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苍凉,从你走开的那一刻开始

2020-09-24抒情散文木门长子
寒鸦的影子在脚下移动,树叶的沙沙声响起在耳边。我看到麻雀呼啦啦地飞过墙头,也看到一群蚂蚁搬移着自己的东西。远处的山峦白茫茫一片,映衬着四野也是白茫茫的。这是一片苍凉的土地,也是一个坐落在山凹里的小村庄。这里已经没有了年轻人,有的只是老人和不
    
  寒鸦的影子在脚下移动,树叶的沙沙声响起在耳边。我看到麻雀呼啦啦地飞过墙头,也看到一群蚂蚁搬移着自己的东西。远处的山峦白茫茫一片,映衬着四野也是白茫茫的。
  这是一片苍凉的土地,也是一个坐落在山凹里的小村庄。这里已经没有了年轻人,有的只是老人和不多的几个孩子。
  路,一步步地向前延伸,每一步都印满了时代的刻痕。
  三百年前,岳家人为躲避战乱来到在这里休养生息。今天,这片土地除了几棵爬满虫豸的老榆树和高低错落的几十处土坯房外,什么也没有了。小巷是泥泞的,伴着初冬的第一场雪,与凛冽的空气交融在一起,以冷的形式袭击着人们的心脾。没了主人的野狗像失了声的哑巴,在污水中挪动着。
  六个人的行走仿佛在激起村庄的寂寞。人与人之间的交谈在进入村庄之后也逐渐变得稀少。穿过灰色的屋脊,看到的是灰色的天空。穿过灰色的天空,看到的是衰草遍地的犄角旮旯。静,已经成为这个村庄唯一可以奏响的音符。
  人去了哪里,在离开土地离开村庄之后,他也说不清楚。离了村庄的人就像游荡在城市的浮尘,在变换工作的同时也变换着自己的处所。出去的人再也不愿意回来,不想再面对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日子。耕作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成为过往。他们在城市中生存,在钢筋水泥中间出卖自己的力气。汗水留给了铁甲般的城市,同时也将他们永远地拔离了这个村庄。
  爬上山坡,俯视脚下的村落,你看不到生命的鲜活,也看不到这个村子游走中的文明。没落,化成深深的印痕缓缓地呈现在你的眼前。“十几年前,这里就少有人来了。水源不好,土质也差,比不上川里的地好种。农民人种几亩地一年下来不够一家人的吃喝!”这是他的话。也正是因为他的母亲猝然去世,我们才有了这次不浪漫的山野之行。
  远处的山地早已荒芜。尺把长的狗尾草爬满了山坡。雪片落到这些干枯的草上,你感受到的不仅是盘旋在空中的猎猎之风,还有萦满眼眸的苍凉。那些没草的地方,则像淌干了血水的伤口一样开裂着。手指头伸下去触不到泥土的潮湿,触到的只有空。空,正成就这个村子独有的寂寞。
  “母亲在城里住了十六年,临了还是回到这片土地。她不想让自己客死他乡,她想守住我去逝的父亲!”他的眼睛泛起红晕,让人在黑白交织的凉意中感受到一丝温情。“能出去的人都出去了,实在出不去的才守在这个村子。现在,这里所在的住户加起来不过二十口,等老人过世了,等这里的孩子们跟随父母进了城,岳家庄就完全成为一个空村了!”
  他是这个村子唯一的大学生,也是这个村子唯一的骄傲。他出村的那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人人奔走相告。但是在走入城市之后,他帮助很多人走出了这个村子。“人是应该有根的,可是我的根早就没了。母亲一走,我也不会再回来!”
  寒鸦犀利的叫声穿破人的心肺,如冷风一般吹过。迁徙是时代的原因,也是个人意志的决定。但是,生活了几十代人的地方,它独特的味道和底蕴也会随着人的离开渐渐地消失。多年以后,谁还能记得这样一个村落,记得这样一个地方呢?
  脚下的泥水似乎想裹住人们的步子,也似乎想用这种纠缠留下一点人气。踩在泥里的脚像陷进过去生活里的思绪,拔出时疼不拔出时也痛。于是,一遍一遍地陷进去,又一遍一遍地拔出来,然后在这种周而复始的阴冷中感受死亡的味道。
  几辆车载来的面粉、蔬菜被一一卸下,凌乱地堆在院子的一角。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谁也不敢推开正屋瞧一眼逝去的老人。村里人能来帮忙的都来了,搭帐篷,支炉灶,摆放各种花圈幔账。几个小孩子瞪大了怯怯的眼睛,透过肮脏的围巾看着我们这些城里人,看着大人们的忙碌。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白事”怕是村子里最大的活动了。我不知道这个村子有没有电视,更不知道这些孩子有没有看过新闻和动漫片,只知道他们将是新一代的城市人,是即将脱离土地离开村子的人。
  走,没有理由阻挡,如同人们无法阻拦岁月的流逝一样。但是,在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好好回顾,好好纪念一下这个生养他们的地方,或者像为老人做法事一样做一次有意义的活动呢。想来,一切都不会有。人的离开就像土地上扬起的微尘,能飘到哪里只有风知道。而微尘是不知道痛的,如同当年他们的祖辈来到这里一样。
  “我进城后,村里的年轻人就开始向外走。他们的工作有些是我介绍的,有些是自己找的,最初的时候与他们还有些来往,这些年几乎没几个有音信了,都各忙各的,聚在一起意义也不大。这些人有的干了十几年瓦工,有的做了包工头,还有一个现在开了家挺大的超市,听说很赚钱呢!”安排停当之后,他将我们引到邻家的屋里,用几个冒着热气的纸杯招待我们。“你们都是城里长大的,不知道乡里娃的苦。我上学那会,早上五点就得起床,跑上几十里山路才能到学校;晚上四点多就得向老师告假,不然再迟天就黑了。为上学真是遭了不多罪,现在想想也正是这些罪成全了我。别的不说,最起码我老婆孩子现在是城市户口吧,城里人应该享受的待遇咱都有吧。所以,村子要空就让它空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也没办法的事!”
  他的话漫在空气里,映得院子里的雪越积越厚,伴雪落下的还有炉膛里的火。火燃着红黄的焰苗上下窜动,很像我复杂的心情。这片土地像极了老而无用的白发苍苍者,用它的寂寞和悲凉唱着过去,哼着曾经的温暖和快乐。中国大地上,现在有多少这样的空村,没人统计,也没人知道。生命的本能让这样的空成为一种形式,如寄居蟹的脱壳一样存在着。从此的一别将是怎么的思乡和哀愁,长大的孩子不会懂,不再归来的人也不会懂,懂得也只有岁月了。
  我看到几只寒鸦落了下来,使白雪上有了跳动的黑。这黑就像走出城市的岳家庄人,踏在冰冷里走在冰冷里,畅想的却是寻觅到一点谷粒的美好,而那美好是藏在人人心中的。为美好而在,纵使有遗忘也是可以理解的。
  流逝,既然注定是苍凉的起源,那就也让它成为另一种希望的开始吧!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代表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有限公司授权,其它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7-31 06:35 编辑 ]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