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桃花源

寻找桃花源
　　文/胡艳艳
　　春天，卖菜老人告诉我，他老家的村子梨花正在盛开。
　　白如雪花。
　　他说的地方我知道，那是我二十多年前看桃花的地方。
　　春天的桃花一大片连着一大片，地上青翠翠的菠菜连着绿油油的小麦苗。 韭菜一畦一畦跟小麦苗比着高。
　　清明时节，这里灿烂成花的海洋。远远望去，桃花红、梨花白。地上金色的蒲公英美如织锦。清清的小河水欢快地流淌，灌溉着农田和果园。小鸟儿唱声清脆，小村落掩隐在绿树中，鸡鸣青烟淡。
　　二十多年后的冬天，我又来到这里，不为桃花，只为老人告诉我的梨花树，看它是否存在。我们坐的3路车上只有3个人，我和女儿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她在南沙路口就下了车。车上只剩下我和女儿豆豆。司机问我们在哪里下车？我说你就往前走，我看哪里好玩我就在哪里下车。
　　汽车转弯进了村子。水泥的马路平直干净。路两旁的人家一个大门楼挨着一个大门楼，高大阔气，几乎一个模式。家家大门上方写着：家和万事兴。
　　路旁的电线杆和房屋像跑步一样从眼前掠过，我以为看花了眼，是怎样的建筑艺术让房屋的屋顶融入了天空？和天空保持了一样的蓝色？
　　汽车一直往北，没有屋顶的房屋不见了。路两边出现了平坦的土地。冬天的田野，黄土地向天空袒露着胸怀，肆意地晒着太阳。
　　我刚想告诉司机我在这里下车去田野玩玩。还没等我说出口，汽车一拐弯又进村了。这次，路边的房屋没有前面那些房子挨得紧密了。但它们还是那个建筑风格，高大阔气的大门楼，用红色的瓷砖砌着，上书“家和万事兴”。同样地，屋顶被天空融化。
　　司机再次问我，你们要去哪里？现在到了终点站了。我说我没有目的地，我只是坐车到这里来玩玩。司机很不理解地说，这里有啥玩的？
　　一下车我就明白了司机说的是对的。这里有啥玩的？看着有房子，是个村子。但一个人也没有。路边荒草萋萋，拆房的建筑垃圾堆在杂草里，像走进了聊斋。疯长的蒿草高得快殁了人，干枯无生机。它们只欠一把火，就会熊熊燃烧。
　　但火对于它们有什么用呢？拆了一半的房屋不怕火烧。只能将枯死的蒿草烧成灰烬，春天来了，它又将焕发生机，继续生机勃勃。
　　远处有一片高楼大厦，那里可能就是他们的新村。村民们集体上了楼。
　　走在无人的村街，感到从没有的安静，没有汽车的喧嚣，没有人声的鼎沸，没有鸡犬的啼吠。风在耳边轻松地吹过去，听得见旷野的天籁。
　　天上有飞机飞过，只见其影不闻其声。远处一排小窗户像绿色的长龙往东快速地移动，进入了一片落了叶的杨树林。那是去天津的火车，依然是只见其影不闻其声。
　　在这里，耳朵终于得到休息，耳清了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冬日的午后，有阳光晒着，没有冷空气来访，走在无人的田野，几只大黑大喜鹊“恰——啥——”，“恰——啥——”招呼着伙伴，往远处的那棵大杨树飞去。喜鹊恋家，它们还没走。
　　一群麻雀聚集在枯蒿中正享受草籽的盛宴，叽叽喳喳，热闹非凡。见我们走来，“腾！”一下飞起来，全部都上了树。我举手轰赶它们，想看看它们仓皇逃遁的样子。谁知这里的麻雀已经不怕人了，村里的人都走了，它们成了这里的主人，还怕啥呢？
　　女儿说，这景象很像杜甫的那句诗：恨别鸟惊心。
　　我心里惦记着桃花，四处找寻未见桃园。也许，我来错了地方。也许，桃花也随村民搬了新家。
　　入冬新翻开的黄土地，平整、干净、纯正，一点杂质不含。它们正在享受冬天的休眠，等待春日的播种。村口三只小狗正凑在一起玩耍，看见我们过来，远远地“汪汪”起来。叫得有点犹豫。想叫，觉得没啥必要，已经搬迁了的村子，没啥可护的院。不叫吧，又觉得作为狗见了陌生人来村子不“汪汪”几声有点失职。
　　叫就叫几声吧，还有两只多管闲事地朝我们这边跑过来了。我知道它们不会咬人的，但心里却打起了鼓。我将正在喝水的水壶拧紧了盖子，告诉豆豆，狗要是来了，我这大不锈钢水壶就够它们喝一壶的。
　　豆豆说，拿出我的皮手套来让我戴上，准备打狗。她这遇事不退缩的勇敢性格我欣赏。
　　看见我们摩拳擦掌准备应战，跑过来想威吓我们的两只小狗自知无趣地低头往回跑，一溜烟没影了，继续它们的小狗游戏去了。
　　小狗走了，前面又跑来一只大狗。皮毛金黄，体态松软肥胖，跑起来左右摇晃。豆豆说它是大金毛，它不会咬人的。
　　果然，从看见它到我们离开，它一声也没“汪”。它家的猪正在出栏往小卡车上运，又肥又笨的大肥猪想上车只有让它们自己爬上去。一个带围栏的小梯子，男主人和女主人推着猪往车上爬。猪“吱啦啦”叫得特别邪乎，好像有人要杀它们一样。
　　看见我们，大金毛很友好地向我们走过来，我害怕地后退，嘴里喊着：“你别过来，别过来。我害怕。”
　　女主人忙着推猪，顾不上管狗，告诉我它不咬人。豆豆不怕狗，金毛离开我又去找豆豆。豆豆用手抚摸着它的脑袋跟它说话，金毛狗无限温存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一刻的爱抚，坐下来用头蹭着豆豆的腿来回摩挲着，好像在说：我们家的猪叫的厉害，你别害怕，没事的。
　　通人情的金毛狗，替主人安抚过路人的情绪。这一刻猪的叫声听起来没那么刺耳了。猪的夸张叫声像演戏一样听起来又好玩又快乐。
　　猪终于被推上了车，男主人一抬围栏梯，猪蹄没抓住光滑的铁板，跐溜一下滑进了车厢里。它没想到它爬的那么辛苦，下来得却是如此地块。长长的叫声叫了一半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我们四人同时大笑起来。男女主人公大功告成地笑，我和豆豆看着好玩地笑，金毛狗因为主人的开心也深感幸福。而车上的猪因感觉安全了不再大声撕叫。
　　公交车开过来了，我招手上车。虽然村里没人了，但公交依然通着车。来桃花园只需两元的车票就可到达。
　　有时候我们需要激情，有时候，我们需要一颗平常心，遇事波澜不惊。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当你走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