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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刻在瓜蒌里的记忆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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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怀念的时光,是下放农村的日子。那里有母亲的影子,我和四姐的苦乐悲喜。

        午后的阳光,照在小院里,明媚而热烈。院内的树上,墙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瓜蒌,她开着洁白,淡绿的小网状花朵。

     全家下放前,年少的我,没有见过瓜蒌,更没见过她开花。刚到村里的时候,看见一家家的院墙上爬满藤蔓,开着小花。就问他们;“这是什么花?”有人笑着告诉我;“那是瓜蒌,一种药材” 。

       瓜蒌,在当地也叫野葫芦。她的藤和丝瓜藤很相似,结的果实如苹果大小,成熟后是黄色的,可做药材。后翻阅字典上面讲:瓜蒌还名括楼、药瓜等,为多年生草质藤本全株供药用,有清肺化痰之功效。属葫芦科括楼属植物。

     童年的记忆里,我们生产队大面积地种着当归,所以经常会看到有人来村里收购药材,他们顺便也收购瓜蒌,所以好多家都种起了瓜蒌,为的是能赚点盐钱吧。

         我的母亲,下放不久也受了他们的影响,很快便在我家小院的树下,墙根边,种上一些瓜蒌,她也想为家里增加一些收入。

     就这样,每年七月,花儿盛开,洁白的,淡绿色的花瓣,水盈盈、娇滴滴,像是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她们开在树间,开在墙边。一片片娇嫩、鲜润的花瓣,簇拥着许许多多正待开放的花蕊。要是有阵阵微风吹过,花就会轻轻地颤抖,散着自己淡淡的清香。

     母亲是一贤妻良母,有空的是时候,不是打扫庭院,就是为她喜爱的瓜蒌花浇水。那瓜蒌在母亲的照料下,蹭蹭地生长着,就像是我和四姐,母亲的孩子,享受着母亲阳光般的温暖和照耀,并在不断地长高。

     母亲一生很爱干净,经常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把我和四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再让我们高高兴兴地去上学。
  
         对于瓜蒌,就在她们快长成藤蔓的时候,母亲就在她们根部,埋上一些竹节棍子,由她们向树上,墙上攀岩。等到瓜篓成熟的时候,母亲就摘下她们,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就挂在小院的通风处,让她们风干,变成一只只可爱的小葫芦,供我和四姐收藏玩耍。

     我的四姐言语不多,可她就象一朵瓜蒌花,倔强而顽强。在农村的时候,农活大多靠的都是有力气的男人。可是那个阶段,父亲吃的是公家饭,三个姐姐和哥哥都在外地工作。而农村的家里,只有母亲四姐和我。母亲体弱,我年龄尚小,家里的一切,都是四姐在支撑。

     一到夏收的时候,一片片的麦田,望不到尽头。村里的所有劳力,完全靠割麦挣工分,所以谁家割的麦子多,谁家工分就高,分到的粮食也就多。

        四姐为了家里能够多分一些粮食,头顶着烈日拼命地割,不停地割,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割麦的速度,赛过了村里的那些壮劳力。可是,四姐一回到家里,就累的瘫在上。气得母亲直数落她;“你个傻女子,你还没长成,到时早早的身体就不好了”。母亲说归说,四姐第二天照样顶着大太阳,到地里割麦子。引得村里人都为四姐直竖大拇指。还说是;“城里来的孩子,也很了不得,能吃苦,不能小瞧”。

     那一次和四姐去挑水,到了井边,遇到了一个玩伴。我们三个人,便同时摇辘轳往上打水,当水桶快要上来的时候,那个玩伴说;“看你四姐挺有劲的,干脆我们两个松开手得了,她一个人也是可以的”。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们同时松手的瞬间,辘轳把返了回去,将四姐的眉头打得鲜血淋淋,我被吓得哇哇大哭,玩伴一看大事不好,拔起腿就溜了。
   
       后来,回到家里,母亲为四姐找来毛辣按上(一种能止血的植物)。在这期间,四姐硬是一声没吭,她知道我害怕,就告诉母亲说,这事怪她自己不小心,与妹妹没关系。四姐的宽容和大度,成了我的榜样。
     
       我的母亲,在下放农村后,经常胃痛,可从没误了干活。只要队上的铃声一响,母亲就跑去队里上工,收棉花,晒棉花,除草样样得干,回到家还得为我们姐妹做饭洗衣,母亲用自己赢弱的身体,伴着我们度过了快乐童年,走进了青春年华。

       上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就发现母亲躺在小院里,旁边还有几滴血,我被吓得直哭,嘴里喊着;“妈!妈!你是怎么啦?你可别吓唬我呀!”。母亲终于在我的哭喊声中醒了,她笑着告诉我说;“孩子不怕,妈没事”。母亲还说她正在晒干柴,不知道头咋就晕了一下,可能是没睡好吧。

   母亲生病后,最后一次去医院治疗,看着母亲瘦弱的身体,我们都很心疼。在上楼梯的时候,我怕母亲累着,就跑过去搀扶母亲。没想到母亲说;“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不用你扶。”更没想到的是母亲这一去,时间不长就陷入了昏迷,没能再看我一眼,和我说一句话。想到母亲,我的回忆里便充满了疼痛。
   
       记忆的小河,继续在默默流淌着,母亲四姐的琐碎片段,轮换在脑海上演。那挥不去的过去,回不去的记忆。

       房间灯下,母亲在纺线,做鞋,纺车在吱吱地响,纳鞋的线儿长长;母亲半夜起来为我和姐姐盖被,轻轻地脚步,温暖的双手。 玉米地里,四姐在挖渠排水,裤腿挽得高高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挖开的地方,水声哗哗地流淌;雨天里,母亲站在教室门前,手里拿着雨衣,草帽,自己的身上却被打湿了一大片;蓝天下,四姐弓着腰,在地里收棉花。那一束一束的棉花,在四姐的手中,变成了白云,向着天空飘呀飘呀!......

    回忆里,我和四姐的童年,少年,青春长在一起,就像藤蔓上的一茎瓜蒌花,不分你我,幽幽开放。花香飘过那年的夏天,飘过一次次的别离,飘过路边的皂角树,飘过一回回的相聚。


       向着洒满阳光的路上看去,忽而发现了路边的旮旯里,生长着一株挣扎着的瓜蒌,看上去已经有些蔫了,却还在那儿痴迷的挣扎,爬山虎一般执着,她到底准备爬到那儿去呢?瓜蒌执着的追逐阳光,就像母亲和四姐,为了生活,顽强努力地与命运拼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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