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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雨中纪行

2020-09-17叙事散文澧水寒儒
雨中纪行遇见羊一条条蜿蜒前伸的水泥路,是村庄的动脉血管,也是村庄还活着的证据。行走在水泥路上,村庄的味道就浓厚了起来。独立的房子,身着不同颜色的衣服,高低不一,或蹲或踞,彰显着村庄向城市迈进的步伐从未停歇。散见的碧绿秋蔬,绿意葱茏,生机盎然

雨中纪行 遇见羊 一条条蜿蜒前伸的水泥路,是村庄的动脉血管,也是村庄还活着的证据。行走在水泥路上,村庄的味道就浓厚了起来。独立的房子,身着不同颜色的衣服,高低不一,或蹲或踞,彰显着村庄向城市迈进的步伐从未停歇。散见的碧绿秋蔬,绿意葱茏,生机盎然,修饰着季节。庭院前后站立的果树,显得有些傲然和孤独。 雨没有停的意向,近日来的雨把秋意推进了一个台阶。秋的寒意,树木是最有感知力的,那些饱蘸着盛夏季节浓酽的绿,已经被红色或者黄色侵占。飘忽的雨,润湿而略显冷,从低垂的天幕洒落,叶面承载不住而滴落下来,砸在下一张又下一张树叶上,层层叠叠,有淅淅沥沥的质感,是乡村最朴实的音乐。 地里的红薯,还有未收回去的。大多数的空地,残留着红薯的藤蔓,证实着一块块地的现在进行时。红薯的意义,不会停留在瓜菜半年粮的层面上,据说,农人一面是为喂养原生态的猪的食粮,一面是为了到城里变卖,满足精神还乡的城市人的思想和胃囊。双重性的意义指向,就决定了红薯存在的理由充分。 视野所及,更多的是衰草连天。石漠化的山,是涵养不了高大的乔木的。低矮的灌木抵挡不了季节的纵深,毫无抵抗力的脆弱性质,映现眼底,心情也不免受到影响。橙黄橘绿是一个极富心理挑逗的意象,在吟诵诗句之时,总能无限想象。而当眼眸深处,一树树未被采撷的橘柚,因无法适应当下的供求关系,而呈自生自灭的趋势,就觉得诗句不过是唯美的藉口,现实意义是唯一的选择性导向。 愈前行,位置愈高,俯视就愈显得居高临下。茅溪河像一条黄色的缎带,飘忽在广袤的大地之上,动脉、静脉、毛细血管式的水泥路,几何形状地分割着村庄,一条条曲线蛇形般渐近一个个庭院,便利的背后,就隐藏着政策和富庶的因子。 继续前行。村庄和植物的分布就显得寒碜起来,村庄和植物一样,也有着垂直上升的特点,我想。越过山垭,就像地理教科书上说的温带进入了寒带。路,还是水泥路。最原始方法开挖的山地,表象犹存,只是已经覆满荆棘和强悍的灌木物种,残存的干枯、低矮的冬枣树是探索之后的遗迹,在无声地说着话,似乎在等待着某种回应。 羊出现了。黑色的山羊,一只只散布在坡地上,散淡地啃着草,或者咩咩地叫着,与细雨无关,雨打湿的是山行人的心,羊是感觉不到的,它们兴许希望的是能像春夏时节的雨,能催生漫山遍野的绿。羊的眼神清澈,泥土的秉性、野草喂养的躯体以及山野民歌手的濡养,造就了一只只原生态的羊。牧羊人离羊不远。临路而建的小木棚,简陋寒酸,仅能遮风挡雨和小憩。路遇一位牧羊人,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的脸上浮现着安静的幸福。这种幸福是深藏着具有复杂性的。她穿着与我们不同,身着廉价的丝绵夹袄,就像羊们为适应山地气候而提前换上的长毛,显得与羊相协调。我们不了解他们,就像我们不了解羊一样。 记得,江南的丘陵地带,本不盛行放羊。倒是在新的农村包围城市出现以来,山野的繁芜,倒成了羊的新天地。放羊人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牧羊人,他们也有着深邃的眼光,他们一面苦守着清苦,一面把目光放远,直击城市。羊是他们的希冀,是他们矢志不渝缩减乡村和城市距离的尝试和举措,即使他们自己不能抵达城市,但他们会为他们延续的生命,做志在必得的付出。羊是不解这样暗藏深邃的玄机的,只顾着吃草,在仅有的生存的时间里,优哉游哉,不管风起云涌。 橘柚和红薯的此消彼长,也暗暗扣合了羊的命运。羊是不懂的,继续着它的草原的基因和梦想。只是羊不再是田园牧歌式的代名词,山行的人,总觉得是,羊就是羊。平静背后的繁芜,就像聚集内力时的修行,一旦石破天惊,我们就不得不再度怀疑我们的眼神和判断力,不过,羊的意义的延伸,也未免是洪水猛兽,因为穷则思变的意旨和物质意义上的追求,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只不过,此时的乡村,已经处在看山不是山的阶段了。瞟了一眼羊,羊依然悠闲,咀嚼着青草和岁月的纵深,与世无争。 采撷者 雨是阻挡不住农人和执意行走的人的,特别是在这个时节。 一路上,除了牧羊人,还有年过半百的老妪,中雨和小雨是打不败他们的。他们骨子里传承的习性,决定他们无法安逸,即便是衣食无忧,他们依然会选择在山野行走,采摘山货。当然,也有手头拮据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的农人。 深秋,金樱子红得正好。土人称灯笼果,泡酒尤佳,集市上有不少小贩收购。路旁,就有两位老妪在采摘金樱子。金樱子生长在荆棘上,采摘并不容易,动辄就会被荆棘刺中,但农人义无反顾。他们头上裹着毛巾,手里拿着柴刀和竹夹子。他们很专注,仿佛旁若无人,并不理睬我们这些山行的人,也许在心理学层面上,他们与我们似乎在彼此为敌,看与被看,理解的角度不同,得到的体悟也不尽相同。在他们的眼里,也许山行的人是极其无聊的,不应该选择雨中山行,一定是吃饱了无事可做。也许他们以为我们把他们当做了堪怜的对象,但我们很自觉,没有以语言同他们进行交流,也没有表达出会被误以为传达着同情的意图。 其实,我们实在是在可怜自己。远离劳作之后的种种反应,已经逼得我们开始回望来时的路。雨中山行,是我们身心的需求,是我们的应激反应。只是采金樱子的老妪们并不明白,这种转化,他们也不屑弄懂。 他们盛装金樱子的背篓放在道旁。金黄色的金樱子,浑身带刺,散发着耀眼的黄,引诱着童年时光的回放。也许,在我们的眼里,金樱子只是变卖、换成钞票可以换取油盐酱醋的山果。其实,他们的采摘,在时下也许并不在采摘本身,而是勤劳的习惯使然,只是我们的认知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 自然,他们的勤劳也不限于采摘金樱子。眼下,与深秋的雨相关联的另一种山货,就是紫蘑菇。秋雨连绵,农历九月湘西山野的枞林里,便生长着一种肉质淳厚的紫蘑菇。迎面走来几位长者,约摸六十的样子,他们穿着雨衣,背着背篓,寻紫蘑菇回来。探头一看,他们背篓里满是紫蘑菇,大小不一,散发着枞林和山野的馨香。据说紫蘑菇是暂时尚未人工豢养的野生菌,相形其他菌类而言,意义就无限深远。枞菌炖腊肉是湘西的一道名菜,能亲历亲为,采摘一回紫蘑菇,比用钞票购买,就显得意义非凡,况且,五十元一斤的紫蘑菇,买着吃,山民的骨子里是最为不屑的。 山野的慷慨,与山民的勤劳是一致的。山民的品性决定了他们的行动,会将他们收获的山货,大部分呈现给世人,就像他们的优良品性被一览无余时,人们给予的褒扬和讶然那样。于是,一背背金樱子,一背背紫蘑菇,被秉性优良的山民,背到集市上变卖,一面展览着山野的博大,一面展示着他们的勤劳。但整个过程的实质就是路归路,桥归桥,往往一番买卖之后,买卖双方就各走各的路,一切显得自然而然。 这是我所熟悉的路数,不过那都是发生在幼年时光里的事,爹娘就那样做过,只不过现在充其量只有纪念的意义罢了,我已和乡村产生了隔膜。看着迎面而来的老者们,我试着回想了一回。新型的乡村发展方式出现之后,一切旧俗就只有回忆上的亲切了。看着老者们肆意保留着的秉性和肆意维护的旧俗,就觉得又一次击中了貌似坚硬实质柔软的心灵了。 闲侃乡土 已是下午四点,我们准备踏上归途。 寂静的水泥路上,忽然喧闹了起来。先是摩托车的突突声。其后,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娴熟而稳健地爬上了山梁,向着大山深处驶去。 于是就此讨论了起来。一朋友说,也许是心灵上无法割舍的乡土情结使然吧。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烂狗窝。乡土也是如此。尽管城市发达,繁荣富庶,但终究没有故乡的山水、稻香、泥土、风物的散发的气息,故乡是人的根本。 朋友甲说,也许是因为父母老了,总不能撇下年迈的父母吧。上了年纪的人,是习惯不了城市的,不知道城市的规则,是不能融入城市的那个圈子的。做子女的,也只能抽空回来看看父母,看看出发时的地点,看看辛劳一生已经垂暮的父母,也算是一种最行之有效的行孝方式了。 朋友乙说,现在真是不懂了,有不少在城市居住多年的人,在退休之后,居然又回到了乡村,有的居然还不惜花钱修建新居……乡土的意义真是不言而喻,我老了,也要回到我的老家去。 朋友们一个个都在谈论着自己的乡土情结。我一面洗耳恭听着,一面思考着。我也见到不少人功成名就的人,总是无法抛开那份乡土情结,不是回去,就是经常念叨,总是尽有可能的回归故里。 思忖间,一辆载客的中巴,再次爬了上来,我有些震撼了:看来还是有不少人舍不得放弃故土。 朋友丙说,大山的深处是另一个村庄。尽管有不少人离开了故里,也许是暂时的,离开是为了安顿好子女,令子女的发展暂时让位于暗藏于心的乡土情结。子女的发展是刚性的,一代又一代人的希望就是这样,农人从未放弃过上下求索,挤进城市是千百年来农人的梦寐以求。乡村是梦想之旅的肇始之地。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正常的心理和追求。也许只有在暮年时段,走出的农人才会重回故里,把自己交给乡土,一场浩大的漂泊之旅才回到发源之地。 朋友已到天命之年,言谈自然深刻。我点头称是。朋友丙言语素来极富哲理,他的分析没有打住的意图:你看看山脚下那些倾向豪华的楼房,表明了什么。他看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顿了顿继续说,时下,不少乡村崛起的楼宇,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城市楼盘的意义。这种格局在目前而言,虽然不具有普遍性,但是乡村的发展方向是具有前卫性的,人们的脚步没有停止,尽管乡村是牺牲某些东西作为代价的,但乡村的发展趋势已今非昔比。当然乡村出现的问题,也会在前进的过程中得到不断地修正。为啥有的人不愿把钱砸在城里,就是因为心中的那种乡土意识割舍不了,还有不少人年老的时候再回来,都属于有浓重的乡土意识的人。 一番启发,我也觉得乡土是一种普遍性的情结,虽然表现方式不一样,不管贫穷还是富裕,但物质似乎是无法遮蔽的,一旦物质倾向或者达到心理平衡点时,精神性的表现就愈加明显。 乡土就像我们的先天因子,一直存在于我们的身体之内,窥见或重返,似乎就在我们后天的六根清净之后。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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