼色的防风夹克,紧紧地把我包裹起来。听得见,他的心脏有力而健康地跳动。我闭起眼睛,咬着下唇,局促地与他相拥在雨里,一分钟,两分钟......时间慢慢过去,那丝丝温热从他的怀里开始涌动,一点点,一点点暖遍全身。我的牙齿不再打颤,那无忍的腹痛,竟也如潮汐般渐渐地褪去了......

雨住,天晴,阿雅,惊笑。而我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顾得去说,慌忙地抽身逃离了。之后的路上竟然远远地躲着他。而他,也再没有找我多说一句话,就像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阿雅,很知趣,从来都不曾提起此事,也没有说到过他。至今,我依旧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如梦如幻的雨中相拥,那结实怀抱的温暖,竟一直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珍藏着。甚至还会窃思,他是否拥抱过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呢?那么我的发香会不会还保留在他的怀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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