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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月亮偷着哭

2020-09-24叙事散文刘玉清
我调到工厂上班后不久,在厂里组织的联欢晚会上,见到了我的同乡张静平。他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发型平整,精神饱满。黑西服,白衬衣,浅蓝色领带。在人群中甚是醒目。晚会进行中,厂长献歌一首。厂长唱歌和他平时开会讲话的风格一样,声调高,嗓门亮。在两段
  我调到工厂上班后不久,在厂里组织的联欢晚会上,见到了我的同乡张静平。他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发型平整,精神饱满。黑西服,白衬衣,浅蓝色领带。在人群中甚是醒目。

  晚会进行中,厂长献歌一首。厂长唱歌和他平时开会讲话的风格一样,声调高,嗓门亮。在两段歌曲的过渡处,张静平站起身面对观众,大喊一声“好”,然后便带头鼓掌,其余职工马上附和,会场内顿时赞声一片,掌声如雷,晚会气氛达到高潮。   张静平是厂长的专职司机。因他性格沉稳,处事周全而深得厂长信任。跟随厂长多年,日子一直过得风调雨顺。   我搬到厂里后,和张静平住在同一栋家属楼。相互之间有了照应,不管工作还是生活他都给了我很多关照。   世事难料,看似平稳的生活却风起云涌。一位新来的司机顶替了张静平的位置。有人说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有人说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不知道哪一句是真,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他被辞退了。

  从那时起,张静平的身影从单位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我出差到新疆的库尔勒。公司购进的近千吨货堆积在库尔勒的火车站内,我的任务是赶在元旦前把所有货物运回公司。节日期间车皮紧张,我只好找到当地的配货站,实行汽运。   世界真的很小,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会遇到谁。一名货车司机来到我面前,头戴雷锋式棉帽,穿一身蓝色牛仔服。当我们四目相视时,彼此都吃了一惊,前来给我运货的竟是张静平。戈壁滩的暴风骄阳在他的脸上涂上黑红的油彩。我们做梦都想不到会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相见。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神中流露出的亲热让我感动。我可能是他在这里遇到的唯一的老乡吧。   半月之后,我完成了发货任务,准备回家。离开库尔勒的头天晚上,张静平为我送行。我们在库尔勒街头一家叫做“天之翼”的酒店落座。新疆的酒店与内地有所不同,除了吃饭以外,还能邻桌观赏到歌舞。距离我们几步之隔的舞池内,彩灯迷离闪烁,穿红挂绿的男男女女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我俩边吃边聊。两年前,他来到新疆跑长途运输。虽然辛苦,毕竟收入高。我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看看。他说暂不回,等到春节再回,趁节日期间活多,多挣点钱。来新疆两年了,只回了三次家,路费太贵,花不起。他爸有心脏病,妈有脑血栓,孩子上学,处处要花钱。老婆挣的那点钱刚够娘俩的生活费。唉……他长叹一口气说,一家人都指望着他呢,不挣钱咋办!人心都是肉长的,也想家,想孩子,可是没办法。说着说着,他哽咽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想安慰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任凭这个七尺汉子孩子一样在我面前释放着他内心淤积的苦闷。   再次见到张静平是三年之后。我收到他的请柬,去参加他的酒店开业典礼。那时他已从新疆归来,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并投资开了一家酒店,大有王者归来的风范。他在酒店门口迎着我。依然的黑西服,白衬衣,浅蓝色领带,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只是多了岁月游走的痕迹,眼角堆起了密密的皱纹,稀疏的头发依稀亮出头皮。   张静平引领我观看了他的酒店设施。先是大厅,里面摆放八套餐桌,一个紫红色大吧台。从大厅后门进到后院,分别有六间北屋,三间东屋,三间西屋,共十二个房间。房间的布置精雕细琢,装饰考究。院子中间建有假山喷泉,四周环绕各种绿色植物。他说从租赁费到装饰费投资将近百十万。我为他非凡的魄力唏嘘不已。   那晚我们举杯畅饮,真诚祝愿,希望他财运亨通,鹏程大展。他喝多了,眼里浸了泪水,他说他对不起他的父亲,在他奔波在新疆时,父亲被查出癌症,怕给他增加负担,一直瞒着他,直到临终才与他见最后一面。他说他一定要活出个样子,让九泉之下的父亲放心,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就在张静平雄心勃勃,全力以赴地投入到酒店经营中时,却节外生枝。他的酒店在城市规划中被划入拆迁区。随然有经济补偿,但相比他的巨额投资却差之甚远。为此他多次找到有关部门交涉,请求留住他的酒店,最终仍是无功而退。二零零四年七月十四日,他苦心经营了半年的酒店被夷为平地。   张静平在绝望中选择了放弃,不仅是事业,还有生命。那天晚上,他开着他的帕斯特,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浅蓝色领带,沿城市环山路盘旋而上,来到翠绿环抱鲜花掩映的山顶。四周寂静,偶有鸟儿飞过,远处的城市华灯璀璨,茫茫夜幕星光闪烁。世界,你是如此的美丽!但是,他要走了!   他坐在车内,吞下安眠药,永远地,睡去!   天上没有路,地下没有路,月亮在偷着哭。 [ 本帖最后由 刘玉清 于 2012-8-3 19: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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