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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山 路

2020-09-24抒情散文苏忠伟

苏忠伟我们村与马厂是邻村,在光明与马厂之间,有一条山路相连,是村民往来之道。这是一条普通而平凡的路,它仅是家乡众多山路之一,但在我的人生与命运中,则是一条很重要之路。这是一条我从童年时走到现在的路。过了马厂村子,再经一条小河,就踏上了我回
苏忠伟 我们村与马厂是邻村,在光明与马厂之间,有一条山路相连,是村民往来之道。这是一条普通而平凡的路,它仅是家乡众多山路之一,但在我的人生与命运中,则是一条很重要之路。 这是一条我从童年时走到现在的路。 过了马厂村子,再经一条小河,就踏上了我回老家的山路。回家时是上坡,最快要走一个多小时,返回时走下坡,要用三四十分钟,如果是别人,上坡要走两个多小时。站在马厂坝子里抬头远望,只见一条山坡很陡的路,一眼只能看到太平寺坡顶。爬到这个坡顶,要再经过两个坡,才能到达我的老家。过了小河,向南行约五十米后,转向东行,跨过一条从石门河而来横过的叫官沟的农灌沟,再向上走,路边有一棵年龄已有上百年的大麻栗树,是行人歇脚乖凉或避雨之处。路向又向南转,然后笔直上坡,到太平寺坡顶,第一个山坡已经走完。一般人走到这里,已经是气喘嘘嘘、满身大汗了,就要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乏。因为我常走这条路,已经习惯了,虽然也很累,但为了赶时间,一般都是一口气赶到家。经过太平寺坡,就到了大水溏下边,这是此路的第二个坡。在太平寺沟边的路旁,有两棵年龄不大但很粗壮的麻栗树,走过大水溏,还有一个短坡,才到我们村子。 从大水溏到太平寺沟边的一段路,已经变得路不成路,两边是庄稼地,路成了排水沟,坎边的飞机草长得一人多高,一到下雨天,就走在水沟里,坑坑洼洼,被水冲得越来越深,沟槽有半人高,十分难行,成为此山路中最难走的一段。 外地人初次踏上这条路,一看见前面的笔陡山坡,心里就产生一种畏惧感:坡怎么这样陡啊? 历史上,这条山路是人们到县城赶集的必经之路。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此路经历的是人背马驮的历史。这是村民们生产生活的重要交通线,可以说是生产生活之路。我初次走这条路,是童年时跟随父亲到县城赶街,说是赶街,其实那时小孩子随父母到街上,只是得看一下集市场面,并不能得到一样想吃的东西,因为太穷,大人没有钱给孩子买吃食,连晌午也是从家里带去的饭团或粑粑。如果能偶尔得到一点儿零食,我们会高兴几天。 一九七八年到一九八四年秋,我在县城读中学,每周都要走山路往返于家乡与学校之间。一直到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这条山路都保持了热闹的场面,每天都有行人来往,每逢街天,更是繁忙,可见人们成群结队地走在路上,将自家生产的农产品背到街上换成钱,又将所需的生活用品背回家,在没有畜力的年代,人们硬用肩负,到了土地承包后,部分人家才有了毛驴等畜力驮运东西。 家乡的公路,虽然早在一九五八年就已修通,但因为没有车,人们赶集,一直是走这条山路,走山路要比走公路直且近得多,能节省不少时间。土地包产后的几年中,乡亲们交公粮,也是走此路用人力将粮食背到县城。走在这条山路上的行人,起初可能是赤着脚,后来才穿上了鞋子,因为我记得我们的父母这辈人,走此路赶街者多是穿草鞋,光脚走路的还有,原因是只要有稻草就能编织草鞋,要做布鞋,就必须有布料,在生产队时代,布是要凭布票供应的。我现在走这条山路,为了方灵便与安全,不穿皮鞋只穿胶鞋,干惯了农活之人都有一个认识:干活穿胶鞋最适应。 路边原长着密集的铁线草、牛筋草与蒿枝等杂草,只有路上人常踩的地方是光地面,干天路面干得起灰,雨季地面上长出了青苔,脚踩下去很滑。我读中学时,每到星期六,同学们结伴从学校回家,星期天吃过晌午后,我们又从家里赶回学校,有时会有十几个同学同路而行,很是热闹。中学生已是家里的劳动力,星期天要参加生产队的农活,为家里挣工分,为了多做一些活,我一般要到收工后才返回学校,这样就只有独自一人在黑夜里走山路。村里人有传说在这条路上遇鬼的事,但我作为一个学生,是不计较这些的,好在即使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行走,我也从未遇到过闹鬼之事。经过长期独自一人上山干活的锻炼,在同龄人中,我算是胆子很大的人。 走出学校后的三十年中,父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周我都要回家看望父母,父亲离世后,我仍然坚持回老家看望母亲,每周要从此路上往返两次,有时星期天上山干活回家晚了,就得赶夜路,因为走熟了,哪怕是在漆黑的深夜,在没有照明工具的条件下,我都摸得着走,未出现过跌倒事故。山路路面的泥土、沙石在夜色里会泛出灰白的微光,这对夜行者辨路有帮助,走夜路要时刻睁大眼睛,以防失足跌倒。 自从二十多年前飞机草(紫茎泽兰)入侵家乡土地后,这条山路的环境完全改变了,可以说是变得面目全非:路两边长满了有一人高的飞机草,其它杂草已经难见到,一到雨季走在路上,拦拌难行,身子擦过飞机草,上面的雨水很快会将衣服打湿,让人很烦心,飞机草单调而乏味,给人一种沉闷之感。二○○七年,老公路铺成了柏油路,从马厂到鸡茨坪的新公路修成通车,村里有了客车,近年来很多家庭有了摩托车,赶集时,没有人再走这条山路了,山路开始变得冷清下来。近几年来,几乎没有人再走山路了,只有我还经常往返于老家与工作地之间,走的还是这条山路,如此一来,我便成为山路的忠诚行者。说不准还要在此路上走多久,应该还要走几十年吧。这不是怀旧,也许是一种精神的守护与意念的坚持吧。 每当走在路上,看着那上坡下坎、弯弯曲曲的山路,我总是在想:这样一条被前人用双脚走出来的山路,其历史不但十分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当地有人类居住之时。在路上,应当发生过人生的悲欢离合与生存的艰辛,人的寿命与路的历史相比,显得短暂而微不足道,由此不得不对眼前的山路产生一种敬畏之感。人的寿命再长,也难到百年,但路只要还有人走,就还存在。这条从远古走来保持到现在的山路,在社会的发展变化中被冷落的情形,不禁让我伤感与失落,由此联想到人生之路的艰辛与命运之路的变幻莫测。 家乡的读书人,都是走着这条山路进城读书,毕业后,有的走出了农村,到了更远之处谋生,我也是其中之一,不同的是:我一直没有离开家乡,而且每周必回一趟老家,至今乡音未改,乡情愈浓。长年累月地走山路,体格锻炼得结实健壮,心态也变得平静安然,身体变得轻便敏捷。当达到行走时能健步如飞,就获得了走路的最高境界,可以说是“得道”了。因此我感受到走山路是保持身心健康的最佳途径。 在农村,人们以修桥补路为行善积德之举,以堵路毁桥为缺德之行,在此传统思想的影响下,人们是很爱护路的。没有路,人们就只有在谜途中摸索,很难到达目的地。因此山区人对山路是很有感情与缘分的。路两边的山地,几年前已被卖给了私人,从大麻栗树上起,已被铁丝网围栅起来,我每次通过此处,总是低头弯腰地钻过铁丝网,脚手、头脸与衣服被挂破是经常发生之事,每当此时,一种难言之感便涌上心头。如果无人走此路,那么这条路将在我们这代人的眼前消失。人类经济的发展,如果以破坏自然生态环境、掠夺资源的方式进行,代价就太大了。 二0一三年八月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苏忠伟 于 2013-8-20 20: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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