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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他带我们去看鲁迅

2022-01-02叙事散文汪彤
空旷的阶梯会议大厅里,《大梦敦煌》在小提琴的轻奏中慢慢升腾起来,随着女声的清唱,交响乐宏伟扬长的轰鸣声,震撼这里每一个人的心弦。暗蓝色投影屏幕上的几个大字“大先生的八年沉寂”,这“大”与“八”在音韵上的重叠,似乎是巧合,却让人感到了分量。大……
  空旷的阶梯会议大厅里,《大梦敦煌》在小提琴的轻奏中慢慢升腾起来,随着女声的清唱,交响乐宏伟扬长的轰鸣声,震撼这里每一个人的心弦。暗蓝色投影屏幕上的几个大字“大先生的八年沉寂”,这“大”与“八”在音韵上的重叠,似乎是巧合,却让人感到了分量。大字下一排小字:“主讲:甘肃省作协会员薛林荣”“青年作家”。
  看到这些,我突然想:这个曾被无数人提及,被认定为天水最有潜力的年轻实力派作家,与他理想最接近的字应该是这没有“门牌号地址”的“青年作家”吧。青年作家与大先生---鲁迅最接近的方式,是他这些年刻苦研读后,对大先生生活事件的解读。
  今晚虽残了满月,月弧却依旧在金色的光里画着圆韵。我们在陇上江南的最高学府---天水师范学院,为听关于鲁迅先生的讲座而来,也似乎是为了纪念这位,逝去却在人们心中留下千斤分量的大先生—鲁迅而来。
  翰海潮文学社的年轻人,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闪亮的光,他们将薛林荣和丁胜老师围在半圆的中间,交流着自己对文学个别问题的见解。间或进来一位社友,他打量环顾周围,似乎不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薛老师,却又几步上前,紧握住手,激动兴奋的说:“薛老师,我当你是个老头,原来这么年轻。”
  接着又进来一位,他羞怯却很激动。久仰大名的崇敬,放佛只为等待今天的会面。他满脸的肌肉紧张快乐的推挤着,最后怯生生不好意思的向前伸出手,嘴里结巴的说:“薛老师,你的文章我看了很多,我早就想见你…”
  这样的话,似乎是此刻的我想要说给鲁迅先生的,而我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幸运,我只能在今天振奋人心的乐曲中,和即将对鲁迅先生在绍兴会馆八年孤独生活的演说中,回忆、缅怀和想念。
  演讲前的乐曲响了很久,“大先生的八年沉寂”的字幕,在银幕上也滚动了许久。生活中,仿佛每一次重要和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都需要耐心的等待。在等待的时候,我站在薛老师与学生们交流的半圆一角,听着起伏跌宕似乎就是为今天的聚会而配好的乐曲。我把眼前一群年轻的脸,和一个个热爱生活,热爱文学熟悉又陌生的人们,看作是一道风景。这道风景,在许多年前的北京绍兴会馆里有过的;北京“西三胡同”里有过;上海“景云里”有过。这是一道鲁迅先生和朋友们谈论文学的风景,是一道文学青年热爱文学事业聚会的风景,这是一道永远存留且不曾退色的风景。
  演讲是在薛老师对“大先生”轻松的解读中开始的。周氏三兄弟,被人们从无形的想象中,捕捉在屏幕的三个泥塑头像上。这是薛老师去绍兴,带回来的三个鲁迅泥捏头像。他风趣的说,放在一起索性就代表鲁氏三兄弟吧。中间最大的一个塑像是鲁迅,他的名声最大;两边的其中一个是周作人,泥土暗灰色,索性代表他可能不光彩的人生;另一个是周建人。
  薛老师的讲课方式很特别,用教案与投影图片、互动游戏相结合。他高大的坐身,在黑幕里投下个大影子。笔记本电脑的暗光,让每一个面对他的听众,清楚的看到他那短眉毛、小眼睛,却很健康且帅气的脸。他一边在投影上放着自己解读鲁迅后,在绍兴拍到的图片,一边轻轻为我们讲解。这些投影上的图片,带我们去游历绍兴……
  当我们看到写有“三味书屋”的匾额下,那副曾被儿时鲁迅敬拜,画着古树与梅花鹿的图画时,我们耳边轻轻响起薛老师的诵读:“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这时,我们像又回到了孩提,平生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百草园“,也认识了埋藏在心中向往许久的乐园。
  孔乙己又在咸丰酒店赖账了,如今店老板塑了他的铜像,让他来招揽过往的游客;祥林嫂永生不能踏进那座欢庆着的祭祀祠堂,又在热闹了;闰土的父亲编制过的草帽放在鲁家后院的厨房里。鲁迅的生活似乎就在我们近旁,多少年来,那些渴望的了解和猜想,今天在薛老师的课堂上,终于近距离的接近了一次。
  然而,图片却是感性的认识,对于鲁迅先生理性的解读,对于大先生人格魅力的解读,还在薛老师侃侃而幽默的话语中。他带我们深入到鲁迅先生深刻的思想中去。他告诉我们许多我们不曾知道的事情,比如关于革命家的鲁迅的政治包袱。他说:鲁迅曾今给红军送过香肠和粮食,如果因此说一个人是革命家,那么送东西的骡夫也应该是革命家,那只送东西的骡子应该是革命的骡子。
  会议厅里的笑声不断,掌声不断,举起手回答问题的参与不断。当说到鲁迅的诗时,薛老师让大家从了解鲁迅和喜爱鲁迅的文章中解放出来。
  一位女同学,轻轻走上讲台,在她安静甜美的声音里,有了我们对鲁迅《自嘲》中“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更深刻的理解。每一位能对鲁迅先生多一些了解的人,都会收到薛老师从类似“百宝箱“一样的皮包里,取出的一份与鲁迅有关的礼物。一个个踊跃举起的手,和一张张得到礼物满足且甜蜜的脸,这是与大先生鲁迅再走近一些时得到的喜悦。这一堂课对于师院的同学们应该是幸福的一堂课,免费解读鲁迅、免费走近鲁迅的生活,免费得到永久纪念鲁迅的礼物。
  关于鲁迅抄碑帖的事;关于鲁迅当了八年有钱公务员的事;关于鲁迅的一只被当作宠物的壁虎的事;关于鲁迅先生的福建邻居,和鲁迅对旁人最精辟的痛恨之词……这些鲁迅先生的私生活,在薛老师翻阅大量鲁迅先生的日记、书籍后,被整理的紧紧有条,今天又幽默有趣的解读给了我们。这样,我们便又认识了从前不曾知道的鲁迅先生。他沉寂的那些年,其实也有朋友,有生活。他喜欢古董收藏、古币收藏,他的爱吃贪吃和对生活的享有,这些是一个即将从《狂人日记》中站出来,走上中国文坛最高峰的伟人的生活。在沉寂生活中拥有最平凡的日子,他和我们一样的面对生活。
  当薛老师放映上海鲁迅纪念馆前,鲁迅先生与青年朋友热烈谈论的塑像照片时,想象中,我放佛已经到了近旁,我看到:“鲁迅先生不戴手套,不围围巾,穿着黑石蓝的棉布袍子,头上戴着灰色毡帽,脚穿黑帆布胶皮底鞋。两只手露在外边,很宽的袖口冲着风,腋下挟着个黑绸子印花的包袱,他要到老靶子路书店去了,他停下来与我们打招呼,他的笑声很明朗,是从心里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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