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号背后的故事（26）刘狗儿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04 编辑 <br /><br />刘狗儿

　　刘狗儿是我一个小学同学的爸爸。中等个子，精瘦，高颧骨，下嘴唇特厚且长，一眼望去，就见到他下巴上吊着一大块红红的肉。那时我总觉得那个地方是一定会滴口水的，可是我还是从来没有见到过他滴过口水，只是觉得有些怪异。那也成了同学们常常拿来取笑我那同学的素材，常常惹得那个同学骂着脏话用泥块追打那些调皮的男孩女孩。


　　刘狗儿这个外号的得来的缘由我是不知道的，不过从乡下人给小孩子取小名的习惯来看，我想应该是他的父母所赐。乡下人生了孩子，由于生活条件差，抚养是很困难的，于是就常常给孩子取一些据说很贱的小名，贱的东西大都可以很倔强而健康地成长，狗是一种很贱的动物，所以以狗命名的就很多。想必刘狗儿这个外号也是源于此。


　　而刘狗儿后来的一种习惯，的确跟狗有些类似。那时，大人们都说刘狗儿有一种病。开始我不知道是什么病，直到有一年刘狗儿在万古街上被几个重庆知青打得半死，我才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赶场天，刘狗儿又打着甩手去赶场。刘狗儿是每场必赶的，那时是七天一场，赶场的人从各个场口外面的乡村土路石板路络绎不绝地涌来，不大的万古场的几条街就人山人海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在人流中常常用力地跳起来，然后就会被拥挤的人群给抬着走很远。刘狗儿也夹在人流中，他瞄上了一个漂亮的女子，于是就拼命地挤了过去，紧紧地贴的了她的身后。那个女子挤到街边去弯下腰买李子，刘狗儿也跟过去贴着她的后边。李子还没有称好，那个女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怎么湿浸浸的，于是就伸手过来摸，结果却摸到一个肉肉的东西，她惊恐地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刘狗儿，那家伙正握着那个话儿眯着眼睛享受着呢。女子顺手就给了幸福中的刘狗儿一个大耳光，刘狗儿被打得回过神来捂着自己的脸的时候，却忘了把自己的家伙收回去，这个场面就被很多赶场的人看到了。人们蜂而来，要看看这个“异人”，刘狗儿却在混乱中溜掉了。溜出来的刘狗儿很快就跑到了场口上，他要赶快回家。结果就在场口上他被几个年轻人给挡住了，在三角碑那棵黄角树下，刘狗儿被几个人拳打脚踢给弄得晕死过去了，过了好久才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回家去。原来那个女子是个重庆知青，那几个打他的年轻人也是重庆知青，刘狗儿惹到好人了。


　　刘狗儿在万古场成了名人。成了名人的刘狗儿却好久都不敢上街。乡下的人们到处都在笑谈刘狗儿的故事，甚至一些喜欢吹牛的人还发挥充分的想象力，编出了很多关于刘狗儿的精彩故事。后来我从大人们的笑谈中就渐渐知道了，这个刘狗儿其实好多年前就开始有这样的动作，有的女子发现了他，只是怒目而视迅速走开，有的甚至觉得像自己做了什么丑事一样，面红耳赤地躲开。这样的场面，万古场的人也有不少的人看到过，只是没有传得来众人皆知。这个事情闹大了，刘狗儿出门就像地主婆出门一样，常常低着头疾走，生怕别人叫住他。又有一次，男人们在一起摆龙门阵的时候扯到了刘狗儿，大家都互相取笑，我善良的父亲一般不会去接这些话题的，但是他突然说，不要笑话人家了，那是一种病，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人家有病还这样去笑话他，其心何忍嘛！我于是也就坚信了那的确是一种病，后来懂得多了一些之后，我更是佩服我父亲的那样的说，虽然父亲只是出于善良才这样说的，不过也的确有科学的道理。


　　半年之后，刘狗儿又开始赶场了。那时我们好多小孩子都已经认得到他了，我们常常在三角碑那个地方等着刘狗儿的到来，然后就悄悄尾随他，看他究竟要干些什么。那是一种说起来无聊但是又是令人多么兴奋的事啊！我们在人流中拼命地挤，生怕丢掉了目标。刘狗儿把手揣在裤兜里，把几条街都逛完了，竟然没有行动，我们很失望。虽说是失望，但是也没有放弃，我都不知都我们哪来的那么大的好奇心，于是继续跟踪。终于发现刘狗儿有行动了，他盯上了一个头上带着压发的年轻女子，就慢慢挤了过去。那个女子提了一个花布口袋，穿了一件细花白的确良衬衣，下穿一条小管裤，身材很好，看样子可能是哪个村小的老师。女子在一个摊子边停下来，翻看摊子上的袜子，这时，刘狗儿就贴上去了。我们躲在人群里眼睛都不敢眨，看他要干些什么。先看到他的手在裤兜里动，接着就看到他眯上眼睛在那个女子的后面晃动。我们简直兴奋到了极点，有个家伙突然大声地叫起来：刘狗儿打炮，刘狗儿打炮！刘狗儿一听，一溜烟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街上的人奇怪地四处张望，那个女子也莫名其妙地四下张望……


　　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就有同学在教室里叫住刘狗儿的儿子，我的那个同学，问他知不知道他老汉（父亲）在街上“打狗连裆”。那个孩子开始是一言不发，接着就趴在石头桌子上嘤嘤地哭，第二天，他就再没有来上学了。还记得一次在村公所的门口，有个人看到刘狗儿，就问：老刘，现在赶场生意还好不？刘狗儿脸色立即死灰，低着头嗫嚅着：不要乱说，不要乱说！然后迅速溜走了。


　　前年回家，在街上碰上了我那个小学同学，刘狗儿的儿子。寒暄几句，我本来打算问他父亲是否健在，突然一转念也就放弃了，我怕因此勾起他难堪的回忆。现在的万古场已经完全变样，高楼林立，街道纵横，是一个有着两三万人口的集镇了。刘狗儿的儿子，他已经是一个五金电器店的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