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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我的打工经历(六)

2021-12-27叙事散文清茗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38 编辑

  老崔叔死了,死的那样的简单,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嘴角汪出一大滩的血。工头联系到老崔叔的家人,临近傍晚的时候,他老婆和儿子来了。他老婆是个跛子,走起路……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38 编辑 <br /><br />  老崔叔死了,死的那样的简单,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嘴角汪出一大滩的血。
  工头联系到老崔叔的家人,临近傍晚的时候,他老婆和儿子来了。他老婆是个跛子,走起路身子一边高一边低,儿子倒是生的白白净净,模样很清秀,约摸有七八岁的样子。
  娘俩趴在老崔叔的身上大哭着,他老婆的哭声又尖又细,还拉着长长的余音,他的哭声一腔接的着一腔,像把刀一样割在我的心上。所有的人都沉默,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这对母子。
  夜完全的黑了下来,上午去市里闲逛的那帮小子们回来了,嘻嘻哈哈的提着大包小袋的,有的还穿上了新衣服,刚刚理过发。一阵沉寂之后,接下来是悉悉嗦嗦的窃窃私语,再跟着就是像刚才一样死一样的沉默。
  最后,工头清清嗓子,走到前面去安慰那母子俩,我们所有的人都跟着忽拉一下子围了上去,我搀起老崔叔的老婆,那女人已经哭的没有一丁点的力气,软软的躺在我身上,喘着粗粗的气,一下一下的来回的抽气。
  老崔叔的后事需要处理,经过一个晚上的讨价还价,最后的解决办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工头一次给老崔叔的老婆儿子四万块钱,另外出殡的费用他全付。事情处理的相当的快,第二天的一大早,那娘俩就回去了,工头给她雇一辆三轮车把老崔叔给送回老家,还嘱咐送尸体的两个人顺便从路上买了一口朱红色的棺材。临行前,老崔叔的老婆还没忘记把老崔叔的衣服和被子带走,她还不忘问工头要了老崔叔这几个月来的工钱,一共应该是四千一百块钱,她又哭又闹的不肯上车走,工头最后给她五千,她这才肯上车走。老崔叔的儿子好像是哭病了,这孩子哭的时候几乎听不到声音,便眼泪却湿透两袖子,眼睛又红又肿,可能是一夜都没睡。
  老崔叔活了还不到五十岁,就这样死了,临死前没说一句话,连最后一顿饭都没吃,只是喝一一瓶二锅头。死后,给老婆儿子留下六万五千块钱,自己带走的却是一口朱红色的便宜棺材。
  老崔叔的老婆儿子走了之后,太阳已经出来一杆子高,工头来招呼我们去上工,这次他的语气不像以前那样横,只是平静的安排谁应该干什么活,谁应该中午值班,然后就钻进他自己的工棚里,不再出来。
  我依旧用手推车推砖,每次走过老崔叔摔死的地方,我就不由自主的哆嗦,地上还残留着他的血呢,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一片。我小心又仔细的来回推砖,生怕自己出点什么意外。
  整个的上午,没有人大声的嚷嚷,平常那个震耳欲聋的塔吊旋转的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吵人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大家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吃饭,饭菜没什么变化,只是喝的水变成了两桶,这回不用抢就能喝个饱了。
  嘴里嚼着馒头,我就一个劲的想,我不能再干下去了,等这幢楼修好以后,我得再找个别的活干,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父母怎么受的了,妹妹的学费又从哪儿来?我不是怕死,而是害怕我死之后家里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太阳依旧火热,身上晒的红红的,用手一摸还是疼,只是早已不再褪皮。
  自从老崔叔死后,所有的人都很安静,包括工头都比以前要和气的多。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离开这个工地的想法一天比一天的强烈,突然间很想去学个技术,本来我把当个“大工”看作是我的追求目标,然而现在我却很害怕这活,站在高高的翘板上,来回的走动着去干活,老崔叔就是一个出色的大工,他是从那上面掉下来摔死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这幢大楼还差两砖高就应该封顶了,我心里盘算着,这回我能挣差不多四千块钱,五个月挣四千也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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