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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小札

2022-01-08叙事散文澧水寒儒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43 编辑

初冬小札 飘飘银杏叶 是谁的轻罗小扇,扇得一日比一日勤……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43 编辑 <br /><br /> 初冬小札 飘飘银杏叶 是谁的轻罗小扇,扇得一日比一日勤?天地之间,被霾袭击之后,显得有些浑沌,但那一叶叶金黄的羽扇,还是在为你而扇。既不是为君王,也不是为离别,只是诚服于季节。黄,是那么耀眼,那么壮丽,那么凄恻。
昨天还是一树青碧的银杏树,怎么深秋的一夜寒风就换了容颜。是不是寒风携带了一桶金黄的油漆,一刷子一刷子过去,就面目全非?
眼见那一树银杏,有些欢喜。记得,那一只只青碧的小扇子,不是很受欢迎,小女孩也不曾嚷着去摘。倒是银杏一树金黄时,引人艳羡。想起鲁迅的悲剧论,估计,银杏的悲剧就是正在把它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不过,银杏树的壮丽辉煌正是黄叶飘落之时。
那一叶叶随风而舞的小扇子,像一只只蝴蝶在蹁跹,展示着苍凉雄浑之美。看着,总是想起手执折扇唱那英雄末路的演员。他们的举手投足之间,英雄的英雄气瞬间被还原。遥想那羽扇纶巾的孔明,杜甫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便引人满腹悲凉。
大风起,银杏树枝叶分离,漫天黄卷,又是谁在苦读?飒飒秋风,强劲如刀,满带肃杀之气。尽管如此,银杏叶却如杨花未忍无声委地、将低重又飞还。只不过,一切都是徒劳,银杏树下,满地银杏叶,一层重叠一层。涉足而过,显得奢华。
中学之时,总喜欢捡几枚银杏叶做标本,夹在书中,还带着水分的银杏叶,在书中渐渐变干,变薄。标本做得并不规范,不写时间,不写地点,不写物种名称。完全是随了心情,也完全是从众心理使然。某天打开书本,却闻到那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有一种窃喜。
银杏叶飘落,现在,没有野性的孩子们去捡那匝地的银杏叶。孩子们处在一个与时俱进的时代,不强加给孩子们属于我们过往的已然索然无味的趣味。摘几支,自娱。回家,孩子见了,拿去,说喜欢。有些感动,一枚枚小扇子可以扇动隐秘的童年的气息,也可以产生共鸣。只是,现在我们喜欢越俎代庖、画地为牢罢了。
忽地,想起银杏树又名公孙树。意思是说,爷爷栽树,孙子才能吃到银杏果。足见结果时间之漫长。年幼时节,尽管没有银杏果吃,偶得,我们也是敢不吃的,据说吃了会心烦头闷。一直就这样被规训着,就只喜欢银杏树上的那一只只小扇子。是不是当年的人们也犯了那样的错,真是无法挣脱这种因果循环。
前几日,腾讯新闻爆料,西安终南山古观音禅寺有一株一千四百年的银杏树,是唐太宗李世民亲手所栽。叶落,寺院如铺下黄金毯,甚是壮观,引得很多人前去观看,据说有一种触动心灵的宁静。艳羡。那情那景,若一睹之下该是何等幸福。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善莫大焉。
河北省遵化县掸林寺寺院周围也矗立着十三株蔽天遮日的古银杏,其中一株树心已腐朽,又在洞腹中生出一株粗大的银杏,母子合作共擎苍天,给人以神秘莫测之感。十三株银杏历尽苍桑已两千多年。清代遵化州进士史朴到禅林寺巡视时留下赞颂诗句:“五峰高峙瑞去深,秦寺云昌历宋金。代出名僧存梵塔,名殊常寺号禅林。 岩称虎啸驯何迹,石出鸡鸣叩有音。古柏高枝银杏实,几千年物到而今”。很是震撼。想那黄叶飘落的场面,该是何等壮观。
看那一叶一叶飘落的黄叶,仿佛银杏树在褪去衣衫,裸露本真。其实银杏树是奇伟的,能越过第四纪冰川而孓遗。骨子里蕴含的那种美,也是无可辩驳的。美是外在与内在的统一。
泰戈尔诗云: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银杏树叶飘落,可谓之静美。生命的璀璨,透出的是无边的美丽。于银杏而言,也是一种升华。而对于观赏者,却发现银杏叶落是生命内涵的最高诠释。寂灭,也是一场繁华。
依旧野菊花 我喜欢的菊花不是郑思肖版本的,而是朱淑贞版本的。郑思肖说,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朱淑贞说,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不知是谁剽窃了谁,或者都是原创。一凛然,一内秀,虽境界不一。但我仍然喜欢朱淑真版本的诗,虽小我,却率真。这就比如那山坡墙角山野开得正热闹的野菊花。一丛丛,一遍遍,自我抒发,无关风月,却有韧性。只有那蜜蜂欢喜得废寝忘食,手慌脚乱。
十月,一个固定的季节。野菊花就开了,那璀璨的黄,是不加修饰的黄。彻底得如乡野村姑的纯净的脸蛋,不涂脂抹粉,只需要阳光雨露,芳心只为你开的那种。
深秋的寒,在一次次雨落,那铺天盖地的阴冷仿佛把万物玩弄于股掌之中,令人沮丧。而在这时,慰藉你的不是桂花,不是寒梅,而是菊花,故乡的野菊花!寄居城市之内,只有那摩天的建筑、混杂灰尘的空气和汹涌的人流,引发一次一次麻醉内心的疼。困顿之时,想来自己就只合适做一株生长于乡野的野菊花。
视野之内,只有那野菊花最为率真,不择地点,不掩人耳目,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而那盆栽的菊,大朵大朵绽开,只取悦于主人,温暖主人,于斗室之内,或庭院之中。有些敝帚自珍的味道。不大众化的美,却总是觉得是非主流的镣铐之舞。
野菊花是遍地的村姑,是执着的村姑。美得纯净,美得纯粹,天然去雕饰。不须蓄意地去栽,不须施肥,野菊花自有强大的生命力,一面吸收阳光雨露,一面笑对寂寞荣辱。那一张张笑脸是对环境,是对生活的坦然。乡野里那些贫困的孩子亦如野菊花一般,日子困窘,他们眼里闪烁的依然是清澈的泉水,一切是那么淳朴。回想,竟有些感动。
寂寞就寂寞吧,野菊花彼此取暖。而绽开就像集体无意识那样把生命璀璨一回,壮丽一回。没有舞台,没有音乐,没有观众,谁也不用到来。生命的富丽不依赖谁,自己就是主人。看着那无声于阒寂之中静美的野菊花,就有一种内心的冲击,内心与自身的强大是何其重要。时时责怪乡野穷途末路,而乡野,谁又如野菊花那般顽强坚持,痴心不改。
想想就惭愧。一直做乡野的逃兵,忽地又担忧起乡野的命运来了,仿佛就如那蹩脚的写字人一面说道旧年的温馨乡野的好,一面又叶公好龙、纸上谈兵一般拒乡野于千里之外,真是汗颜,惶恐。最是无愧的还是那乡野之人,是最真实版的野菊花,依靠双手,依靠厚实的大地吸收营养,繁衍后代,无惧于生死,坦然生死,坚定地说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生命不是寂灭,而是轮回。
同是这个十月,一年青的乡野同学意外死了。结局不会惊天动地,就如一枚野菊花被人折去那样,安静于山岗之上。乡野的人们也不会很久地心疼,日子还在继续,乡野还如野菊一样天真,一样开心。这种心灵的治愈能力,就是那繁芜的野菊的翻版。
常常去想那不切实际的宏大,过程却简单而潦草。回首却又满目潸然,却不如那野菊花,一板一眼,从渺小出发,寂寞地开一回花,开一生的花。哪怕前途艰险,却又隐忍而怒放,真正做我自己。可惜,至今还没有省悟。
看着眼前那一片繁芜的野菊花,只不过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真实了,自觉和乡土切近了一回。小时候,摘野菊花插在水瓶里的往事又暂时复活了,情不自禁,摘一朵,浅嗅,清香淡淡,而结果却暗香盈袖。
听人说,做野菊花枕可以安眠,于是就付诸行动。乡野之民没有我们金贵,稻草铺就的床铺睡着就有稻香的味道,他们是不屑于此的。也不必争抢。摘一朵野菊,就像珍藏一颗乡心,我们很是细心,我们生怕在这个寒风渐起的深秋,把自己迷失,把自己像一件瓷器那样打碎。
晒干野菊花,做好了野菊花枕。枕着野菊花枕而眠,妻说就是枕着乡土而眠。梦里会回到故乡,梦里会有童年,梦里会有祖先,会有苍老的父亲,会有日渐淡薄的亲戚,会有醇厚的乡民,会有纯真的味道。默默赞许。之后,轻轻地把妻挽在臂弯,静静地想,我那脆弱的乡土啊,一年一度还来就菊花。借着野菊,我会回到故乡的怀抱,摘一朵野菊,珍藏一颗乡心。
顽强紫蘑菇 还是那么紫,还是那么滑嫩。轻轻采摘着紫蘑菇,依然是九月时的感觉。紫蘑菇对季节的烙印是那么深刻。
风里带着寒凉,把山林归于寂静。隐遁的小型野兽也会开始欢畅起来。而在这时,乡民是不会前来采摘紫蘑菇的。我相信我是紫蘑菇最深厚的知己,有义务有责任把它们接回家。
阴历九月到冬月以前是紫蘑菇生长的时节,九月犹盛,十月次之。而紫蘑菇似乎就默认这个时间。不管气温如何,有些怪异。今年阳历十月底至十一月底,一直阴雨连绵且冷,以我的判断,估计紫蘑菇再难以生长。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城里的市场上却有人出售。实际上,紫蘑菇,是到迄今为止还未实现人工种植的一种野生蘑菇。
紫蘑菇对乡野是有深厚感情的。于季节之时呈现,仿佛是对季节的铭记与对乡野的报答。那些勤劳的乡民可以藉此采摘变卖获取日常所需,也可以烹调享用。
前一周,有人刷着微信,秀着一小框紫蘑菇,刺激着视觉。有人秀着腊肉炖紫蘑菇的大餐,顿觉味蕾瞬间活跃。同时,我也相信紫蘑菇是顽强的。
紫蘑菇不是很多,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节。毕竟时令已经是大雪之后。最近的雨只带来阴冷与寒凉,我先前也想过,紫蘑菇肯定回龟缩躲藏,不至显露出来。而实际上,这只是我的错误判断。
回想关于紫蘑菇的事实,而我面前的一棵棵紫蘑菇,就是一个铭记季节与寒冷对抗的证据。小心采摘,放入篮子,同时预想着腊肉炖紫蘑菇的快意,竟有点望梅止渴的味道。
其实,我也是顽强的,比如在这个寂寞的初冬,兴致勃勃地去采紫蘑菇,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集腋成裘。暗笑,紫蘑菇是顽强地记忆时间的使者,而我是收集紫蘑菇的强悍的吃货。
紫蘑菇只对时间本身记忆,而似乎对于温度并不敏感。时序的错乱,似乎与紫蘑菇无关。紫蘑菇只是一个机械地操作者,上演着何时何地的粉墨登场。有些措词不当,紫蘑菇不是粉墨登场,不像某些人那样善于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种固执与偏激,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父亲不信紫蘑菇有如此心性。而昨日却拾得紫蘑菇十余枚。于是,我就在熟悉的地点转了一圈,收获竟不小。大惑不解,而此时时序竟是大雪。
朋友圈里,雪色张家界的照片已经被纷纷点赞、转发了,而我却和父亲就着火炉,酣然地吃着紫蘑菇炖腊肉,完全有点谬之千里的味道,但实际就是如此。
想想,也许,紫蘑菇就是在不断适应着日益改变的时序、日益寂寞的乡土而存在着的,就像乡民那样安时处顺、与时俱进。也许紫蘑菇是执著地把与乡土勾连的初印象永恒保存下来,让人们找到与之相关联的事物,不至迷失和忘却罢了。想来,估计紫蘑菇会一直战斗在乡土消失的那一天,就像乡民酷爱田地那样执著。
道听途说紫色能通灵,是不是紫蘑菇也具了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依然在这个初冬显形。我围炉夜话,是不是也变得有些灵气了呢?我一面吃着紫蘑菇,一面傻傻地想着,为紫蘑菇,为我那陷入岑寂的乡土,是否也如魏晋名士那样大醉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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