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中的母亲

　　秋风中的母亲
　　再次回过头去，母亲的身影已模糊了。
　　四十年来，不知多少次从老家的那个路口，登上匆匆而过的汽车。而每一次，或是母亲或是父亲，把我们送上车后，才在牵挂与不舍里，在一种怅惘的心情中，回到老家日趋空落落的院子里。
　　二十岁，离开家的那一年，母亲也才刚四十出头。她在万般无奈之中送走了要去他乡的我。后来，又送走了去新疆当兵的大弟。也就是从那时起，那个路口就常有了母亲和父亲翘首以盼的身影。
　　那时年轻，离开了家一年半载也不回来，全不能理解父母在家里对我们的思念。如今，在自己也进入了不惑之年的时候，猛然回头。才发现母亲和父亲多以来，那个身影一直就固执的等待的村口的那一个小路上。
　　母亲和父亲用一生的爱为儿女们铺了一条爱的大道。
　　孩子小的时候，一直是父母带大的。如今，一放假就说要回老家去。在孩子的心中，爷爷和奶奶就代表着家。而我们只不过是负责他生活，督促她学习的父母而已。而我们更是如此：过上一、二个月若不回家去转上一转，那心里的感觉就别有多难受了：烦躁、无聊、苦闷、寂寞……，只到回家了。看一看亲亲的父母、亲亲的麦草、亲亲的牛羊……；闻一闻乡里甜甜的空气、涩涩的炊烟、若有若无的花香……；便觉神清气明，心安理得了。
　　其实，面对日新月异的城市，农村的变化真是太慢了。山，还是那些山，似乎比过去更加的荒芜了；草，也还是那些草，只是比过去更加的稀少了；小时候玩过的那一些河堤，也已经成了一个干涸的记忆。只有在一缕轻风中，才能听到那些若隐若现的快乐的笑声了。房屋，也比过去更为破烂了。比起城市的高楼大厦，这些房屋显得太简陋了。年轻人们都去外乡打工了，没有人来修更好的房子。在乡间的田埂、地头上，看到的只是苍老的身影和寂寞的孩子们。老人们老了，没有更好的精力和时间来照顾这些脆弱而幼小的心灵。孩子们的脸上表现着与自己的年龄不显承的成熟和稳重，见了生人，他们既没有乡村孩子的羞怯，也没有不安，有的只是一丝淡淡的冷漠。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比他们年长的人们。
　　我几乎已经找不到自己小时候的那种种快乐和记忆了。虽然，感觉中，我觉得自己离开家乡才就几年，但事实是一切早已变了。村子里，老一辈的人们大都去世了，小的一辈子又大多都不认识了。见了，也是陌生的望上一眼。那棵老白杨树，主杆也快要枯死了，老叶子一年长出来，一年长不出来。爱活不活的耷拉在那里，一架散了架的木辘轳老牛车寂寞的在风中叹息。墙角里，一丛马莲花蓝莹莹的开着，花蕊里藏着无数的蚂蚁。用手一拨，四处逃散……
　　或许，在我们的心中乡村只是一个情结了。那是一个诗意化了的美的概念了，那些绿绿的树、青青的河水、那些自由自在的白云……，一切早已经远去了，与眼前的这一个黄土飞扬的、低矮的乡村是那么的不相符。虽然，我还是常常的回家，来看我日趋老去的父母，回味家的感觉。但事实上，我们的生活却真的和这个村子在远去。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离开又回来的过程。但多少的往事能等着人们来回忆呢？如同墙角的那一朵小花，再次开放的时候，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前世的模样了。
　　汽车，载着我渐渐的远离乡村。秋风中，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了，而我心中如水的思念却早就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