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一场虚惊

2020-09-17叙事散文孙憨憨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14 编辑


下班回家,二哥眼泪汪汪地在门口等我,说:“妈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刚才,她还向我嘱咐了后事……”说罢,呜呜地哭起来。我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不住地往外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14 编辑 <br /><br />
下班回家,二哥眼泪汪汪地在门口等我,说:“妈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刚才,她还向我嘱咐了后事……”说罢,呜呜地哭起来。我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不住地往外涌。救护车来了,我把妈妈抱上车,直送医院。
病来如山倒!老妈九十三岁高龄了,一向耳不聋,眼不花,从不头痛脑热。她一天到晚的忙,就像一只旋转的陀螺,旋转了将近一个世纪。她一手拉扯大了六个儿女,并把这种陀螺精神,传给儿女们。平日里,她把我们兄妹几个差遣得走马灯似的团团转。谁要是笼着手,呆站着晒一会儿太阳,她见了,就会紧皱眉头,大声责问:“怎么,做像了一个人,还能没活干?”在她看来,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干活。不干活的人是不正常的。
家里,妈妈农忙时种田,早晚料理菜地,农闲时进厂织布,加上家务,挑担上市卖蔬菜,一整天,她从鸡叫一直忙到鬼叫,手脚没有停的时候。
救护车在大街上奔跑着,一路“啼——啼——啼——”鸣叫,叫得人揪心。妈妈现在不忙了,躺在车上,满头银发,神态安详。窗外,是黑沉沉的夜色。我记得,有一个中秋节,下了雨,也是这样黑沉沉的夜晚。
那时我十来岁吧。妈妈早早的挑着一担菜,到城里去卖。爸爸拿出两个空瓶子,放在担子里,说:菜卖了,买两瓶酒和几个月饼回来,让孩子们高兴高兴。妈妈叫我跟她一块去卖菜。到了城里,她一边卖菜,一边“丝溜丝溜”地纳鞋底。我仰脸看我妈,她一头乌黑的卷发,银盘似的圆脸蛋,身板壮健得像个大力士,在她身边,就有一种安全感。这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俗话说,“刮风一半,雨落全无”。街上的行人出奇的少,菜卖到下午,只卖了五分钱。下午三、四点钟,菜实在卖不出去,妈妈挑着菜担子,饥肠辘辘地回家。我在后面一步一滑地跟着走,只听得那两个准备打酒的空瓶子,在担子里,“哐当,哐当”地响。这响声声声磕打在我的心坎上。妈妈辛苦地劳动,但是,不是每一滴汗水都能得到回报的。在这个没有月亮的中秋节,我深深体会到,什么叫“艰辛”的生活!
医院到了,我把妈妈抱上病床,二哥手脚麻利地铺好床铺,把带来的日用品井井有条地安放好。在妈妈的言传身教之下,兄弟们都养成了千金难买的勤手脚。
只有我,从小顽劣贪玩。记得,在中学时迷上了围棋。回家做好功课,两三个小兄弟就挤在一起黑白论道,杀得难解难分。妈妈反对一切与干活无关的“闲事”。她默默地走过来,紧皱着眉头,从那眉头上,我读出了她的那句惯用语“做像了一个人,还能没活干。”但是,碍于小朋友的面子,她不好发作。那时,我最不能容忍的是,星期日或假日一到,她就催我早早起床,接着,安排我一串农活,等我把这些活干完,也就日落西山了,我得挤出夜里的时间来做作业。于是,我就跟她说理:“几千年前的孔夫子就说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怎么能剥夺我休息的权利呢?社会越来越文明,人们的休闲时间应该越来越多。”妈妈铁板着脸,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地说:“什么叫文明?文明就是有饭吃!要有饭吃,就得靠十个指头去干!”
妈妈用十个指头,做了一辈子。孩子成人了,日子好过了,妈妈也老了,但是她不服老,还是做。七十来岁的年纪还开了家小店铺,凭着她良好的人际关系,小店经营得红红火火。九十岁了,再也不能做了,她把店铺关了,在家里闲不住,就整天做鞋子。她做棉鞋、凉鞋、拖鞋,给每个儿孙家做一大堆。大家穿不了,她就给左右邻居做鞋,给路上遇见的点头朋友做鞋,给朋友的朋友做鞋。一种习惯,一旦养成,就像陀螺有了惯性,很难叫它停下来。我们很想让妈妈享受一下休闲之乐,但是很难,很难。
近年来,她的脾气有了转变,她不再逼着儿孙们干活,干活,再干活。有时还津津有味地跟小重孙玩起“藏猫猫”的游戏。她也不再斥责我,而常用充满慈爱的眼光看着我,这倒使我不安起来,我是多么希望再能看到妈对我粗声大气地指责,看到她虎虎生风地做事。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
医生的诊断出来了,说妈感染的是急性肺炎,引起了全身酸痛,身体并无大碍。医生说,你妈这么好的筋骨,做个百岁老人,不成问题。我们松了一口气,真是一场虚惊。但也意识到,妈妈已到了需要我们子女细心照料的时候了。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