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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祖先的家园

2021-12-23叙事散文瘦棠寒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26 编辑

            祖先的家园我爱我故去的亲人这里静谧,冷清,阴森、神秘。 这是一座乡村的墓地,我的先祖,以及所有去世的先人就静静地沉睡在那里,它是……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26 编辑 <br /><br />            祖先的家园

           我爱我故去的亲人
  这里静谧,冷清,阴森、神秘。
  这是一座乡村的墓地,我的先祖,以及所有去世的先人就静静地沉睡在那里,它是我老去的亲人的家园,我的祖父、祖母、外公、外婆,小姨,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去了那里,再不回来。时光匆匆而过,岁月的流水有时冲淡了我对他们的印象,但,只要我走近这里,他们又都会在我的记忆深处重新复活,栩栩如生。
  我爱着那些离我而去的亲人们,对每一个亲人的离去,我都悲恸难抑。生老病死、新陈更迭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是我们甚至科学的力量都无法将其挽留和改变的。我的老祖母,活过了九十四岁,我们都希望她能活过百岁,但是,在一个冬雨绵绵的中午,我的老祖母瓜熟蒂落,落地归土了,她没有让热爱她的亲人们遂愿。在村里,像祖母这样高龄的老人离去,叫做“喜丧”,灵前可以搭台唱三天三夜的大戏,后辈们虽然悲伤但不悲痛。九十四岁高龄的老祖母离去的时候,整个过程好象容易的很。我的老祖母用她那呆滞无神的眼睛打量着伺俸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然后目光落在作为长孙的我的身上,说:“—孙儿,我要走了。”说完,合眼而逝。神情之安祥从容,语气就像我小时候她出门时的叮嘱:“奶奶去地里了,孙儿,你在家要把家门看好”一样,以至我在祖母离去很长一段时间,仍然觉得祖母还在,她并没有离我们而去,她只是去串门了,或者去地里忙活庄稼了。
  我的祖母她是那样的疼爱我,我永远记住她临终前对我说的那一句话。

  我的小姨,青年丧夫,一个寡妇,含辛茹苦把五个儿女拉扯大,其一生,备尝艰辛贫苦,至晚年,儿女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儿孙绕膝,她尽可以安享晚年,但肺癌却剥夺了她这一份迟来的幸福。当我的表兄弟妹们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怎么也不相信,更无法接受——母亲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老天怎会如此对她不公呢?我没法忘记小姨的儿女们在雨中下跪向上苍为母亲祈福祛病的一幕,为了母亲,他们可以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但他们的努力皆流水而去,他们的虔诚,泪水并没有能挽回母亲的生命。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人间真情。我的小姨是个历经生活磨难坚强的人,她不怕死,也不想死,毕竟她才六十多岁,她渴望着生,就在生命的最后几天,进食已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她仍顽强地吞咽着食物,与死神作最后一搏……

  在感情方面,我是多么希望祖母的生命得以延续下去,我是多么希望小姨的生命能得以延伸下去。希望亲人消失的仅仅只是肉身,而她们的灵魂依然活着。在我想念她们的时候,就会看到她们沿着曾经走过的村路,回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村庄,回到自己的家里,和我相见交谈。她们活着的时候,是我的亲人,离去之后,她们仍然能够给我安慰,用心灵相通的方式。
  缘于这种难以割舍的爱,很多时候,特别是在我不如意的时候,我就会穿过田野,一路来到祖先们的坟前,把我那些深匿在心灵深处的委屈、不安、失意一古脑儿地倒出来,向他们倾诉。而这时,一阵怡人的柔风,一声呢喃的鸟语总会如期而至,恰似祖先们慈爱的话语,宽慰我郁闷的心灵,将我折皱的心情烫平,思绪理顺。
  也正是缘于这种对离去亲人难以割舍的情感,我们南方人都喜欢把故去的亲人葬于离自己很近的山上。在我的故乡,有些地方,家里老人故去后,后辈们还会把老人埋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这样大家就会觉得老人并没有离去,还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我和祖先也处得很近,只隔着几棵树,一口塘,几垄田,几分钟,就可以走个来回。仿佛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尽管,我们相处的很近,我也无数次走进过那个村庄,想去认知和解读那个我尚未熟悉的地底世界,但阴阳相阻,我无法真正的深入,像树一样,将根须扎入深土,深入到那一个世界的内部。我很想知道,住在那里的亲人们是否生活的愉快,是否象尘世上的人一样也会受病痛的折磨,那个世界是否有雨,有阳光普照?我还很想知道,我那总爱管鸡毛蒜皮小事的祖父祖母,是否还在为油盐酱醋这些小事吵嘴?外公是否还在吃外婆的醋?听老人们说,外婆年轻的时候长的很漂亮,走在石子路的大街上,常有后生在背后呆目痴望。目前,我对这一些还一无所知,但我坚信,当我走近祖先的家时,当我们焚香祭祀,在心中默默许愿时,祖先们是能看到我,听到我说的话的,她们一定会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告诉我一切,她们会在冥冥之中佑护着我和所有的亲人。
          给祖先们安个新家
  20多年前,我们居住的村庄离城还很远,改革开放后,城市疆域不断扩延,我们的村庄也成了城市的边缘部分,纳入了城市规划,纳入其规划的还有祖先们居住的那一个村庄,市政府将在那里建造公园、别墅。为此,已经入土为安的祖先们必须进行一次迁徙。
  我的祖父和祖母在那一次政府组织的大迁徙中就搬进新家了。我的外公外婆的坟地,因尚未列入开发区,仍寂寞地住在原先的那一个家里,今年清明,父亲提出把外公和外婆的家也搬到那一个新的村庄里去,这样祭祀时,大家就可以少了许多奔波之累。这事父亲跟我说过多次,我都没在意,没放在心上,或者口头上答应了,却以工作忙为由一直没有付诸行动。直至冬至前三天,父亲又老话重提,而且,这一次,他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同时,也为自己和母亲在那一个村庄里找好了地方,要趁给外公外婆搬家之便,为自己造好“喜窗”(坟),以备百年后用。他说时,满脸欣喜,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父亲的话却针一样刺痛了我,望着兴奋不已的父亲,望着父亲在凛冽寒风中飘飞稀疏的白发,我倏然意识到,父亲真的是老了。在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我真是不孝啊!我真的有我向父亲说的那样工作忙吗?如果我劳心一点,多替父亲想一些,我早就可以帮年老的父亲完成这个心愿。
  给外公外婆移坟的那日是个好天气,冬阳暖暖地照着,父亲、母亲、我和请来帮忙的堂伯在阳光中为外公外婆搬家。外婆离开我们已经有20年了,当我们艰难地打开外婆的坟面石时,看见外婆的棺椁保存的十分完好。黑漆红字醒目耀眼。母亲递给堂伯一瓶烧酒,堂伯啜了一口,却不往肚子里咽,含在嘴里,用力往坟里喷,浓浓的酒香冲淡了那股从坟里散发出来的霉味。

  “姆妈,别怕,我们给你搬新家了。”母亲轻轻地说。尽管,上一天,父亲和母亲早已来焚香祭祀过,告诉过外婆要为她搬家了,但母亲还是怕我们的莽撞会让外婆受到惊吓。待母亲话落,堂伯将手中的三齿耙砸向了外婆棺椁前方的那一块方木。原以为那椁木十分牢固,没想到棺木“外强中干”,内质已全部朽坏,一碰即碎。堂伯将三齿耙探向墓穴,从里边勾出了外婆穿的衣服,那些衣服还没有朽烂,这样,外婆的遗骨就保存的十分的完好。母亲众袋子里拿出一块准备好的大红布,平铺在地上,再往红布上摊上一件白棉毛衫,那件棉毛衫是母亲穿过的,母亲说,用亲人穿过的衣服包裹祖先的尸骨,他们就能感到亲人的体温,在那个世界里就不会受冻。堂伯拿起衣服往棉毛衫上抖,随着堂伯手的抖动,外婆的骨头便“簌簌”地掉落在棉毛衫上。等堂伯将外婆的遗骨全部从坟内清理出来后,母亲小心地将外婆的骨头进行了整理,她先将脚骨放在下方,将头骨放在上方正中央,用棉毛衫将骨头小心裹好,然后,在棉毛衫的外面,用红布裹好,再用一个红绳将红布捆实…… 这是我最近一次走近祖先们的家,闻着她们的气息,和她们亲密接触……
  正午的阳光普照着我,不远的山岗上笼着一片金黄,我挑着外公外婆的遗骨,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这条路,就是我们的人生之路,一个人从一呱呱落地,就走在此途中。人的生命流程就是怎么简单,从这一个村庄走到那一个村庄,不管你是贫穷、富有,最终皆复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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