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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店(外一章)

2020-09-24叙事散文清风拂面
小饭店(外一章)那是一家小饭店,小,是相对于它的门脸儿说的,里边却别有洞天,够宽敞,能放下十多张桌子。它就藏身在小城的一处街角。那是一条步行街,大多是卖衣服鞋子装饰品的店铺,小饭店仅此一家。店门外树立着的招牌透露着年深日久的沧桑,风吹日晒雨
  小饭店(外一章)
    
  那是一家小饭店,小,是相对于它的门脸儿说的,里边却别有洞天,够宽敞,能放下十多张桌子。它就藏身在小城的一处街角。那是一条步行街,大多是卖衣服鞋子装饰品的店铺,小饭店仅此一家。
  店门外树立着的招牌透露着年深日久的沧桑,风吹日晒雨淋,招牌上的红底黑字早就褪了颜色,不过,我常常觉得那上面写的“正宗山西刀削面”几个大字依然醒目。
  它的招牌是老的,装修是老的,连货架也是老的。与那些极尽光鲜亮丽的店铺相比,它有着走过漫长时光之后的从容。桌子上油渍斑斑,用抹布也擦之不去,是年深日久的日日累积。桌子下面的圆凳似乎从来就没有新过,凳子面上坑坑洼洼,已不见最初的颜色。可是,这一点都没有影响这里生意兴隆座无虚席。店铺的旧让人多了一份安心。与它相比,那些簇新的店铺都是小字辈儿。越是新,越让人生出面对黄口小儿时不牢靠的感觉来。
  这条街从早到晚人流如潮,繁华喧腾,烈烈红尘的热闹,会让你不由自主地爱上市井生活。小饭店占尽天时地利,当然是一家欢腾热烈的店,什么时候走进去,都需要见缝插针,才能找到位置。老板个子很高,胖,他像是这个饭店的活招牌,一副红光满面油水十足的样子。
  他的手艺极好,看他在厨房里忙活,简直像是在看武林高手的表演。他右手不断挥动,轻薄的刀刃从横在左肩的面上飞过,一片片薄薄的面片就飞到数步之外的大铁锅里了,锅里的水总是滚开着的,走进店里的人,等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刀削面。
  他做的面内容极其丰富,碗里的汤浓香诱人。牛肉,西红柿,圆白菜,香菜,鸡蛋,看得到的蔬菜,看不到的调料,在一碗面里彼此融合,其乐融融,共同安慰你的味蕾。
  吃他做的面,会让你联想到春节时的欢喜,食物的美味是实实在在的,不虚妄,不高蹈,看得到摸得着。它提醒着风风火火烈火烹油般的喜悦,它的香是张扬的,霸道的,直往你的肺里钻。吃面的时候,我有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稀里唿噜地把面吞进肚里去,酣畅淋漓。吃着面,你会想到“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的确是不错,如果每天都能吃上自己喜欢的美食,真是无异于享受了。对于美食的热爱常常让我觉得终此一生我也做不了素食主义者,我无法用精神的丰沛来说服自己拒绝送到面前的大快朵颐的机会。“人如果吃不好,就不能好好思考,好好爱,好好休息。”伍尔夫的话很朴实,却让我奉为经典。饿着肚皮谈理想谈爱情,未免虚缈,总不如食物提供的温暖实在。
  来店里吃面人简直是三教九流,做什么的都有,农民,工人,知识分子,有人灰头土脸,有人西服革履,他们出现在这里也许只是一个偶然,但当味蕾被美味俘获时,就都和它结下了不解之缘。像我,每次都要横穿一座小城,从城东跑到城西,虽然只为一碗面,我却把自行车蹬得兴致冲冲。只要进城,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跑到那里去,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在拽着我向前冲。
  在店里,老板主要负责在灶台前操作,老板娘负责收钱。她的个子不高,丰腴,做事麻利。最要命的是她的那张嘴,与老主顾们斗起嘴来,简直是让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任凭我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来,她的肚子里什么时候藏了那么多荦段子。我常常在看到她的时候想到《红楼梦》里贾母说王熙凤的那句话,真是个泼皮破落户。
  倒是在窗户边做烧饼的那个高个子男人总是沉默着,无论什么时候进去,他都在弯着腰揉面擀面做饼,然后忙着把一块块饼放到大铁锅里烤。他做的油盐烧饼真好吃。那白面饼朴实无华,却滋味深远。它的绵长隽永,恰似一本好书,外表简约,内容却耐人寻味。
  如果说刀削面是以热烈见长,那么,这饼,就以醇厚取胜。我常常想,它们两个,一个恰似初恋般热情洋溢,一个倒似婚后的生活,淡而恒久。
  只是,自从离开家乡后,已经很久不去小城了。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口感绝妙的刀削面。
  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我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寻找着,希望能够于不期然间遇到一家这样的小店。我的样子就像一个饕餮之徒,逐店查验,却再也没有让味蕾享受到往日的餍足,简直比邂逅爱情还难。一样的可遇不可求。
  这让我越发惦记起旧时小店来,给住在城里的朋友打电话,巴巴儿地打探店子的消息。她说,那家店呀,兴旺着呢。那么赚钱的店,他怎么舍得不开?
  屈指算来,这家小店开了将近二十年了。我竟已有五六年没有尝过店里刀削面和油盐饼的味道了。我想着,下次回老家时,是不是应该再去店里尝尝他们的手艺?只是又难免情怯,数年光阴,我味蕾的摩斯密码是不是还能被正确破解?
  小书店
  小书店是阴凉的。
  沿着汇文中学门前的路向前走,就能看到它正藏身于街角一隅。门前青葱的大杨树遮住了阳光,房子因而显得阴凉,并且有了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是于不经意间发现它的。走在街上,一转头,看到了挂在檐下的店名,那是一块横匾,黑底金字,写得是“三味书屋”。古朴的字,让我记起了鲁迅先生的那间三味书屋。
  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店,满屋的书,都氤氲着低徊的浅灰色气息,满室寂静生凉。站在店里的,是一位面目清癯的老人,一身素黑的衣服,衬得他干净而儒雅。老人沉默,任由我在书架间转来转去,左翻翻右看看,并不出言打扰。
  第一次在那里选中的书是余光中先生的《听听那冷雨》,浅绿色的封面,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翻开书页,即刻被“听听吧,看看吧,闻闻吧,那冷雨”施了蛊,心魂俱动,清凉的雨的味道,仿佛在那一刻直浸入心底。
  每次走进小店,都会被它的静深深吸引。店里人不多,略显冷清。偶尔会有三两个人在书架间流连,窃窃私语或者一言不发。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很多,那时常常为老人的小书店祈祷,希望这里能够顾客盈门。但书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我的愿望终究未能成真。其实这里靠近学校,只要多进些教辅呀密卷呀,生意一定兴隆。但老人似乎有自己的坚持,学习类的书籍当然也有,但不多。
  那时,我也去县里的图书馆借书。它在一幢楼房的三层,敞阔的房间,有高高的屋顶,窗户却小,壁垒森严地竖着几根钢筋,因此房间里也是阴凉的,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旧书的味道。每次去,都要先从一个个长方形的盒子里挑捡出自己中意的卡片,上面写着书名和作者。把卡片递到管理员的手中,他再去书架间为我们找书。管理员很年轻,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当时比较熟悉的书,好像从来也没有借到过,阴错阳差,我总是晚了一步。只好看看卡片上哪部书的名字更吸引人,便胡乱挈出来,请一本回家。有时候运气好,就遇到中意的。赶上运气差些,会拿到一本自己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的书,可手续已经办完,也便只好拿回家去,过几天再来还。
  当然也去过新华书店,它占据着县城里最有利的地势,窗名几净,光线充足,满眼富贵相。站在书架前的女营业员都是冷美人,谁走进去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只在里面买过一本《唐诗三百首》,书是真好,直到现在还在用,精装本,花了五块钱。
  不过,新华书店的名头虽然响,我却很少去,大概是因为心里清楚,在这里遇到喜欢的书的机率不多吧。也或者,是不太喜欢那里的店员,她们太过趾高气扬,让我有压力。
  与之相比,我更喜欢小书店,它不居高临下,像那位老人一样,让人觉得平和亲切,没有距离感。后来又去过几次,买了林清玄和张晓风的书,和老人混了个脸熟,便随意了许多。再去时,他也会主动帮我介绍几本新来的书。
  这家小书店,影响了我对所有书店的认识。我觉得称得上书店的地方,都该这样清静端然,有雨的气息弥散其间。这里的书也许并不多,但总不难从中挑出喜欢的那一本来。
  如今小书店当然还有,而且在城市的街头巷尾出现得更多了,走进这些小书店,卖得大多是学习资料,也有漫画,适合孩子们的各种读物应有尽有,却再也找不到一本可以静心读一读的书了。
  就算是走进所谓书城,在书的海洋里转来转去,也难以寻觅当年的心情了。书多了,却说不清为什么,买回家的竟不似从前那样多了。
  倒是现在城市里的图书馆真的好,成了我隔三岔五总要去一次的好去处。现在借书,可以在书架前自己挑捡了,每次借几本书回来,必定是气味相投的,这种感觉像是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了情投意合的朋友,相看两不厌的感觉,会让心底漫上一丝丝微甜。
  只是,在翻看着书的间隙,我还是会偶尔记起那家叫“三味书屋”的小书店,以及那位总是站在书店里的老人。虽然书店早就消失了,那位老人,我再也没有见过。3280字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2-9-25 15: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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