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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2020-09-24抒情散文何也
南外环路上的玉兰开了,在微微的春风里招摇成一坨一坨的白。浓烈,肥厚,丰腴,就像站街女一样风骚,让四月的小城有了年轻而荡漾的气息。沿外环路往东,有陇右名胜甘泉寺,诗圣流寓秦州时曾在那里驻足过。甘泉寺内的双玉兰堂,是齐白石题的匾名。堂内有两棵玉


南外环路上的玉兰开了,在微微的春风里招摇成一坨一坨的白。浓烈,肥厚,丰腴,就像站街女一样风骚,让四月的小城有了年轻而荡漾的气息。

沿外环路往东,有陇右名胜甘泉寺,诗圣流寓秦州时曾在那里驻足过。甘泉寺内的双玉兰堂,是齐白石题的匾名。堂内有两棵玉兰树,比肩挺拔,白杨树似的,让人一直仰望。因为高峻,堂内的玉兰花就多了一份清越和幽雅之气。不像路边上随意栽植的,俗气满身。双玉兰的花,白里透着淡淡的红。微红,少女的脸蛋一样,让人陶醉。这样的白,自有一种高傲之气,仿佛时光又回到了盛唐似的。

盛唐气象,高古豪迈。就像边关的大雪,纷纷扬扬,洒脱泠然。“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样的雪白,透着柳宗元式的旷古孤独和高洁。“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王昌龄的雪白则高远,凄清,遥不可及。还是帕慕克的雪让人静逸。“在寻找故乡的忧郁灵魂时,发现了文化冲突和融合中的新的象征”,这是诺贝尔文学奖对他的获奖小说《雪》的阐释。当卡为追求幸福而匆忙赶车时,雪的初降,给他带来“如雪静默”的诗意。这样的起始,很优美,也很文学。但却透着一种神秘的不安。

《白蛇传》的女主人公叫白素贞。“才知道人生有这般滋味,也不枉到江南走这一回——”这是她唱给许仙的。欢快之中有按捺不住的欢喜之心,就像她的名字,又白又素,有情有调,要多动人有多动人。只可惜这样的白,却不被俗世所容,只落个塔下终身的结局,背离了当初下界与相爱之人一生厮守的愿望。

西地民间传有俗语,女要俏,戴白孝。小时候看京剧电影《铁弓缘》,印象颇深。关肃霜扮演的花旦,唱腔醇厚、圆润,表演细腻、天真。她将花旦与武旦、小生结合起来,入骨三分地刻画了少女陈秀英忠于爱情、嫉恶如仇的品质。尤其是穿白衣、背铁弓的男装扮相,俊俏俊美,豪情万丈,让年少的我曾经感动不已。

父亲下葬时,按风俗我们兄妹四人扯过“八台大孝”。白帽白衣,白绳白布。还有唢呐、锣鼓,行进之中的悲情里更多的是感恩和赎罪。乡村的孝布不是白云那样的色块,透着土黄,但不浑浊,就像被时间浸透过的眼球一样,自有一种凝重,或沉滞。青风依依,洋芋花正在盛开,黄里透白,透红。在这样一个季节,让操劳一生的父亲归于尘土,安于尘土,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白,在那一刻,成了我们对父亲或者说对乡村永远的祝福与记忆。

其实,对乡村的记忆,还有白土布。

奶奶纺过线,母亲也纺过线。从春到冬的季节里,一纺车一纺车棉花在她们的手里被抽成了一根根白线,滚成一个个线轴。然后又浆线,挂线,织成布。一截截,一段段,粗粝中带着温热,隔热防潮。穿在身上,吸汗,就像在黄土里打滚似的,要多爽有多爽。但是,这样的白,土不啦叽的,没多少人爱穿,也卖不了几个钱。所以,在的确良、咔叽布流行后,自然就退出了行市。它们的白,在多数人眼里,飘逸,洒脱,就像半空的云。时光倒流,如今当人们再也找不到半截白土布时,才开始怀念旧时发潮的布衫,只不过所有的一切已成昨日流水。

流水一样逝去的还有白杏花,梨花,槐花,白牡丹,甚至还包括渐行渐远的麦浪。它们用一次次的生命呵护着乡村,温润着乡野,滋养着乡魂,成为乡村永不蜕变的颜色。

这样的白,让人敬重,更让人怀念。

同样让人怀念的还有一些词。比如,白草,白露,白驹过隙,白马非马,等等。“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是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里的诗句,凄凉苦楚中更多的是一种季候带来的无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是《诗经》中《秦风》的名句,节气的有序更替让秋日更显高远,古朴和悠扬。而最喜欢的词语还是“白驹过隙”。

这是一个十分有趣且有着深厚隐喻意义的词语。隙者,墙上的裂缝。一小儿无事躲在墙后偷看小白马从开裂的裂缝前穿过,就像现代人在看台之上观赏F1赛车从眼前奔驰而过,魔幻,且奇异。日月如梭,不要说他感觉到了影子似的快速,仅仅是他所流露出的惊讶、目瞪口呆或者说恍惚、无言的神情,就让我们忍俊不禁,仿佛也回到了幼年的游戏现场似的。匆匆而过的小白马竟然成了时间消逝的观照物,这让“白马非马”的命题抑或庄子的牢骚越发地突兀。
但世人却不以为然。

《胡笳十八拍》有言:“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月明之夜,卷芦吹笳,唯有哀愁流水一样剪不断理还乱。但时过境迁,那些流淌在古曲和文字里的屈辱、痛苦以及离别之苦仍昭然纸上。曲终人散,登车而去,就成了才女蔡文姬悲苦向天的人生写照。幽怨、哀思的文字中,我们品味到的还是孔子一样对时日无情和易逝的感叹:“逝者如斯夫!”

这样的意蕴在电影《白夜行》里体现的更加明晰。两个人,两段情。不仅仅是蓄意的谋杀和旷日持久的隐瞒,还有沉淀在空气里的罪恶感。但他俩却用15年的时间来等待,等待一个可以牵手走在一起的白天。深沉而绝望的爱情里,没有了救赎,没有了原谅。黑夜被当成白天,唯有一丝亮色。难怪作者东野圭吾也感叹道,“我不怕失去!”

这样的白,让人绝望,更让人绮丽,而绝非是一种生活的点缀,或修饰。
[ 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12-8-7 10: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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