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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矿区的孩子(一)

2021-12-24叙事散文汪彤
号角声寂寞的小矿区,天麻麻亮,最先听到的声音,是驻地武警吹响的起床号。“嘀嘀嗒、嘀嘀嗒”,嘹亮悠长尖锐的号角声,仿佛向整个祁连山脉宣告,这个山谷里一个小小矿区,存在于地球上的一些动静。号角声落,一天的喧闹开始了。这家的日光灯忽闪几下,光亮映……
 
号角声
 寂寞的小矿区,天麻麻亮,最先听到的声音,是驻地武警吹响的起床号。“嘀嘀嗒、嘀嘀嗒”,嘹亮悠长尖锐的号角声,仿佛向整个祁连山脉宣告,这个山谷里一个小小矿区,存在于地球上的一些动静。号角声落,一天的喧闹开始了。

  这家的日光灯忽闪几下,光亮映满了玻璃窗;那家鸡窝里咯咯,乱哄哄的吵闹,早醒的鸡婆正等着篱笆门打开去觅食;谁家的一盆洗脸水或者尿水哗啦啦倒进了下水道;谁家的孩子被打扰了瞌睡,赖哭声很亮―――

  小矿区的一天开始了,不一会,天大亮,远处的矿山,传来的轰隆隆的炮鸣,威猛的炸药,让坚硬的石头山疼的张开嘴大吼。石头山也有血液,那些石头夹缝里的松土,跟着炸山的炮声,流淌下来,又扬起上去,石头山的身体张开了很大的口子,伤口里流淌着白色的石膏粉。

  震耳的声响里,我常从矿区整齐的石板马路上边走边向远处望,一些白色的云雾,从远处的山谷里升腾起来,这让矿区长大的我,常想起雷雨天。天空的打雷声,雷声又伴着闪电,那些从矿山上炸开花滚满山坡的大小石膏块和土粉沫,该是石膏山下起的石头雨吧。不知道开矿、炸矿的时候,那些石头山怕不怕,而矿山上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光景和日子,有很多时候,矿山那边震耳的炮鸣声,还是不能让安静寂寞的小城从沉默中醒来。很多时候,走在只有一条平整石板马路的矿区街道上,我感到孤独和寂寞。我从早晨太阳升起便开始盼望天快黑下来,我一直希望在这个寂寞的小矿区听到一些特别的声响。当夜静下来时,黑幕中的星星离大地很近,晚上十点,响亮的号角又一次吹响。还是武警部队里响起的军号声,它们变换起床号的调子,改为熄灯号,在沉静的夜空响彻很久,这号角声让我感觉这个矿区不是那么太渺小,它是夜空中一颗也闪着亮的星星吧!
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这个号角一定被风送得很远,或许号角声会顺着矿区唯一的铁路线,被运煤或者运木头的车厢一起拉着跑,那些长了脚的号角声,带着矿区人们的梦奔奔向远方。

  矿区里一天的开始和一天的结束,就从这号角声中,来来回回穿插的过去。当整个矿区安静下来时,时间却没有结束,矿山完全沉静下来,炸累掏空的大山歇息了,时间却依旧在奔跑,像那号角的声音,用音波传开,向未来,向远方。未来的远方,是我们矿区里长大的孩子们的梦想。
三口水井

  不知同龄的矿区孩子做着怎样的梦,我的梦在这里,也在远方。当矿区矮山上的三口大水井,突然冒出水,顺着小山流得石板街道到处都是。这时,我时常怀疑,这个泄漏的事故,是自己每天扔进水井的三个小石头造成的。

  每天吃过饭,中午或者晚上,我都一个人往矿区围墙外的小山上跑。小山顶上,有三口大水井,水井上盖着三个水泥铸成的很厚很重的井盖,重重的压在水井上,只留下一些边沿的缝隙,缝隙里有水流的声音。我常坐在水井盖上梳辫子,我不知为何一听到水声就想梳头,可能很小的时侯,在露天电影里看到孔雀公主在水里梳头,很羡慕她的长头发,想象她长长乌黑的头发,就是在水声里变黑变长的。我也在水声里梳头,在水井边,听着脚下厚重石板下的井里传出潺潺的水声,我想自己的头发一定会变得乌黑和光亮,一直要长长的垂在脚下。

  梳好辫子,扎好头绳,我趴下来,双腿跪在井边,一只耳朵贴近水井的缝隙旁,那里的水声空旷悠远,我想或许我在听《天梯》里另一个世界或外太空的另一边。这个水井旁,不知有我多少少年时幻想的梦。

  每次在夕阳里或者有月亮的星星下,当我做着心里的梦,想要回去的时候,我都会找三个小石头,每个井边缝隙里塞下一个,我一直想知道,哪三个水井有多深,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小石头落到水里的声音,或许我赛进那水井缝隙的小石头不够大,没有多少重量,因此我的投石问路从来没有回音。而我却在水井突然塌方流水的时候,认定那些被水冲下山的许多小石头,就是我那些年,那些天一个一个投下水井积攒起来的。我认定那些被井水冲下山的小石头,是我亲手捡到的那些,我总想用自己小小的力量,在矿区的小山上做些改变,这是我孤独幼小心里的愿望,我总想自己也像每天听到的号角,能够发出一些足够大的声音,那怕那些声音是做了破坏的事情发出的声音。

  我没有想到,也没有害怕水井破裂后会造成小山塌方的危险。我就在山根前水流急速趟过的地方,脱了鞋袜,赤脚走在水里。那时,我想到的是一片海,我感觉自己就是海上的一条鱼。我在泥沙里尽情的用手和脚尝试筑一条拦水大坝,我忘记身后水井里常被幻想的另一个幽密世界的故事,我心里跳跃的快乐,跟着水流流淌到看不见的远方,从石板路的小街,漫过农田,流过国道,淌进大河一直流向东方―――

  很奇怪,后来,离开矿区的我也一直在向东,有一天走到了陆地尽头最东边的大海上。看到大海,我没有吃惊,我没有感到太多的兴奋和惊奇,那个矿区水井里淌水的日子里,我似乎已经从熟悉的歌声“大海故乡”里看到过大海,我似乎已经跟着那潺潺的静静的水流早就翻越千山万水,去了那所有水流汇聚的大海里。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汪彤 于 2010-1-27 23: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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