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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絮是柳的精魂

2020-09-24抒情散文宋长征
想起柳,心也是柔的。柳娉婷于水湄,像一个多情的女子,长长的青色发丝垂呀垂,就垂到水面上。这水是蜿蜒流淌的小河水,缓缓流过安静的春,喧闹的夏。也可以是一泓平静的湖水,映日荷花别样红,因为柳而多了几许抚媚。柳可谓入诗的神来之笔,这笔被燕子的一双
  想起柳,心也是柔的。柳娉婷于水湄,像一个多情的女子,长长的青色发丝垂呀垂,就垂到水面上。这水是蜿蜒流淌的小河水,缓缓流过安静的春,喧闹的夏。也可以是一泓平静的湖水,映日荷花别样红,因为柳而多了几许抚媚。柳可谓入诗的神来之笔,这笔被燕子的一双巧手握着,就变成了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的绿丝绦。   燕子不管,冬去春来,衔泥筑巢,把家安在屋檐下。乡村,因了屋檐便平添了几多乡愁,几番诗情画意,时时荡漾画者的心。丰子恺的小画,题衿“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整幅画儿就活了,眼看日薄西山,眼看倦鸟归巢,眼看一轮明月照西厢,曳动裙纱,爬上树梢。   这树便是柳树。柳树长在家门口,清丽丽的人,不肯回房,也不敢擅离家门,就那么依靠着一扇柴门。暖暖地想,怯怯地想,低低地唤。唤那个还没到来的无情浪子。名字漾在窄窄的心湖,像一阵风吹起了涟漪。大约是等到了吧?那天的柳树为证,那夜升起的一轮明月为证,让一段不死的乡村爱情,像柳树一样生长。   江南是水做的,吴冠中便是水生的江南才子。吴师写意,流畅的线条让人心惊,有燕子斜飞的弧度,像春雨浸润过的黄昏,色不浓艳,但明媚。让人觉得畅快淋漓,觉得如饮醇醪,觉得即使烟雨也不仅仅是月朦胧鸟朦胧,拂不去的哀伤与忧郁。油纸伞下,丁香一样的女子,想必也极愿走进这样的图画。斑驳的石桥一尘不染,也透着几许沧桑。粉墙黛瓦,即使没有红杏晕染的色泽,也会隐隐让人觉得韶华像出水芙蓉,心生欢喜。   我不善画,也不善于诗,我只会闭目凝想旧年的村庄。想来丰子恺是,吴冠中亦是,都是偏得风流的江南秀士,都是胸有丘壑,笔落风雨的画坛豪杰。我们村庄里的柳,也是婀娜多姿,也是风吹柳动,也是濒立于水湄,像贞静的乡间女子,更像是我们的母亲。   宗祠里的家谱,记述着这样一件事。郜国宋氏,原是一位女子领着胞弟,一路颠簸飘零。为躲避恶人的追杀。为躲避连绵不断的战火,走啊走,前路茫茫,走啊走,此心无寄,暂时栖身在一座破庙内。夜有惊雷,或梦呓,或听见引人泅渡的神灵开口说话。姐姐泪眼朦胧,想起一家人四处飘零,有锥心之痛。问神明,家在何方,哪里才是我们的栖身之所?咔嚓一声惊雷,神人目光如炬,慈悲是永恒的佛义,有关人世烟雨的答案,往往借助于神灵的启示,才让我们瞬间醒悟。   ——铁牛上树棒槌响。一句简单的偈语,暗示一个氏族的崭新开启。就如史书的扉页,简单明了,却开宗明义,抓住了观点与要领。姐弟二人于梦中醒来,继续上路,在一条名叫青柳河的河畔,伤心欲绝之际,听得水畔传来嗵嗵的棒槌声。浣衣的母亲在唤年幼的乡童:“铁牛,别上得太高,怕摔着。”流淌的小河水,映出姐弟二人柳暗花明的破啼一笑。   那树,是柳树。那浣衣的棒槌,也是柳木做成。柳生水边,有水曲柳之称。因水而润泽,因水而有中和的禀性。千年榆树万年柳,在乡村,可以说柳树是生命力顽强的象征。   集市上,一群人围住木匠爷的摊子。清晰的纹路,近乎完美的造型,精工的手艺,造就了木匠爷一生的传奇。木匠爷活儿好,细,原因是不想在材质上迁就。刺槐木太硬,做牛轭,槃,犁杖最好,坚实,趁手。苦楝树,想必是哪个身世凄苦的女子所化,隐隐,泛着光阴浸润的清苦。榆木虽好,但容易变形,只有水边生长的柳树,淡然凝望日升月落,笑看繁华与落寞。不非议,不谄媚,不凄风苦雨。木案,木箱,朴拙的陈年木椅,小小的饭桌,甚至擀面的擀杖,也是木匠精心削制而成。   爱吃母亲做的手擀面,柔柔的面剂子,像一朵平民牡丹在清贫里盛开。摔打。揉和。将麦面里的柔韧与月明,将麦子的清甜与泥土的芳醇,将时间里的韧揉合成清水之面。沸水,漾起大地的恩泽。柴薪催开细如柳叶的新面,深呼吸,那种醉进骨子里的清香、清醒与迷醉,如今仍会一股脑钻进梦里。   柳树人家,相信,只要有柳生长的地方就会有炊烟升起,有炊烟升起的地方,必定有我们操劳一生的母亲,在清风拂动的柳荫下,等待。   人间四月芳菲尽,唯有柳絮始盛开。乐天居士这句诗被我篡改成这样,相信他老人家不会太生气。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季节,花事终了。草本的爱情季已化作门前流水里的落红,唯独,不倦的乡愁,才刚刚酝酿纷纷。   纷纷,似一场四月的雪,从柳树开始,从这一棵守望在故乡水湄的柳树上,生出那么多飘雪的乡村旧事,一片片漾开,一朵朵轻飏。你伸出手,轻盈的柳絮若即若离,刚要触及指尖,却被一阵风吹远。乡愁也是这样,来时亦纷纷如雪,落在梦的每一个角落,却长着一双看不见的翅膀,昼与夜,轮番交替,飘进思绪。一去经年,不知当年的青石板桥是否还在,静静的夜里,有月光走过的跫音。河边的那株老柳是否还在,新生的枝条柔软细腻,不停地在水面写下记忆的句子。   当年,想必左公亦是。远离江南,难以排遣绵延的思乡之绪,遵嘱部下将江南柳,迁徙至荒凉的边塞之地。柳不负人,“大将筹边未肯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如今你若途径甘新大道,依依左公柳似乎还在诉说,以絮的方式。   絮是柳的精魂,以另一种方式遭遇柳暗花明。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13-6-29 12: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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