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月之中国

　　　　　　　　　　　　月之故乡 　　也许“月是故乡明”的缘故吧，不论走到哪里，一看见月亮，我就想起故乡；想起故乡，我就想起故乡的月亮－－ 　　最难忘却儿时的月啊。初夏，一弯眉月象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悠然开放在深蓝的夜空，微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刺槐花的甜香。坐在门前的捶布石上，我们屏息静听隔壁刘奶奶讲神仙鬼怪的故事，什么“借尸还魂”啦，什么“两世姻缘”啦，听得我头皮发麻，一惊一乍，还是忍不住想听。母亲支我回屋取一件东西，我也吓得不敢去。再三催促之下，我才勉强回去开了门，听门轴那“吱扭”的声音，疑心那就是鬼，听见后窑顶老鼠那“吱吱”的叫声，也以为是鬼……，拿了东西上，扭头就向外跑。 　　麦子上场了，夜里，一群小伙伴在光洁的麦场上疯玩。藏猫虎，捉小鸡，指星星月亮，打水磨轮子，翻滚雀跃，不亦乐乎。直到谁家的大人寻来了，才发现月上中天，时间已是夜半，明天还要上学呢，这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最可笑的是有一次，我和桃叶、桃枝姐妹俩到东岭上她们家的瓜地里玩时发生的一件事。桃叶伯回家吃饭了，我们仨坐在瓜棚里玩耍。一轮橘黄色的圆月从山背后冉冉升起，照得大地亮如白昼。我和桃枝正在争论月亮上的桂花树，争论着哪是小白兔。突然桃叶喊了一声：“快看！哪是啥？”只见对面山沟里一闪一闪两点火星。“啊，是鬼灯，快跑吧！”我们三人吓得连爬带滚往村里跑，谁也顾不上谁。结果桃叶的鞋跑掉了一只，桃枝的脚脖子扭了。回家一说，父亲才说，“哪有什么鬼灯？那是打猎人头戴的矿灯。”哈，虚惊一场。那是欢乐的月啊，记载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不大爱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了。有月的晚上，我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崖畔上，听远处山林里“王岗鸟”长一声短一声的鸣叫，望着月下这个苍茫的世界，望着月光下酣睡宁静的小山村，默默地遐想。山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海在山的哪一方？那张可爱的脸儿在什么地方？有时把自己打扮成某个故事里的主人公，为想象的悲欢离合而静静地流泪。那是多情的月啊，记载着少女多愁善感的情思。 　　记得那年的中秋之夜，我俩坐在洛河岸边，分吃一个圆圆的月饼。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从对岸老虎鼻子底下升起，它是那么圆满，它是那么明亮，就象我们久别重逢的心情。凉风吹送，玉米叶子哗拉拉响着，不知哪个村子正在上演印度故事片《海誓山盟》，随风传来主人公维卡拉姆的画外音：“你就是我日夜思念的姑娘，你的身影将时时陪伴着我，我的生活中缺少不了你，现在和将来都无法离开你。”我们会心一笑，那一刻成为永恒。那是初恋的月啊，记载着一对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痴想。 　　上师范时，我们那位刚从教育学院毕业的才华横溢的语文老师，把一首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讲的优美绝伦，令人难忘。那意境，那风采，无限与有限，永恒的宇宙与短促的人生，春夜之美与离人之愁，无不使人唏嘘感叹，流连忘返。他还把有关月的几首诗并起来讲，如杜甫的“今夜鹿阝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环湿，清辉玉臂寒”，更加深了我们的印象。时隔多年，我还能悠然记起当时的场景、天气、老师抑扬顿挫，头发一扬一扬的风采。虽然，我没有音乐的耳朵，听不懂李斯特那首著名的《月光曲》，但我深刻地理解我们源远流长的“月之中国”啊。 　　今夜又是中秋月，依然月圆人不圆。儿时的伙伴，青春的朋友，都天隔一方，风流云散了。真可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让我还是借用张若虚的两句诗，在这遥远的地方遥祝他们吧：“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