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春天

生命的春天 – 写在结婚一周年的日子里
上
这是瑞士的春天。这是人间四月天。这也是我生命的春天。栖居于苏黎世这个如同童话般的人间仙境，转眼间已经一年。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一年前的今天，因为，我将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我将和我的知心爱人共结连理。这是星期六的早晨，眼睛还没有睁开，耳边便想起老公你熟悉的声音，早上好，我的夫人！我转了一个身，将头埋进你温暖的怀抱。从丽江开始，不，从很久的梦中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我心与身的家。我沉醉在无边的温暖与温馨之中，不愿醒来。


时光的脚步匆匆。眨眼已是早上九点。我们十点半必须出发，因为婚礼将于11点举行。你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牛奶，面包，鸡蛋，熏肉，奶酪，咖啡还有橙汁。你给我的面包抹好了黄油，我往上面抹果酱。太阳在为我们冉冉升起。我们吃着早餐，聊着天，心里，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春风般的笑意。是的，正是春天，正是爱情茁长的季节。每一天，我们的爱情都加深几分；每一天，我们都觉得更加依恋彼此。
我们开始着装。按照计划，如果天气好，我就穿那件从国内带来的淡紫红无袖旗袍，凸显腰身，而且中式化。也许，春风对我们的跨国恋情格外眷顾，为玉成我们的婚礼，前两天依旧寒冷的天气，到了今天，却是艳阳高照，温暖如斯。我穿上旗袍，化了淡妆，更显妩媚。你心情激动，脸上浸满细细的汗珠。新式衬衫的袖口比较特别，怎么也系不上，我帮你系好扣子。又遇到了领带问题，我没法帮忙，你转身对着镜子打领带。等你再转过身来，我看你打得蛮不错的。西装革履、紫色衬衫，再配上紫红色领带，老公，你是如此帅气，如此英气逼人。我们相视一笑，脸上写满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我们十指相扣，行走在春天的苏黎世大街上。这样两个时髦的人儿，走在阳光灿烂的春天里，是去干什么的呢？我笑着问你，当然是去结婚的喽。你毫不犹豫地回答。或许是去做客的呢！我打趣着。然后，我给你解释起执子之手，与尔偕老的深刻寓意。我们穿大街过小巷，嘴里哼着原创的歌谣。路边的草坪上开满了形形色色的花儿，小小的紫色的，那是勿忘我吗？还有妖娆的雏菊，金黄的蒲公英在风中摇曳，为我们高兴着。 大街上人不多，你在Post office的自动取款机上取钱，我伫立在街边看风景。到达瑞士还没有一个星期，周围的一切对于我来说是那么新奇。古老的房屋都是尖顶的，棕红色，大概是为了下雪天不至于积雪。这里的建筑物都不高，最高的也就是五层，我们的公寓就是五层，我们在第三层，也有电梯。这里人称第二层。瑞士最大的超市之一Migro周六也开门，三三两两的人们在超市购物。民政局就在对面。我和你刚到，Reto也到了。见到他真得很高兴，因为他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人。是他陪伴你两度到中国看我，正是他的友情与鼓励，让你鼓起勇气。Reto一如既往地笑着，仿佛中国的菩萨。他的手里捧着娇艳的玫瑰花，和两盒糕点。家里人也到了。Nerino叔叔和婶婶，你的两个女儿，小女儿的男朋友，Mara姐姐，Velaria和她最好的朋友，Cilvio，还有Ivene。按照瑞士礼节，每个人在面颊上亲三下，我很快习惯了。 Mara今天穿得特别漂亮。白色的上装，黑色镂空外套，虎皮纹的裤子。耳环，项链和手链都是配套的，设计独特。每个女人都戴着耳环。男人着正规服装。民政局的主婚人满面笑容地出来迎接我们。她带着我们走进特地为婚礼设计的小礼堂，我和你在正中间就坐，两个见证人Mara和Reto分坐两边，主婚人坐在我们的对面。 丽江吉它曲轻柔地回旋在婚礼的殿堂里。每当这个音乐响起，我的心便开始颤抖，便想起那魔术般的令人难以忘怀的美好日子，想起分别时断肠般的悲伤，每每此时，你便开始安慰我，现在我们是夫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呀！是的，我非常高兴，美妙的音符在室内环绕，我的心浸泡在温柔里，笑容绽放在脸上，在心里…… 主婚人用深情的音调启动了婚礼。她用两条船作为比喻，说我和你从出生在现在撑着各自的人生之舟，相遇，之后，远渡重洋，登上了同一艘婚姻之船。我知道，我们从此将共同度过生命中所有有生的日子，无论是风平浪静还是狂风暴雨。是的，我和你早就谈过了，我们将携手走过今后的日子，彼此相守，永不分离。直到生命的尽头。最终，在爱人的怀抱里闭上眼睛，将是一件多么温馨而美好的事情！
现在是宣誓的时候了。我和你站起身，所有的人也都起立，我和你的手握在一起。你的手热乎乎的，额头上浸着细密的汗珠。主婚人问："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Ja oder Nein（你愿意吗）?" 我答："Ja（我愿意）！"主婚人问："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Ja oder Nein（你愿意吗）?" 我的爱人回答：" Ja（我愿意）！"


我们望着主婚人，然后凝视着彼此的眼眸，我清脆的"Ya!"和你低沉有力的"Ya!"在婚礼的殿堂内回响。我们笑着，却感到眼前一阵模糊，激动的泪水在我们的眼眶中流转。我们亲吻，你在我的耳边用中文轻声说，我非常爱你！这句中文早已深深地镌刻在你的脑海里，我用德文说，Ich liebe dich！我们都非常激动。主持人将戒指递给我们，你给我戴上戒指，我给你戴的时候，遇到一点阻碍，你帮助我把他的戒指戴上了。然后，主持人将结婚证书摆到我们面前签字，我和你签字后，两个见证人也郑重地签了字。在这一刻起，我自豪地拥有了你们家族的姓，那发音浪漫、源于意大利的姓：桑珠亮尼。 全体家人及朋友上前祝贺我们，你的大女儿拥抱父亲的时候哭了。她刚刚与男友分手，看到父亲幸福地结婚，触景伤情。我们共同的朋友瑞托，经历了我们相爱的悲伤离合的好朋友，担任我们的证婚人，他开心地笑着，为我们拍下了珍贵的照片。接受了家人与朋友的祝福之后，全体人员到对面的饭店庆祝。大门打开，看见沙沙一家在门口，带着两个小孩子，一定是来晚了没有进得门。看到他们非常高兴，因为沙沙12年前和你在中国工作过。在饭店坐定，招待端上了茶点和饮料。正交谈着，服兵役的Dino来了，穿着军服，刚从部队乘火车赶回来。下午两点左右的阳光仍然艳艳地照着。穿着旗袍站在阳光下一点不冷。Mara自豪地与自己的三个孩子照了一张照片。我与Dino照了一张照片。老公和我与Nerino叔叔照了一张照片。我捧着一大堆鲜花，你拿着礼物和贺卡，坐Nerino叔叔的车回家。下午，我们到附近的森林散步。我们的手始终牵着。森林里，鸟语花香。好似整座森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大自然里的所有植物、生物都为我们的新婚祝福。
下
是的，日子如同流动的风，转眼间消逝在时间深处。不经意间，我们已经结婚一周年。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我生命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感动。 我的意大利爱人，我一生的爱人，全身心地宠爱着我。在这里，我可以大声唱歌，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我的身心如同这美好的春天一样，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时间仿佛空气，在呼吸之间悄悄流走。有时候，我想，幸福的时光啊，你能不能稍停一停，让我有更多的时间享受这无比的幸福？
我的爱人，你有着这样一颗宽厚的心，如同你的胸膛。你用在自己身上的费用很少，却捐款给相关的机构，改善动物们的生存环境。你汇钱给我的家乡，帮助我的亲人们。你说，将你国内的稿费捐给需要的人吧。我们不需要很多便可以拥有无限的幸福。我说，我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男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为纪念我们结婚一周年，你特意安排去西西故里游览，因为你知道，浪漫的我那么喜欢西西的故事。你说，我们的婚姻比西西夫妇要幸福得多，因为，我们不需要为别人而活着。我们拥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想什么时候去意大利就什么时候去，想中国了，买张机票就可以飞回去。你还说，在这个夏季，你将陪伴我回到我在中国北大荒的出生地，看看我出生的砖瓦房，看看我生长和学习的环境。你是如此期待着，正如同我去探望你的出生地和学校一样。
那是个星期天，我们开着车，去苏黎世的一个街区看你出生的那座小楼。许多年转瞬成空，历经沧桑的小楼仍然精致而美丽。乳白的外墙，小巧的木门窗。小楼的周围围着低矮的木栅栏。我在楼前给你拍了照片。你说，你和姐姐在这里出生，叔叔婶婶就住在楼下。在你出生的大街附近，有一家性用品店。这家店开了这么多年了，仍在老地方，仍是老样子。你说，这里的孩子对性的概念是自然的。成长过程中，很多孩子从十几岁开始便有了男女朋友，等到成熟的年龄，才会为真正的爱情，而不是为性而结婚。或许，这只存在于国人的潜意识里，很多人并不了解其真正的含义，因为，性与爱在初始的时候，是那么难以区分。
在这里，你度过了小学五年和中学的三年时光。每天，你背着书包，和同班同学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往学校走。那时的街道上没有这么多车，你们穿过三条街、一个地下通道，来到山坡上的小学校。小学在绿树掩映之中。校园很安静，足球场上有家长带着孩子在玩耍。你的教室在一座石头砌成的房子内，在二楼。你说，当年老师讲课的声音此刻仍回响在你的脑海里。你的教室过去，是一个大的坡道。下雪的日子，你们会带上各塑料袋，坐在屁股底下，欢叫着滑下去，一直滑到远远的大街上。你洗礼的教堂就在学校附近。上小学的你，有着一双玲珑的眼睛，特别乖巧听话，在圣诞节典礼上被神父选去做服务童。神父总是会悄悄地塞给你很多巧克力。你一边说，一边流露出微笑的神情，思绪沉浸在当年的日子里。
我的老公，是上帝安排你十三年前远渡重洋，到中国与我不期而遇。从相遇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便将彼此印刻在大脑记忆的芯片上。去年，你回到中国，迎娶我来到瑞士，成为你的新娘。经历了宜人的夏天、美丽的秋天、洁白的冬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我们结婚周年纪念的日子来到了。你说，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结婚纪念日。
这一年共同生活的日日夜夜，是珍珠串起来的记忆。渴望将彼此装在口袋里，捂在心口里。那个晴朗的夜晚，你去手球俱乐部开会，我在家里上网。忽然接到叔叔的电话，他们从意大利老家回来，给我带来了礼物。叔叔家离我们的公寓只有50米。我立即走出了家门。开心地和叔叔婶婶聊了会儿天，便告辞往家走。走到公寓附近，昏暗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急促从公寓方向走来，赶紧迎了上去。你默默无声地一下子将我搂入怀里，那么紧，差一点儿令我窒息。唯恐一松手，我便会不翼而飞。
从小，我就是个野孩子，喜欢在大自然中游荡。你手术后的一天，在家闷了几天的我，做完家务后去家门口的森林散步，从野池塘，跑到森林的中心，再向不同的方向各自探索了一回，终于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10点了。你拄着拐杖在公寓后面等到了我，我扑到你的怀里，你沉着脸，紧紧攥住我的手，仿佛怕将我再次丢失。你说你等待了十三年，终于将我接到了身边，你说，我是你的生命。是的，我知道，我是你心腔里的一颗珍珠，比你佩戴了三十年的金钻项链更为珍贵。


那颗项链，是你的护身符。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它仿佛你的灵魂般时刻陪伴着你。当我们已经决定结婚，却因为申请签证不得不短暂分开的时候，你从身上解下那根从不离身的链坠，郑重地戴在了我的脖子上。你说，戴着这根项链，就仿佛我在你的身边。是的，我始终有那种感觉，当我想你的时候，抚摸着项链，感觉就触摸到了你的心跳......来到瑞士的第一个月，感觉所有的人都那么友好，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新奇，心向着世界敞开，没有设置任何防线。那天，我独自出门去玛拉姐姐家。路上，和一位妇女撞了我一下，我们彼此道了声对不起，然后转身各自走路。晚上，你问我项链怎么不见了？我愣了愣，然后寻找，然后想起了路上相遇的那名妇女。然后，我的眼泪便无声地流淌下来。我将那么珍贵的礼物丢失了，那就是你啊，我将你丢失了。你紧紧地搂着我，说，那样的小偷很专业的，不怪你。别伤心了，你看我现在及将来都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可比项链更真实。


老公啊，你是那么宠惯我，让我的心变得如水般柔软。
小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发呆，好像陷入沉思的哲人。邻居阿姨说我有些呆，老姨说，那咱说不准，呆人有呆福呢！那时候的我在思考些什么呢？许多年后，终于有了答案，其实，我是在期待，期待一个如你的知己，总是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一个如你的爱人，深深地、深深地爱着我，一直爱到骨子里。我知道，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生命里的每一天都充满了甜蜜。那种深沉的甜蜜能够融化世界上最坚硬的物体，当然更融化了我的心。
我总是被感动。
有人说，她也并不是那么漂亮，怎么就被这样一个出色的帅哥爱得那么深呢？老叔说，我的侄女虽然不漂亮，但她比较特别。她继承了我们家人的性格，开朗热情 ，不小心眼，能容人。 或许，因为我敞开心胸帮助别人 ，让人地两生的老公 ，十三年前在中国感受到回家般的温暖。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再次回来寻找，终于找到我们的爱情。因为你呀， 老公， 才一年的时间，我从一只丑小鸭，摇变成风情万种的女人。爱情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美容剂。每日啜饮着爱情之蜜汁的我是如此幸运、而且幸福。
孩童时，拥有这种各样的梦。梦见自己变成蒲公英的小伞，随着春风在大地上自由飘荡，落到哪里，那里便是家；梦见自己用稚嫩的笔，绘尽天下所有的美景；梦见有一个人，总是在那里，听我呢喃低语……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一位高鼻子、大眼睛、白皮肤，有着迷人的嘴唇的挺拔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发誓珍爱我、保护我，要我成为他的新娘，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无数难解的谜。我们这样跨越千山万水的强烈的爱情，在一些人的眼里，或许也是一道难解的谜。这没有什么，因为我们的眼睛里只能看见彼此，我是你源源不断的生命水，你是我遮风避雨的生命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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