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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我曾经试图与大地对话

2020-09-24抒情散文宋长征
记忆在瞬间穿过脑海,土地瞬间在记忆中苏醒。对于一片土地的依恋,是时间久了母亲做出的合口饭菜,从此无论走到哪里,也不会忘记那种独特的味道。是心上人温柔的依恋,从此无论再多风花雪月,也拨不响那根琴弦。钟爱泥土,我会试图翻开故纸堆里的残章断节,会

  记忆在瞬间穿过脑海,土地瞬间在记忆中苏醒。对于一片土地的依恋,是时间久了母亲做出的合口饭菜,从此无论走到哪里,也不会忘记那种独特的味道。是心上人温柔的依恋,从此无论再多风花雪月,也拨不响那根琴弦。钟爱泥土,我会试图翻开故纸堆里的残章断节,会沿着一条河流的脉络,找到故乡故土的所在。每个人都曾这样瓜熟蒂落,从故乡泥土的藤蔓上落下,不是为了遗忘,而是为了惦念与书写,镌刻并永恒。   熟悉那片土地,父亲说曾经是黄河故道流经的地方,赭黄的沙土像海绵一样松软,弥散着高山雪水带来的圣洁气息。我们长着善于咀嚼的牙齿,像啮齿类动物一样接近草叶草根,花朵的苦涩与清甜。甜根草,也叫茅草,像一个个小小的传说,母亲说曾在贫瘠的时光里挖来,风干,和榆树皮混合研磨在一起。至始至终,我没有体验过那种味道,草与木的关爱,泥土里生长出来的血肉与骨节,在荒寒的时节,成了我们赖以生活的果腹之物。榆钱和槐花,平原大地上不离不弃的爱人。榆树如男人般健壮高大,在风中挺直脊梁。那些细小的花朵,薄薄的花瓣,你甚至分不清是子实还是花朵。往往,爱无须张扬。当榆钱漫天飞舞之时,榆树用清澈的眼神传递给那些温柔的刺槐树——她们是乡间的女子,个子不算太高倒也颦颦婷婷,她们默默地长在庭院里,在小河边,在随意哪家的田间地头。单是那串串的槐花就惹人心醉了,洁白而细腻,娇媚而贞静。蜜蜂的嗡嗡声应接不暇,穿花而过的蛱蝶,时隐时现。一年之中,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细腻温柔的时节了,羊们在河滩上吃草,麦子在大地上泛青,无事可做的人们,穿过春光手捧槐花的芳香和密语,如同面对深爱的女子。   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否在某个方面出了问题,只要穿过记忆的篱笆,往往就会看见故乡故土的深情与风物。我深深嗅,仔细触摸,灵魂的枝条伸展,一点点接近的都是诗意与温暖;没有苦涩,贫瘠,与荒寒,没有清冷,鄙夷与拒绝。目之所及,凡是故土上生长的枝枝叶叶,凡是故乡的断壁残垣,都有了那种恰到好处的温度。   真的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我在怀疑之后的默许,就像对母亲许下一个永不叛逆的誓言。忘记不了了,当村庄与乡土渐渐成为一种符号,我的书写渐变为一种超迷恋的常态,我就是要一次次写来,村庄,草木,堤岸,老屋,土墙,小河,和日渐远去的千万旧物。   还是这片土地,还是小时候走过这片土地的这双脚。唯一不同的是,当我人模人样的成年之后,无所事事地在故乡的田野上兜兜转转,耳畔传来的仍旧是远年清澈的回音。没错,我已经记不起那天的天气,在一个早春,穿过榆钱纷飞槐花串串的村庄,来到村南的这片土地。在平原,村与村相连,东村西村的土地牵手相连。于是,即便无亲无眷,也都成了无所不谈的老熟人。当人们已经散去,田野上空荡荡只留下我孑然的身影。其实,发现那孔钻眼很是偶然,当我小心翼翼绕过正在拔节的麦田,一片青青的麦浪中一只碗口粗的洞口,赫然在目。我很是纳闷,不知道在这片平凡的土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仔细观察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企图像福尔摩斯断案那样发现一件案情的蛛丝马迹。但是很遗憾,除了遗留下来的几个压缩饼干的空盒子,空无一物。看看天,紫灰色的穹顶,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没有人告诉我,在我踏上这片土地之前,有些人说过什么干过什么寻找过什么。   聆听,所有的好奇来源于我无法抑制的神经中枢,找了一枚土块,向黑森森的钻眼投去。穿过麦子发达的根系,穿过沙土层,黏土层,听见清脆的回声。很久。那种声音清澈而透明,远比一滴露水还要纯净,比山涧中的一脉溪流还要动听。再投一枚土块,耳朵急不可待地贴了上去,像时光隧道穿过长时间的寂静之后的一声应答。隐隐中在问: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没有恐慌。在一片熟悉的土地上,我深知即便有幽灵存在也会呵护一个来自泥土的灵魂。何况那时的我那么弱小,相对于洪荒千年的土地来说,不过是一粒微渺的尘埃。   那天,我们在空荡荡的田野上对话。我对着小小的洞口一遍一遍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听见笑——宽厚仁慈的笑声,像躺在老祖母怀里时简单的应答。
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是我呀,我是你的孩子来看你,来这里陪你说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   我叫麦子,叫玉米,叫茅根草,叫狗蛋,叫羊羔,唉,实在不成叫土坷垃吧。你看,我乱砰砰的头发上是土,你看我脏兮兮的身子上是土,你看我的手上脚上脸上都是你给的泥土。   听见泥土的笑声,或者来自地壳深处清脆的应答,我的心情像飞翔的鸟儿般快乐。此时旷野无人。此时,拔节的麦苗青青,夜露点点。天色渐晚,在故乡的土地上即使走过墨般漆黑的夜色也不会迷途。   曾经,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寻觅什么,荒芜的内心只会长满离离的青草,但我知道只要有青草萌发的地方,必是故土之所在。有幸,在那些钻探人员走了之后再没下文,或许是因为我不想看见那种临渴掘井的繁华吧,将养育众生的泥土一层层残忍地剥去,摄取血液一样的石油,骨骼一样的煤炭,将母亲的胸膛残忍剖开,榨取最后一滴营养与价值。我的落伍来源于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我的执拗更是像泥土上的草木般茁壮生长。尽管,有时我可以不表达心中的愤懑,可以像一阵风毫无意识地掠过苍茫的土地。但是不能,在对乡土的书写里,有一千枚钉子,有一万根刺,如鲠在喉。走过街道,拒绝冷漠,拒绝虚假的繁荣,走过乡间,心痛离乡背井,心痛倒塌的老屋旧院像正在剥落的飞天的容颜。
我压抑着我的哀伤。我释放我的倾诉。   我在子夜的出走,只为寻找那缕远年清澈的回音。   我记得自己曾经试图和泥土通过一眼人工的钻眼对话,那宽厚仁慈的应答,至今还像一脉清流汩汩在胸中流淌。   保守一段秘密,就像一枚红红的朱砂始终不会褪去。在一片贞静的土地上除了聆听万物生长的密语,还有什么能直接抵达我们跳跃的心房呢?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12-3-22 14: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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