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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城市边地【1】

2021-12-26叙事散文张乃光
这片地方,是可称为城市边地的。刚来的那天,就感觉它处于城市的边缘。楼房与楼房之间,有大片绿地,那绿却不是公园被驯化过的人工之绿,透出逼人的野气。接我的H说,这一带已处东五环线上了 。“哦,应该是城市边缘了。”我应声。“不,还有六环!”H回答……

  这片地方,是可称为城市边地的。   刚来的那天,就感觉它处于城市的边缘。楼房与楼房之间,有大片绿地,那绿却不是公园被驯化过的人工之绿,透出逼人的野气。接我的H说,这一带已处东五环线上了 。   “哦,应该是城市边缘了。”我应声。   “不,还有六环!”H回答。   时时能感受得到田野的气息。这是过去年代残留的一种感觉。略与记忆中的城郊不同的是,路两边楼房高大得多,几十层的样子,传递着一种信息。我居住的这幢楼,电梯显示最高层是28楼,而过去城郊的楼房一般都不过三层左右,最高也就五层,这是我长期居住其间那座小城留给我的印象。   毕竟是不同。这城的城郊,即使到了边缘,也叫五环、六环,而不叫城郊。城市无所不在,占据了土地和天空。   只有这田野的存在,才打破了城市的企图。这是残存于楼房与楼房之间的田野。有的街道,尽头被围墙挡住,阻止了通往田野的脚步。我想越墙去看一看那些绿意葱茏的田野,但墙头上架起的铁蒺苈,让我收起了觊觎之心。我猜想这些被矮墙圈起的田野,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会被高楼占领。   但这片土地上的绿,目前面积还是很大的。我先后去了附近的几个公园:东风公园、将府公园、红领巾公园,都是面积很大的绿地,生长着很多不知名的草,蔓延着密如骤雨的蝉声。一个公园长这么多草,让我感觉到了两个字:奢侈。即使在我的故乡——号称植物王国的云南,也很少见过在城市中有这么大的绿地公园的。几个公园,都不卖门票。东风公园还不收停车费,甚至连买瓶矿泉水的地方都没有,毫无经营的迹象,但园内一山一湖,却风光明媚,我照了几张照片,发在微信,有人竟然以为照的是苍山洱海间的景致。   这样大面积绿地的留存,也许是得益于这片城市是在城郊建设的缘故,它的位置,给建设者留下了许多建设公园的便利和空间。   我楼房的南边,一条街道被高墙堵了头。墙外,是一大片被围着的绿地。我几次想去看个究竟,一天下午骑着自行车,围着周边转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它的入口,这是一片面积很大的旷野,里面生长着很多树和草,而且人工开发的痕迹很少,可以称着是一片野地。在楼房之间,为什么闲置着这样一大片绿地?   “闲置”一词一经打出,便觉不妥,我可以把它删去的,却不愿意,因为它正好暴露了长期以来形成的一个错误看法,一种错误的经营观。我以为,比起那些“空置”的楼房,这样的绿地在城市是不能叫“闲置”的,它的价值不可同日而语。一座日益膨胀的城市,正是需要这样一片又一片“闲置”的绿地,来唤醒人们对自然的记忆,涵养城市的生态环境。我相信,这绿地上的很多植物,在城市中心地带的公园里是找不到了。我猜想:在楼盘尚未开发之前,这里也许曾是为遏制沙尘暴而营造的防护带?后来,当我在一道铁栅门上看到一块“北京市南水北调东干渠管理处27号排气阀井”的招牌时,才意识到我的猜想也许不过是自作多情。   夜来一场爆雨,惊扰了好梦。早上起来去东边一个叫金泰商城的超市买菜,经过一个叫奥林匹克公园的地方,一片嫩绿占据了公园大门前的空地,这是一种叶片呈长椭圆形的植物。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在弯腰采摘绿色植物的嫩尖,引来两个妇人驻足。“这是什么呀?”妇人甲问。“苕子尖。”男人微微侧了下头。“采来干吗?”妇人乙问:“不是北京人吧?”男人停了停:“用来包包子,或者炒吃,或者凉拌,吃法多着呢!”   我来了兴致,加入到采摘苕子尖的队伍。所谓队伍,其实也就男人和我。两个妇人大概属女人中的“君子”,是动口不动手的,站着叽叽喳喳了一阵子,然后像麻雀一样飞走了。花白头发一边摘,一边与我说话,我籍此隐隐就猜出了汉语中“扫把”为什么也被写作“苕菷”的原因了。花白胡子告诉我,这种苕子尖长大后可以整棵拔起来,晒干了做扫把。   摘到后来,兜里已摘了不少。“啊呀,你这是在采茶呀?”一个妇女经过我身边,也弯下腰,随手一掳一捞,便连片采摘了不少苕子尖。”   我晓得她话中的意思,说我动作太慢了,像在采茶。   “不必这样细致的。我是回到家,一边看电视一边把老的粗的捡出来。”她一边说一边就随手捞了一大片苕子尖,效率之高,自然是我东摘一小撮西摘一小撮所不及的。   当天回家,就用苕子尖做了一道凉拌菜,味道比起超市买来的菜,自是不同,鲜而嫩,我尝到了一种久违的田野的味道。   第二天,去一个公园的路上,又见有人在采一种片叶圆形、肉质肥厚的野菜。   我起了好奇之心。连续询问了两个人,回答却大有文野之分——   “这是马屎菜!” 第一次问,回答的是一个赤裸上身俯身采菜的老男人。他说:“可用来做馅,也可炝了吃,或者凉拌……”   “这是马齿苋!”第二次问,回答的是一个戴金边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妇人。她说的很认真。“马齿苋,是一种消炎功效很好的菜,对急性肠胃炎很有作用。”   我相信她的话,她那双金边眼镜后面的眼睛,让我相信她的话。   第二次询问之后,我也采了些狗齿苋,回家凉拌,吃到嘴里软滑酸凉,因了金边眼镜的宣传,再加上便秘经常困扰着我的缘故,特意多吃了些。对这种叫马齿苋的野菜多了些印象。我记起以前的阅读中似乎见过这个名字,它应该不是一种陌生的草。   呵呵,野菜,是与一个逝去的年代相连着的。   刚到这东五环,就有了这样一些经历,这些经历都与草木有关。我曾在北京不同的地方住过,诸如朝阳区炫特嘉园、东城区炮局头条胡同、海淀区椿楸家园,时间或长或短,只有这里才有了城郊的感觉。我相信,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地带,是不可能看到这么多植物的。而且在两天时间,无意间就能找到两种可以入口的植物。炮局头条胡同附近的地坛公园,是我有段日子经常去逗留的地方,地面上除了规规矩矩的树木外,很少生意盎然个性独具的野草,始终找不到史铁生笔下那些“古园”“老树”“荒草”“颓墙”的感觉。   忆及往事,突然涌起感喟:与其蹲在皇城根晒太阳,不如躺在一片荒野上吹吹风。   这是很多年前和朋友Z的一句戏言——因孩子都在北京念书的缘故,曾相约退休后一起到皇城根去烤太阳。   中国人大都有“中心”意识,唯恐“边缘化”,而愈向中心靠拢,生存空间却愈见逼仄,这似乎是不争的事实。理想的居住状态恰在边缘地带。喜欢这种亦城亦乡的感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所表达的,就是人类最佳的居住状态。乡愁不属于高楼,只属于田野——田野中的一条小溪、一片草滩、一座小桥,一株老树,只有这些生长草木的地方,才能够系得住乡愁,这应该是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有的切身体验。   郊,城乡结合部。在京都,在强烈的失落中突然想起了我那座亦城亦乡的小城来了。即使在闹市,夏夜或秋夜也能听得到蟋蟀在大街上的鸣叫,让人感到现在的生活与过去相连。它是城和乡结合得相对好的一座城市,难怪得被称作能“诗意地栖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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