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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码 头

2020-09-24抒情散文卢光辉

码 头大堤外,有许多关于水的事物和情结。经过98年大水的以后的修筑,大堤厚实了许多,像只健壮的手臂,呵护着堤内的镇子。三四万人和着一群建筑抱成一团,就是一个不小的镇子。只是与堤外的大水对应起来,就显现弱势了。在镇子沿堤中段有一处缺口,如果
码 头 大堤外,有许多关于水的事物和情结。经过98年大水的以后的修筑,大堤厚实了许多,像只健壮的手臂,呵护着堤内的镇子。三四万人和着一群建筑抱成一团,就是一个不小的镇子。只是与堤外的大水对应起来,就显现弱势了。在镇子沿堤中段有一处缺口,如果不是特大的洪讯,这应该是一个安全的高度。混凝土砌成的方矩形通道,能容纳一辆机动货车单行,不像1998年大水前呈土质的自然形,总是给人大堤曾经决口的嫌疑。 一条碎石路,从大堤的缺口顺坡向低处延伸到水边,没有驳船、水泥台阶,只有轮渡和过江的想法,就构成了一座码头。这世上复杂深刻的事物的构成,原来可以如此简单,比如,我只有肉身,至于想法却是可有可无的;如果我某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想,我会认为,我的肉身安静得可以充当一个物体,当然也包括这个荒废的码头。 除了地理位置,已经不能从老房的任何迹象找到与码头有关。老房座落在岸坡的空地上,随意而破败:腐鱼一样的屋顶,斑驳的墙,蛛网密织的门洞、窗眼,几只干瘪锈蚀的油桶,都印证了时间的力度。人的行为在其中终止,老房已经彻底是形式上的空间。旧式仓库的结构与外表,更让它远离了生活、世俗。只是可能是地质的原因,土质向江边渐次软弱,老房子整体倾斜向岸,让旁边一颗枯瘦的老杨树有了拐杖的意味,多少造作一片与生活有关的虚像。倒是屋前场子上的几堆砂石丘让一切亮眼了许多。这些沙石来自很远的地方,经历了很长的水路,仍是新崭。只是人造的一丘丘,显得侷促。而四周的植被土生土长;自我安置,充满生机、幻想,很是肆意,甚至狂妄。它们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尽可能地蔓延。只是到了水边,却嘎然而止。是的,面对长江这样的大水,总让许多顽强的生机无能为力,甚至人。 还好,我们有船。我曾拥有的只是一只只纸船。那些纸船在暗绿的池塘上,如同一片片幻觉中洁白的叶子或时光的碎片。在某个孤独让我惊醒的时刻,我总会想起,从从前开始,我就企图依靠那一只只纸船,抵达许多我想象中的地方;那时我就认为,我肯定适合去很多地方。后来,事实的确证明了我适合远行。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我曾去过的许多地方,是否符合和我当年想象中的地方,比如湖南、贵州、广东、福建和云南。这些众多的地址或这些众多的外地滞留,已把我的家乡属性分离得支离破碎,我常常不知道我属于哪里;由于我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连我的出发地也想忘记。在外地时,我确实压迫自己不想现在的这个城镇。在这些拥挤的建筑之间,埋葬着一个我形式上所想的人。我每次成功地离开,我都提醒自己,我已泅渡到了一条河的对岸;并且我还告诫自己:我已筋疲力尽了,如果我再企图游回去,我会被淹死。 有点隐诲,一艘小型简易轮渡泊靠在岸边,像只草鞋,说不上破旧,与眼前的码头倒是协调,就像一个村姑本应该戴一枚朴素的时光戒指。因为轮渡,碎石路到了水边,不会是终结。这种蜕变像蛹到蝴蝶。我们总是容易忽略平淡隐秘的;而惊心、炫目、有些虚幻的水路,容易让我们由衷感叹,群起关注。在这条切割江面的水道上,类似于我所知道的四次水难,还会持续下去;我们的悲剧在于,我们无法知道,船什么时候会漏水,什么时候意外的能颠覆船的力量会突然降临。我们多么无辜、脆弱,我们毫无心理准备——谁都有可能成为意外的死亡者。所以当你看到,像一团火焰生活的人,你有必要用忧虑的目光提醒他——死神正在他头顶三尺之上舞蹈。 与岸上的旧仓库不同,轮渡的空间蓄积了人气,十几个要过江的人,散落在敞篷的客舱里,或站或坐,他们的性别、衣着、姿态、包裹、表情显而易见,不尽相同。而是去?还是回?就不易分辨了;他们临水的感慨更是藏而不露,如同深藏暗器。相同的路程,在地面和水上经历,给人不同的感觉:陆地坚实、稳重;许多人习惯把它比喻成我们的父亲。而水深邃、透明,充满幻觉、未知与危险,很容易让人想起一大片哲人的思想。对于一大片哲人的构成,我们涉入越多,迷惑就越深。在令人敬畏的思想上经历了一番,我们如同做了一次庄严的洗礼或恍如隔世的梦幻。 对于过江,我们有太多的理由。在水一方有亲戚、朋友、恋人,或是家就在那边,再或是因为对岸有一桩世俗的买卖;而最为纯粹的是:仅仅只是为了体验一回到对岸的感觉;总之,对于水的那方,我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纠缠。而此时的对岸,是一个笼统的村庄。十多年前,它和我所在的城镇一样是一个村庄;十多年后,我希望它还是一个村庄。我知道,只用十年人为的改造,一个村庄就能成为一个城市,而一个城市返回到一个村庄几乎没有可能;城市如果能返回,只能成为废墟。我想,如果我所在的城里,适合塞满更多的人和建筑,那么隔着一条大水的那个地方,更适合豢养更多的叶子,当然包括那些洁白的纸船;这也是我对一个地址能否称为“村庄”的定义。 时间与江水一起流动。那船上的人,姿态和表情已作了几次转变,都显得有些疲倦;等待的确容易让人疲倦。他们在等待启航的时刻,就象等待一把钥匙,开门。在记忆里,那些开门的声响其实成了远方的沙子;如果有大风吹过来,有黄沙弥漫过来,每一次对于我们而言,都可能是一次小小可能的掩埋。而此时的风微弱、干净,和记忆毫无关联。那土坡上香樟丛中,有叶子微微颤抖;你不得不看一眼,再看一眼——那里面多像藏着一只神秘的手指,在好奇地撩动,而那叶丛也一直保留着适合偷窥的缝隙。 五月份的一个下午,我无所事事,在这码头边,尽产生一些影响情绪的念头。头顶有灿烂的太阳,自由的鸟,蓝色的天空和一片游荡、毫无章法的云朵。15:30分,轮渡启动。和船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发动机的声音巨大、干燥、生硬、单调、急促、刺耳而直接;在浩大江水的背景中,从动作上来看,那仿佛黑鱼的水手应该是称职的,是可以托付的:起锚,收跳板,完成得干净利落。只是,随着那木跳板在甲板上撞击出的几阵像雷鸣的声响中被收起,这船与陆地之间唯一的联系彻底断绝。我总觉得这场面有些悲壮,就像一场灾难的前奏。轮渡即将离岸,我也是。只是,我是倾身于内陆而去,像一滴好奇的逃逸的江水。 午夜里,总有一种感觉:在我的身上,时刻都深藏着像船一样的物质,我甚至常常惊恐地听到起锚和抛锚的响声。我从来不承认,那些船一样的物质是我的某种意识或某种幻觉;我更不愿承认,那些声响是我的耳鸣或在我四周所发生的悲戚动静。对于我而言,有些人的存在注定会和我发生碰撞;他们肯定会来,与我谈悲情,说挚爱,探究如何愤世嫉俗,或做人世间的交易。他们不可避免地为我带来无聊、烦恼和未知。
2008,5,10
,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5-29 16: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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