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

　　
妹

妹和我什么都聊。到现在，还孩子气地说，你这个哥，这辈子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在天空，我得看见你的翅膀；在水中，我得听见你的划响；在平时，我得嗅到你的举动；偶尔，还得检查你的感情。她那么信任这个捡来的哥，信任到你说，看，有只鱼鹰，把我的影子叼走了，她就会站到我背后，信誓旦旦地说，我当你的影子。

　　我和妹其实没有过多的交往，杀鸡喝血，烧香跪把，祸福于誓，想都没想过。未来和鬼一样，没影的事儿。通过几次打发青春的电话，聊过几道划完就复平的波纹，写过几封不疼不痒的信件，吃过一顿百无聊赖的板面，只此而已。为了高考，彼此相忘于高三。 　　记不起有什么事情值得怀念。就有一次，她让我借下学期的政治书，我找到同学，帮她借了两本，举手之劳，并不应该记住的事。后来，借书人将我堵在学校门口，说，书里夹着三百块钱。我俩关系不错，大概不会诬我，妹若发现书里有钱，也会告诉我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送书的时候滑落了，我认为这最不可能。我跟借书人说，钱找到了，还在里面。事情不大，但就记得这件事，做的像点哥哥的样子。 　　后来，我确定在当地补习，妹上了省会一所院校，彼此又失去联络。补习班的生活单调乏味，唯一寄托情怀的就属书信。晚自习课间，我爱帮班里取信，自己的很少，很少的信件里没一封是妹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妹。心想，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面，忘却就忘却吧，没几片灯光需要珍藏，没几朵回忆值得咀嚼，没几捻晚风撩起期待。 　　大学，妹用网络找见我，才知道，她听说我在临县复读，就给我写信，连续四只信鸽飞出去就飞不回来，我这才想起，是对她说过要去临县复读的事。当时，我已经知道自己要去更远的地方上学，她说许久不见，一走又是几年，要来津看我。我以为是玩笑，说，来吧，结果妹真就买火车票去了。这下子我才意识到，这个妹，真把我在心里当哥了。我忙说，你来了不方便，假期我们回去见面吧。 　　暑假的一天中午，妹给我电话，说在车站，回家之前想见我一面，我想起，答应和妹见面的事情，赶忙跑过去，看见妹身边站着一个男生。我和妹推着单车前面走，男生背着行李后面跟随。我小声说，这下有人照顾你了，村里出来的人实在，我以后就不多给你联系，免得引起误解。其实之前也没多联系过。妹笑得幸福。 　　我不知道妹干吗在乎她这个位同虚设的哥，我没做过让她值得怀恋的事，当时认她也是出于私心。朋友后来告诉我，妹从小和母亲一起生活，对于感情，尤其是类似亲情的感情，她无比珍惜。 　　妹结婚，我在异国替她高兴，通过长长的电话，我有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只要妹冬天能多加几件幸福，夏天能多摇几扇舒心，比什么不重要。多愁善感的妹，对温暖极易捕捉，风吹来一丝暖意，她能嗅出整个春天，或许就是这样，很容易知足的妹找到了足够让她暖起来的人，那就嫁出去吧，还等什么呢。 　　夏天的时候，我和母亲开车从老家赶县城，遇见了妹，我们一起行了一段，我跟母亲介绍，母亲高兴地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干女儿啊，我说您还有一个很能干的干女婿呢。大家哄然一笑。 　　就这样忘却了妹，我觉得挺好。 　　前段时间，妹委婉地诉说她捕到的几缕不温暖，我取笑她好奇心重。谁说的，女人天生是侦探。我知道的内幕越多，心情越沉重。但是，疏不间亲，我凭借自己的理解想方设法开导她，被小人离间过的痛是杀猪人捅完脖子后喷到围腰和脸盆里的血，是渐渐弱下地有气无力地嘶叫，我受过，不愿妹再受，所以每次聊天都是劝合不劝分。然而，事实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直到我觉得我什么都帮不了了，我开始怨恨起自己。从前是不关心妹，现在想起渐渐臃肿的妹，想起妹一出世就失去父爱的孩子，我能做的，还不如从前。 　　 [ 本帖最后由 葭选 于 2012-2-26 16:2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