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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虽然已经是春天

2021-12-28抒情散文刘玉清
八层楼的高空处,悬着蜘蛛一样的二哥。他却没有蜘蛛密实的网,甚至,他连一条安全绳都没戴。他一只脚踩在塔吊上,另一只脚踩在塔吊伸出的长臂上,一只手拿钳子,另一只手拿扳手,弯腰弓背,拆卸塔吊。突然,塔吊的长臂莫名其妙地向前伸去,他的双腿迅速被分开……
  八层楼的高空处,悬着蜘蛛一样的二哥。他却没有蜘蛛密实的网,甚至,他连一条安全绳都没戴。他一只脚踩在塔吊上,另一只脚踩在塔吊伸出的长臂上,一只手拿钳子,另一只手拿扳手,弯腰弓背,拆卸塔吊。突然,塔吊的长臂莫名其妙地向前伸去,他的双腿迅速被分开,他想收回一只脚,下面几十米的高度,让他不敢轻易冒可能会被摔成肉饼的危险。他的“人”字越劈越宽,他感到大腿根部撕心裂肺地疼痛,马上,他就要被一分为二,他声嘶力竭地朝着地面喊:停下!

  二哥从噩梦中猛然惊醒,那次差点让他命归西天的操作事故,重现在他的梦境中,让他惊出一脸冷汗。

  二哥是一名塔吊拆装工。半月前,在刚刚开始拆卸的一座塔吊上,因一名粗心工人的违章操作,致使他的大腿被严重劈伤。

  去医院仅仅治疗了一周,二哥便不顾医生的告诫,迫不急待地办了出院手术。在医院,他省吃俭用积攒下的钱贬值地竟跟废纸一样,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耐心在那耗下去。他从医院开了药,拿回家里,把输液的活交给村里的卫生员。

  二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手摸了摸盖在身上的棉被,确定自己是躺在床上。长期的高空作业,总让他有身不着地的感觉。天没有完全亮,他打开灯,看到身旁老婆的被窝已经空了。他看到西屋里亮着灯,知道老婆在那儿吃饭。过了一会,老婆从西屋进来:“到点了,我得走了,饭在锅里热着呢。”老婆边说边穿大衣,蒙围巾,戴口罩。二哥粗声粗气地嘱咐她:“路上小心!别不长眼色!”老婆答应着出了家门。

  二哥媳妇在镇上的一家肉鸡屠宰厂上班,是一名鸡肉切割工。她每天早晨五点半离开家,六点准时到达车间,六点十五开始干活。晚上下班却很没准点,当日购进的活鸡们,全都变成肉块,装入食品袋,推进冷藏室的时候,就是她的下班时间。最早也要八点,逢年过节的旺季拖到九点甚至十点,也是经常,来回两头不见太阳。

  去年八月十五,二哥媳妇感冒发烧,想请假在家歇一天,厂领导以节日期间任务重为由,坚决不允。厂里制度规定,未经批准,擅自空岗者扣除一周的工资。甭说扣一周的,就是扣一天的,也像割二哥媳妇的肉一样,让她心疼。那可是她每天站十几个小时,千刀万剐割出来的血汗钱,说啥也不能被轻易扣掉!因此,二哥媳妇硬是强撑着去了工厂。

  二哥想到媳妇一年到头骑着摩托车,风里来,雨里去,来回二十多里路,两头摸黑地奔波,心里就特不踏实。他曾多次和媳妇商量,让她歇着,他一个人干就行。可是媳妇却坚决不同意,她说,你都五十岁的人了,高空的活还能干几天?等咱把饥荒还完了,我就歇着。

  想到饥荒,二哥心里有些急躁,去年给儿子娶媳妇时欠了外债。本来,二哥和媳妇划算着,俩人紧点累点苦点,争取一年之内把帐还完。谁成想又摊上这倒霉的事!真是世事难料,计划不如变化!

  屋里面渐渐亮了。二哥从床上坐起来,即可感到周身的阴冷。虽然已经是春天,冬日的寒气依然意犹未尽地霸占着春季的空间,迟迟不肯退去。二哥披上棉袄,伸手拿起床边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屋门口,推开门,竟发现院子里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花。“这鬼天气!四月里了还下雪!”二哥在心里狠狠地骂着。随后他又急匆匆地返回床边,抓起电话,拨通了媳妇的手机:他想知道,媳妇是否安全到厂了?

[ 本帖最后由 刘玉清 于 2013-6-24 11: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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