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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冰花开放的小树

2022-01-06叙事散文李子熟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39 编辑

  我常常走过东郊。东郊是早前年开发的新城区,虽然还没有建设得有模有样,但道路和绿化带(或许应该叫作风景带)却提前建好了。绿化带是借鉴东南沿海城市的做法……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39 编辑 <br /><br />  我常常走过东郊。东郊是早前年开发的新城区,虽然还没有建设得有模有样,但道路和绿化带(或许应该叫作风景带)却提前建好了。绿化带是借鉴东南沿海城市的做法,花草树木红绿相间,图形各异。每年冬天,第一场雪还没有落下,就有人忙着给绿化带里的草木包裹塑料膜儿,穿过冬的棉衣似的。春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又来取掉那些包上去的塑料薄膜,拔掉死亡了的草木,再补栽上新的。一年四季,总有人给绿化带里的草木剪枝浇水,拾捡挂在它们身上的烂纸和塑料袋儿,精心照料着它们。于是,这个过去曾经人迹罕至的地方,一年四季就有了五彩缤纷的影子晃动。有了这份生气,也就成了小城人晚霞落日时节常去的地方。
  东郊是我上班的必经之地。去和回的时候,一般是避开人行道,顺着没有硬化的空地前行。去和回的时候,左侧是十分规则的绿化带,右侧是长满野草的土地。因为是常常从这里走过,这些草木一定熟悉了我的脚步,甚至熟悉了我的咳嗽的声。我也熟悉它们呀,它们的名字叫蒿草、车前草、野灰菜、苦苦菜、野菊花等等。我们是老朋友了,春夏时节,太阳还没有爬出东山的清晨,它们象淘气的孩子,把露水洒在我的裤管和袜子上,冰冰的,凉凉的。秋天的傍晚,它们又象饱经风霜的老农,把种籽悄悄地挂在我的裤管和袜子上。我们是老朋友了,所以,我不轻易去踏在草木上走路,既便是带刺的草木偶尔划伤了我的小腿,我也不会去踏它们,我知道它们不是故意的。就象我的朋友,有时会伤害我,但我明白不是故意的。
  我经常低着头走路,这已经成了无法改掉的习惯。这样的走相在别人看来好象我在沉思着什么。其实不是,可能别人是,我只是低着头走路,什么也没有想,我不习惯边走边想,因此,我也很少左顾右盼。可是,去年春天来临时节,我在脚旁的杂草中还真是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草木是最早感觉到春讯的东西,一把热风吹过,它们就醒了,从干枯的枝叶中展出一点点嫩绿,虽然稀稀拉拉,却染了一地淡绿,就象是不经意丢下的网孔很大的纱,似无却有。我在它们中行走,但不是踏青,踏青听上去有些惨忍。它们肯定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因为我一直走得很慢但脚步很重,所以它们轻轻地在风中摇摆。我看见了熟悉的影子,它就在那些杂草中。我看见了一点儿深红,只有豆粒儿大的一点深红。我蹲了下去,看清那是一株日暖时节长着红色叶子的风景树,它只有尺把来高,被杂草簇拥着,包围着。虽然至今有很多人认为那不是“树”,充其量不过是草而已,但我还是要把它叫做树,因为它的内核是木质的。
  它应该生长在绿化带中,享受园丁的定期施肥、浇水、修枝等待遇,却怎么会在这里呢?呵呵。我似乎听见了笑声,笑声平静、恬淡,似有若无。哦,是这株小树发出的吗?哈哈,我想起来了,在每个季节里,那些为绿化带而工作的人们,几乎都是坐在这里喝水、吃馍,我还看见他们有时用扑克牌玩那种叫“挖坑”、“砸金花”的游戏,我无意地看着他们时,他们还向我打过招呼。我猜想,这株小树,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成员顺手带过来,或许是走的时候忘了拿上它而不经意丢下的,或许是看它枯枝败叶没有存活的希望而丢掉的,也许是因心情不好而故意丢下的。它是不经意间诞生的生命。
  有了这个发现,我每次经过这里时都要看上它几眼,从春到夏,从夏到秋。有时还蹲下去端详着它,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它,心里有说不情的爱怜和钦佩,它是我多么喜爱的朋友啊,不是吗?连蚂蚁也喜欢着它,在它的细细的枝杆上走走停停,自由自在的散步。它也因为有我钟情于它,一天比一天长得鲜艳,叶子则更加深红,和那些泛着青光的杂草辉映着,青草也因此更加浓绿。秋天时候,确切的说,在西北的晚秋,第一场霜来临之前,我看见它头上挂上了豆粒大的红果。我抚摸着它的头,摘下一粒,用手轻轻搓了下,红皮儿包裹着的是黑色的籽实。从这些籽实里,我感觉到了它的执著。这一刻,我希望自己是一株小树,是长在杂草丛中的一棵不被人们注意的小树。如果不是小树,是簇拥小树的青草也行,和它们一起,用它们的生活方式,体味不同于人类的生命意义。瞧,某一天清晨,我是一株小草了,尖上还挂着透明的露珠,在朝阳里闪闪发光。
  可是,十二月十八日中午,我经过那株小树时,景象叫我大吃一惊。一根裸露的塑料引水管被过路的车辆轧破了,水从裂缝中喷了出来,虽然只有一缕,但看上去喷了好长时间了,洒过的地方,因天气寒冷已经结成了冰。冰覆盖了枯草,包裹了我的小树。我踏在冰上,注视着这棵小树,心里十分担忧它是否还能生活。我的反常行至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他们好奇地过来看了一下地上,又看看我,莫明的走了。我没有走,我也没有在意行人不解的眼光,仍看着浑身是冰的小树,我们是朋友了,它能听见我的呼吸,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可是,小树用一种坚硬的姿势看着我,婉若临终前的一位病人,我和心便揪得紧紧的。似乎有谁在说话,是小树在微语吗?是的,是它在说,它说,它或许不会在春天来临时节,迎着第一缕扑向大地的春风,象过去一样在枝丫上伸出一点深红,和枯草一样消失,但是,它最后一刻是以花的绽放的姿势离开我的。是的是的,它浑身结满我所从未见过的晶莹透亮的冰花,让我产生触摸的欲望,而又怕它在我的指尖上瞬间破碎。可我心里却大声嚷嚷,不,不,不会。这株和野草一起生长的东西,已经具备了野草一样的生命力,明年春风吹拂的时候,仍然会和过去一样,在某个枝头上伸出一点红色。
  这个冬季,我怀抱着希望。
                    (2005-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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