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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那清粼粼的故乡水

2021-12-23抒情散文海怡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09 编辑

  俗话说:“美不美,家乡水”,5月份随母亲回到故乡后,我最想看的就是家乡那些清粼粼的水了。趁母亲与她老友说话的当儿,我们一行在三哥的带领下,向村南走去……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09 编辑 <br /><br />  俗话说:“美不美,家乡水”,5月份随母亲回到故乡后,我最想看的就是家乡那些清粼粼的水了。

  趁母亲与她老友说话的当儿,我们一行在三哥的带领下,向村南走去,那里有我魂牵梦绕的童年的河,一条比我祖父生命都长的河。那条河没有名字,因为它蜿蜒在村子南边,故乡的人就喊它为“南河”。

  在我的记忆里,那河很宽,水总是泛着清波,倒映着天上的朵朵白云。静谧的水面底下,油绿的水草在河底招摇,调皮的鱼儿在白云碧草间游乐。傍晚放学后,童年的小伙伴们遍布在芳草萋萋的河滩上,沐浴着晚霞,在波光粼粼的河边尽情玩耍。当柳树扬花的时候,漫天飞絮像朵朵雪花儿,飘落在绿茸茸的草地上,飘落在我们的衣襟上,轻轻地点染着我们童年五彩的梦境。春风轻拂,河水会卷起层层浪花儿,追逐着雪白的柳絮,也追逐着我们童年的梦想和欢乐。

  这条河不仅曾带给我欢乐,也曾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痕。

  记得有一年深秋,河边树上的叶子几乎都被秋风扫光了。那是自然灾害充斥我们国家的困难时期,乡亲们日子过得艰难,我们小小年纪就开始为生计劳作,我与妹妹一起,拿爷爷用筷子做的竹签子穿杨树的落叶以备冬天做饭用。竹签子后面长长的草绳上串满了落叶,我们饥肠辘辘地在河堤上往家走,身后的落叶像长蛇似的刷刷地扫着河堤上的尘土。我们正走着,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我和妹妹惊得急忙站住,循声望去,看到响声处河水掀起很高的水柱,随之又传来几声响,河岸上有两个人正挽了裤腿向河里走,村里开始有人赶了出来,有人还提着水桶,端着脸盆,有个叔叔从我们身边走过说:“华,河里炸鱼了,快回家喊爷爷拿桶捞鱼吧。”我们急忙回家,进门妹妹就喊:“爷爷,南河炸鱼了,快拿桶去捞鱼。”爷爷正在给牛往槽里放草,停住看看我们,满脸悲戚地说:“作孽呀,是谁干这断子绝孙的事。”我听了,心里沉沉的:我听别人讲过炸鱼的事,就是用炸药放进瓶子里,按制好导火索引爆,炸药一炸,河里的大小鱼就会被震晕炸死,鱼就会断子绝孙,从此清澈见底的水里就会看不到鱼们戏水的身影了,想到这些,我很难过,第一次领略了人类的残忍。妹妹小还不懂事,用手拽着爷爷的衣角喊着爷爷去捞鱼,爷爷大声地呵斥妹妹:“不去,饿死也不能吃炸死的鱼。”妹妹被吓哭了,爷爷又慈爱地弯腰抱起妹妹说:“小妮,记住,人不能干缺德的事,那鱼是不能吃的。”妹妹一直哭,我急忙说:“妹妹别哭,姐带你去看捞鱼的。”于是,随着村里端盆提桶的人流,我们姊妹俩来到了河边,只见河里已经有了好多人,河水不再清澈,被人搅起许多浊浪,他们挣着抢着捡拾河面上随波漂流的白花花的死鱼,我的心一直紧缩着,为那些死去的鱼和河里的众乡亲争抢捞鱼感到悲哀,我忽然觉得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乡亲们变得是那么陌生。炸鱼事件发生后,我高烧几日,夜里总是做恶梦,梦见乌云滚滚的天空中有许多鱼泛着白眼在飞,这种梦时不时的骚扰我,一直延续到我离开故乡走向外面的世界。


  还是那年冬天的一个雪日,我与大姑家的五哥一起走到河边,只见河岸上的杨柳早已卸下一身的重负,干干净净的枝条细致而坚韧,它们像沉默的老者,冷峻地注视着南河,看世事的沧桑。我们携手走向河里,看看被雪覆盖且冻实了的河面,我幽幽地对表哥说:“不知河里还会不会有鱼?”表哥说:“有水就会有鱼。”“大鱼小鱼都被炸死了,还会有吗?”我疑惑地问表哥,表哥看看我没有回答,后来我离开了故乡,这个疑问一直缠绕了我许久。

  高中毕业回到了故乡,我在一所联办中学任语文代课教师,学校离小河不远,我便又一次回到了小河的身边,自然灾害困难的年代早已过去,人们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闲暇之余,有时我会来到小河边,河水依然清澈,河里有了新的鱼群,我感到无比的欣慰,也不再有那恶梦缠绕。后来,河里种了莲藕,夏季那粉色的荷花竞相怒放,引来无数蜻蜓蜜蜂流连忘返其间。学校有时也在河边搞些课外娱乐活动,学生们在小河边玩耍笑闹,竞显着他们青春快乐的个性。河边按装了链式水车,河水哗哗地被引进菜园和农田,那河水便成了一根绿色的丝带,把全村人的希望和温饱紧紧地栓系在了一起。

  与南河连在一起的是两个池塘,分别在村子的中间和村东,东头的池塘是去南河的必经之地。只要天上雨水多,池塘满了,就会顺着一条小溪流进南河,假若池塘里的水少了,河水大了,河水也会顺着小溪通过河堤上的水闸流进两个池塘。因有流水的灌注,池塘终年清碧,像一面明镜,映照着村子的容颜和变迁,更溢满了全村人的痛苦及欢乐。塘的东南角是那棵神派来的千年银杏树,枝繁叶茂,树荫如盖,是故乡村民的休闲场所,现在,一条柏油马路沿着池塘前行直通树下,显示着时代的不同。当年自春至夏,人们在树下乘凉,池塘更是男人的澡堂,收工回来,就在池塘里游上几圈,洗去一天的汗水和疲惫,等老婆孩子喊吃饭了,才恋恋不舍的上岸穿衣离去。

  晚饭后,男女老少拿了蒲团,小板凳聚在池塘边大树下,一堆一群的,小背心,大裤衩,大蒲扇,一起听说书的讲《呼延庆打雷》,那说书的是个瞎子,敲着小鼓。孩子们则去池塘边的树底下掏知了(蝉)的幼虫,我们故乡喊它为“结鸟龟” 。我们在地上仔细地找很小的洞,用个小棍子一挑,一个铜钱大的小洞就开了,再把小树枝抻进洞内,它会牢牢地抓住,然后轻轻一提,就将“结鸟龟”提了出来。拿回家,放在窗户纸上,第二天早晨一看,幼虫蜕了壳,透明美丽的翼,象梦幻的精灵,承载着我们的快乐。每年的腊月,为了清理塘底的污泥,就要用抽水机抽干塘里的水,干塘一次,那是全村人的节日。除了一尺多长的草鱼,按生产队每家人口分配外,其余的杂鱼小虾,任人捞取。那种欢乐的场面和在泥水里爬滚的狂热,此时依然记忆犹新。

  去南河的路上还要路过一眼井,走过去的时候,我看见原址上已经盖起了青砖红瓦的民房。它是当年大地赐给故乡亲人的礼物——水清如玉,清醇甜美,冬暖夏凉。故乡亲人每一天的日子都是从那眼井开始的。清晨,男人们第一件事就是从井里把水担回来灌满自家的水缸供全家饮用,那条担水的小路在晨光中总是清清悠悠而又水淋淋湿漉漉的。冬天,那水盛在盆里直冒热气,村里的婶子大娘们就用来洗菜;夏天下地回来,打一桶井拔凉水,喝一口,沁人心脾。再擀了长长的面条,放入井拔凉水一冰,撒上香油醋蒜汁,吃的暑气尽消,好不惬意。如今村里家家户户有了压水井,水管接进了厨房,那甘甜的井水只有在我的记忆中追寻了。

  三哥领着我们沿着我记忆的长廊,终于来到了那条曾润泽过我童年的河流身边,呈现在我眼前的南河已面目全非,变成了几条长长的水渠,那宽阔得河面已被几条长蛇似的土堤隔开了,水面上没有了莲藕,水不再清澈见底,看不到水面下水草的摇曳,更没看到鱼戏水,但百年的小水闸还在,这是留在我记忆里唯一的一件实物了,我蹲下伸手摸摸那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心里怅怅的,这条我曾远离、终于又回到它身边的生命里的河流,不知是否还识得我的容颜?也许只有小水闸上的大石头还能见证我曾是这个村子里的一员,尽管我在外面的世界里长了见识,了解了世情,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但这里是我的故乡,我的根在这里,我永远不会也不能忘记是家乡清粼粼的水哺育我长大成人!


  我们一行,沿着池塘边的村村通公路,慢慢的往回走,我回首看那条被时代分隔的河,竟然像是无声的诗,那些树像徐志摩笔下的新娘,清风像柔韧的梳子,梳理着我的思绪。


  一弯新月在慢慢升起,池塘里有几只鸭子在戏水,此时的故乡小村是那样的恬静,一点也不像我的心绪:故乡那清粼粼的水带着时代的烙印在我的心头翻卷流淌、流淌……


                 2009.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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