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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爱情自闭症——与普罗科菲耶夫在一起

2021-12-23抒情散文笨小暖
爱情自闭症——与普罗科菲耶夫在一起的日子里  我的青春上半部是在大提琴声中度过的。下半部青春,我注定要在大提琴声中继续。——题记 
一离开河北音乐大教室,我被调到这座城市里的第二座音乐大教室,所讲的课程依旧是西方音乐史和音乐理论兼职音乐欣赏……

爱情自闭症——与普罗科菲耶夫在一起的日子里  
我的青春上半部是在大提琴声中度过的。下半部青春,我注定要在大提琴声中继续。——题记  一
  离开河北音乐大教室,我被调到这座城市里的第二座音乐大教室,所讲的课程依旧是西方音乐史和音乐理论兼职音乐欣赏。那是离开音乐大教室的第一个深秋。我相信命运,它们总会神奇般地昭示一股神秘莫测的诡异,在某个时刻冲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那是只有命运才开得起的玩笑,它降临的时候,你几乎茫然无措,不知是悲是喜,但我确信,命运之神在头顶之上的天空大笑的时候,就是我独自落泪的时候,它笑得有多灿烂,我就疼痛得有多入骨。   所以说人们提及的命运不可抗拒,大约就是指它的不定和张扬,悲哀的时候它或许会跳出来帮你抹去泪水;喜悦的时候它又会跳出来冲你大声提醒一些沉埋在骨子里的伤痛,教人记着曾经要多痛就有多痛,然后让情绪归〇,归入安寂和静默。那些年我身陷在集体和人群中一定是静默如铁,心如石,任外界一切喧乱离我远去。为着性情和骨子里的害怕,我选择独身。屏蔽一切情感困扰,是我在异乡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以至于那些年许多的长夜都是我独自一人坐穿的,仿佛每一个长夜我随时都有可能坐化而去,我的骨子里,充满安寂。
  或者,我把自己完整交给音乐,在那些声音里一遍一遍想起过去,此刻,以及未来,包括许多年后的此刻。我的精神准备,还不够陷入人间烟火的好日子里去,我总那样动荡,飘浮不定,从第一座音乐大教室离开,离开了那个误以为我是英兰的同事——南南,也就无所谓了许多困扰。对于自己的心理弱点,在调离音乐大教室之前还不那么确定,有些人对我提及,我只是没有在意;而在来年春天,我已经很准确破解了属于我的那个秘密,也就开始与那个秘密为伍,拒绝一切情感。我不知道那样的日子能坚守多久,可还是坚守下来了。虽然回味起来有着些许的疼痛,可是你看,我还是那个我,只是比以前成熟了一点点。
  我是在这一家音乐大教室任教时认识的我的同事,给他起过两个绰号:大提琴,普罗科菲耶夫——(原苏联作曲家、钢琴家。)我意外发现他们长得很像,假使不是每天穿过那条长长的、笔直的小路,以及路过两旁的田野和土里土气的工厂,我相信一定是站在异国的土地上与某个陌生人相见。他有着修长的鼻梁,眼窝深陷,戴一副白色眼镜,倒也不是很近视,这令他的面容徒增生动,头上的暗色卷发披在肩上,身材很好,细长的腿,细长的手指,锥形的指尖,远看近看都很斯文的样子,像个绅士,说话的语速慢悠悠,像是随时想着要如何对你说,说什么,对方想听到什么,这样深思熟虑的气质曾吸引过许多女同事和外界的女孩子,并且,他那深陷下去的眼睛深不可测,像一汪蓝色的湖水。   某些时候,我过分开玩笑会觉得他在沉默中的凝视似乎是在哭泣,有许多次嘲笑与奚落之后静下心来我都感到有些惭愧。爱情之于我是什么,仿佛还没有真正体会过,普罗科菲耶夫不止一次提到我的琴声与其它文艺作品里缺少某一种内容,他试图说出温柔、爱情这几个字,但总是看到我即将要爆发的愤怒而就此断开主题。
     于是我们就聊别的了,比如天气,比如城市的道路,几年一小修,几年一大修,只是从来不修通往这座音乐教室的林荫路,这条路比第一座音乐大教室要细长一些,破旧一些,路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连最初铺就的路面底子都暴裸在阳光下,显得与音乐教室传出来的声音那样不搭调;要么就谈巴赫与维瓦尔第哪一个坚守复调阵地的时间最长,然后我会说:你就是普罗科菲耶夫,只不过普罗科菲耶夫不拉大提琴,你就是那个拉大提琴的外星来的普罗科菲耶夫。  那一年春天,一直到夏天,之前的秋天我忘了怎么度过的,它们之于我是那么平淡无奇,或者说是那样枯燥,我在离开南南的那个秋天,几乎是麻木和绝对沉默的,我能看到那个沉默中的我,她静默如铁的样子此刻还历历在目。而当慢慢忘记音乐大教室与南南的经历、印象时,已经是来年的初夏,初夏,我与这一处音乐大教室的同事“普罗科菲耶夫”如期相遇。
二 
  记得那一年初夏,气候那样潮湿,印在我头顶上那天空的色彩暗红暗红的,这让我不停滋生错觉:我是在一碗红菜汤里行走,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遍布在四周的光芒就散发着红菜汤一样的光泽,暗红,潮湿,世界变得越来越像容器,呼吸越来越散发人间烟火的味道,那时,一碗汤,就能构成我的人间烟火,我不向往一碗汤,也不拒绝喝掉一碗汤,但我害怕,害怕红菜汤散发出来的潮热气息,它们大批奔涌而至,快要把我淹没,我感到窒息,惊慌和无措。 我害怕潮湿是从幼年就开始的,它们每一年复发在夏日,夏日的我对潮湿的敏感就显得格外强烈。那个初夏,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和快速,以至于我常常站在阳光下,不,是站在一碗红菜汤里,不敢确定那一切到底是幸福还是忧伤。我的同事,大提琴普罗科菲耶夫在春天结束的一个下午,就长久地站在通往音乐大教室的一条细小的林荫路上等我。他远远朝我走来,身后背着大提琴,过肩的长发一缕一缕飘浮在夏日的微风里。我以为我们就那样平安无事并且很礼节地避让一下,然后各走个的,可是,我避不开了,他挡在那里静止不动。
  想起之前连续的几天,他一直给我悄悄递小纸条,叠好,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教案本里。上课的时候,我觉得好奇,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打开看到里面那些绵绵情话,让我突然心跳和惊慌,我想那个时候我站在讲台的表情一定很无措,幸好学生们在音乐中埋头写和声题,我也就在音乐声中遮掩了情绪。如果一直不理不睬,就会平安无事。可连续收到十几张纸条之后还是在这条路上与他相遇,他请求我答应,允许和接受他的爱情。事实上,在最初接到那些纸条时,我感到生命的尊严被侵犯,只是我习惯静默如铁的习性中还融入了别的内容,比如,好奇。我被好奇驱使过,想知道他最后的底线是什么。
  或许,当初接到第一张纸条我就发脾气,展示愤怒,那么这一切也就会来得突然去得无踪无息,正是我的隐忍和静默却又好奇,才留给普罗科菲耶夫模糊的空间,于是那个初夏的午后,他就挡在了我即将要穿过的路上。
  :“有糖奖励吗?我说了那么久。”
 
  :“有土坷垃。”
  :“晕,如此斯文。”
  :“谢谢。”
  :“你包里装的什么?美人刀子?”
  :“你肩上扛的什么,磨刀工具?”
  :“我肩上扛的是艺术。”
  :“磨刀师的艺术。”
  :“磨刀也是艺术。”
  :“铜铁味的艺术。”
  :“你看,除了钱,我还能扛什么。”
  他这样说,我突然扑哧笑了一声。我意识到笑了,立即用手掩住嘴角,我怕失态。普罗科菲耶夫和我面对面站立在细长的林荫路上,在午后,这条路上几乎就见不到人影,我们就站在那里僵持着,我知道,假使我说:让开,普罗科菲耶夫也不会让开,他大约设计这个场景已经很久了,我说让开也是白说,徒然地浪费两个字我犯不上。 三
  温和的微风缓缓地吹过来,吹过去。吹动青春刚至的面容上,我毫不怀疑那个时候的生动,假使单纯的一个动作都会折射出许多的缤纷和深刻的色彩,尽管我一直觉得就行走在一碗红菜汤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那样的幻觉,大约我把世界的概念突然缩小,才感到那样拥挤,那样潮湿,常感到窒息和无措,无措,也是一种焦虑的体现。当普罗科菲耶夫第三次挡在我面前时,我已经不再紧张。但还提问,然后在他的答案面前笑出声来。那会儿,有一些微妙的感受在内心浮起,我不太懂得,也看不太清它们究竟是什么。或许我在某个瞬间开始幻想爱情。幻想爱情,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可靠,爱情需要实实在在的体现,需要付出和拥有,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拒绝那样的付出和拥有。
  我开始不停展开幻想,要命的是那些幻想总会越过普罗科菲耶夫的面容而不断变换,这一直是个谜,无可破解的谜。他一会儿是深情的,一会儿是薄情的;一会儿是细腻温和的,一会儿是冷酷无情的;有时,他的样子就像在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是陌生人有时会意外住进你的印象,有时,那个原本固定的印象又越过许多重影像,成为一个不可能存在的面容和形象,这令我伤感甚至模糊、凌乱得一塌胡涂,一时间无措,眩晕和恍惚……这种习惯,一直到今天还存在着,几乎没有休止过,所以,我想,我的爱情经历,诸多来源于想象甚至假想,某种程度上,我也具备了南南那样的缺陷,爱情一旦形成内心的最终影像,我的视线就会越过一切现实,而注定我是活在现实的,那么那个理想的高度和深度在我靠近的途中不停与我拉开距离,像一颗暗夜中极其明亮的星子,你朝它走得那么快,可它还是离你那么远。现实与理想就是这样存在的,只是有的理想在路上,有的,在天上。
  :“你肩上扛的什么?”
  :“当然扛的是钱啊,你看,除了钱,我还能扛什么。”
  :“我不喜欢钱,你扛钱做什么用?”
  :“……你喜欢什么?”
  :“有一天,我会去远方种树。”
  :“种树?种树也需要钱啊?没有钱,怎么会有面包,没有面包,哪来的力气种树?没有力气种树,到哪里去扛到钱?”
  :“你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
  :“我用我的现实支撑你的理想。”
  :“不需要。”
  :“需要。”
  :“不需要。”
  :“需要。”
  偶尔,我们一起到琴房去练习一些曲目,为学校组织的活动做相应的准备。那时,我用钢琴给他伴奏,他常常拉起前苏联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的《大提琴奏鸣曲》第三乐章。我喜欢第一乐章和第三乐章,于是他就一直拉这两个乐章,直到后来我离开那里时,还能依稀听到那些声音,低沉,深婉。我只是不肯回头,直到许多年后的初夏再度来临,因为要写前苏联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的专题音乐散文,再度与《大提琴奏鸣曲》第三乐章相遇,那是个瞬间,可我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在那些低沉、深婉的声音里泪流满面,我想起来了,许多,一切。 四
  我还想起自己经常回避的一些东西,那很可能是愉快的经历,甚至神秘的经历,我没有过的经历。仲夏的傍晚,我们在一间琴房里,普罗科菲耶夫在校音,我把分谱放好,也准备就绪了。接下来,在普罗科菲耶夫的大提琴声展开别样的一场叙述,几个小节后,钢琴块状背景和声也融入进去。我曾悄悄留意过大提琴普罗科菲耶夫的那双修长的手,他在低鸣的长声里不停地颤动手腕,颤音就像被那张扬的指法抹在琴弦上似的;他的手背青筋突起,身体和头部相应起范,无论如何,他都是很专业的样子。他一直很专业,只是反抗一场婚姻才离开原单位到这里临时任教,我离开这里以后不久,他也离开了。他在国外的时候我曾接到他的问候,只是,我想不起他的真实姓名了,我在电话一端冲他嘲笑,问他是不是把磨刀的艺术带到了巴黎。可那一刻,我听到了他流泪的声音……普罗科菲耶夫之于我,永远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像,直到后来我几乎不很讨厌他了,可还是无法越过一道铜墙铁壁一样的防线。于是,在我们一起演奏普罗科菲耶夫《大提琴奏鸣曲》第一乐章时,就有了那样婉忧和热烈的一场对话:
  :“春天的青藤总要成熟,你看杨树的种子在飘,连它们都懂得寻找家的方向,你为什么不可以?”
  :“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懂,拒绝爱情,就是拒绝青春,是有罪的。”
  :“那就有罪吧。”
  :“为什么要有罪呢?”
  :“为什么可以没有罪呢?”
  :“可是我爱你。”
  :“可是我有罪。”
  ……
  这样的提问,就沉浸在那些声音里——普罗科菲耶夫《大提琴奏鸣曲》第一乐章。许多年来,我一直不敢忘记这些声音,我说过我不止一次和那些声音再度相遇,因为生存,因为要写的文章,我必须忘我地把我交给它们,同时,在千百次的聆听中,我终于破解今生的谜底:原来,我一生都沉浸在爱情中,一生都在热恋着大提琴,在那些声音里,我完善和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爱情经历,但我拒绝想起亲身的经历,比如,南南,普罗科菲耶夫,我的摇滚乐队,以及其他同事,好友,在我们共同经历的青春面前,曾那样纯净无比地热烈过,忧伤过,痛楚过,只是从没有任何人可以令我走出那座至深的迷宫,我在那个迷宫里一直静悄悄地活着,那里,是我永生拒绝爱情与亲昵的安生之地。
  那场沉浸在大提琴声中的提问,一直到许多年后我依旧记得清晰,但,提问的人他到底叫什么,被我虚伪地说忘记了,我一直叫他:普罗科菲耶夫。我是一个拒绝欢愉的人,这对青春初至的人来说存在了太多的理由,那或许是我不肯、不可以述说的理由,更要命的,那些理由是连我自己也无法述叙清楚的,连我都不知道,世界就更不知道。其实,在那些对白与声音里,我时常感到眩晕无比,无措和惊慌。第一乐章的呈示部神秘,伤感,分解和弦与大提琴的忧伤共同凝固,渐渐散发出一些生机和错落的光线,之后一点、一点推近乐曲的高潮,陷入在那些声音里,我觉到美好,美好得窒息。有时,我不弹琴,只听普罗科菲耶夫练习,在他反复拉第一乐章呈示部时,我抬头看天,阳光瞬间把我包围,热烈,干燥,暖到骨子里,心里不那么潮湿了,红菜汤的印象也减弱了些许,我似乎突然感受到我在呼吸,我还活着。接下来,全心漫延一股颤抖,仿佛被指尖触碰过了似的,那么幸福,也那么忧伤,那时,我曾想过:应该去面对一些什么,接受,或者融入。   五
  与普罗科菲耶夫在一起的那个月夜中的场景,总会梦魇一般浸入到梦或清醒之中。我的耳边也一直在回响那五个字:爱情自闭症。我几乎不敢确定这几个字会落在我的头上,它宛如一颗金光闪闪的星子,你以为它会一直挂在天上,可它就是那么不小心直直地掉下来,我就是那个世上的幸运儿,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一下子砸在我头上。为此,我永远拒绝去见医生,背着这五个沉重、夺目的字,独自行走了太长、太远的路,有时那么劳累不堪,有时又陷入一个人的虚幻,我的虚幻从那时起支配了生命所有继续延伸下去的路。   当时,我的同事大提琴普罗科菲耶夫在那个月夜过去之后,对我不断发出的提醒和要求,让我陷入难过和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月夜,几乎是我们的琴声同时停止的。接下来,我感到呼吸困难,想站起来拉开窗子透气,一股巨大的眩晕让我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普罗科菲耶夫紧紧抱住我的那个瞬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在那一刻,我以为我死了。可还是突然清醒,在潜意识里,一个魔鬼想要侵入我的一切。而我是那样透明,无论在哪一个暗夜,我都能清晰分明地看穿自己内在与外在的一切,包括那些血液的流动走向,或安寂,或沸腾的奔涌之声,都历历在目。一个魔鬼想要侵入这一切,这是第一个意识,第二个是憎恶,不仅憎恶普罗科菲耶夫,更憎恶自己的眩晕和无助。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抓起厚厚的教案夹子铺天盖地击打普罗科菲耶夫的后背和前胸,然而他就那样任我打,任我哭,直到我打累了,身子也软了。
  那个时候,我忽然发出一声安寂到骨子里的声音,我说:对不起……普罗科菲耶夫紧紧抱着我,一动不动。他感到很安慰的是,我不再抗拒,不再抗拒就是接受了他的爱情,这就是胜利的开始,有开始,就有过程,有过程,就有一切。于是,他安心了。那会儿他望着我的目光纯净如水,几乎没有了被焚烧过的炽热痕迹。他的呼吸声也变得平稳起来。我想,大约爱情都是这样的感触吧,眩晕,以及炽热和杂乱的呼吸。   有那么个片刻,我甚至还觉到了幸福,和许多女子一样也有了爱情,在此之前,有些人就指责过我,说我患有爱情自闭症,我不服气,心想有一天我也会找到爱情。现在,我找到了。以后,以后,再以后,爱情究竟是什么我一定会破解的。
  普罗科菲耶夫在那个夏天都是阳光与幸福的,他仿佛忘记了生活中那一切根源上的纷扰,在经历过无可解脱的生活事实以后死而复生,他是快乐的。几乎我也就能验证了自己的快乐。有时,在聆听普罗科菲耶夫拉琴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冲动和流泪,只是拼命掩盖一些什么。我知道,那一刻,注定要想起一些什么,我还会在普罗科菲耶夫面前感到一些抱歉的实质内容。我想,在嫁给他之前,再次努力一些,或许能突破所有抵触。   通往音乐大教室的林荫路上,夏日的微风不断吹过来,吹过去,吹得心里暖和、干燥,我对那个夏天幻想行走在红菜汤里的感受因爱情的抵达也相应缓解了许多。远处,朝我走来的是年青的普罗科菲耶夫,他每朝我靠近一步,我都觉得是幸福在靠近,那个夏天我毫不怀疑证实自己拥有了爱情。我只是不说,然后继续冲他的影子发出细脆的嘲讽,我提问:“你肩上扛的是什么?”我一定要认为他肩上扛了件与艺术毫不相关的东西。而实际上,他像模像样地背着大提琴行走在风里的时候,宛如古代剑客潇洒的样子。 六
  许多年以后的此刻,对如上场景做了重新判断和罗列,我告诉自己:那个时候我太穷了,我穷得没有漂亮的面容,没有出众的才华,除了用静默如铁来掩盖一心的荒凉之外,我还拥有着一个闪亮的称谓:爱情自闭症。我只有嘲讽或者沉默,那种静默如铁、静得连灰尘都落落有声的日子曾经完整地属于我,并修磨着我的身心,更是唯一能掩盖荒凉和无助的方式,在嘲讽与沉默中,我忘记这个世界之外是否还有其它细节。于是,我向普罗科菲耶夫提问:“你肩上扛的是什么?”   微风更加遍布地吹拂在我们年青的面容上。普罗科菲耶夫知道我在继续嘲讽他,于是就刻意和我配合。我也不知为什么,人生的无华带给我诸多自卑和歉意,它们在胸口积累得久了,就沉重了,最后转化为一种无时无刻的嘲讽或沉默,这少用的化解方式,曾支撑了那些无华时光的所有自尊。我把他肩上背的大提琴降低到一件什么东西,比如,磨剪刀的行头,或者把他的艺术诋毁为最物质,最世俗的东西,我就安静下来了。我曾无数次在最安寂的时候想起他的那些温柔得要命的话语,也就不止一次泪流满面对在灵魂里的普罗科菲耶夫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这样,不是因为没有爱过,我只是拒绝验证,拒绝与一切情感面对。”
  拒绝与一切情感面对,这话听起来那样困惑和矛盾,那个初夏,我真的是在恋爱,可为什么还是陷入这句话中久久无可解脱。或许,我接受到的只是表面的内容,我在那个时候还不太确定男人去爱一个女人究竟要爱到哪一个层次,才是真的肯定和拥有。从那个初夏与盛夏,我好几次眩晕过,也好几次陷入被拥抱时急促的呼吸声里,却也好几次在即将感到可以再接受一些深刻的内容,而被我就此中断。我就是那个行走在太阳底下,被闪光的星子击中头的幸运儿,爱情自闭症,它重重落在我的头上,我感到头皮一阵发紧,想着一个陌生的力量会侵犯我的透明和纯粹,我便奋力抵抗,再抵抗,直到普罗科菲耶夫渐渐失望。
  于是,就又滋生了对话。
  :“夜那样短。”
  :“梦那样长。”
  :“梦里,你在哪儿?”
  :“我,在船上。不,我是一只船了。”
  :“安静地在飘浮。”
  :“是。”
  :“飘累了,要靠岸。”
  :“我没有岸。”
  :“有。”
 
  :“没有。”
  :“有。”
  ……
  与普罗科菲耶夫分手后的日子里,我的幻觉一遍一遍抵达,也一遍一遍离去,成为永生的痛楚。我看到月光如水一样,颤微微融入到身体里,像点滴那样轻柔地渗入,我飘在那里,借助风的力气向前,或者向后,只是所有的指向都近于暗淡,没有桥头,没有岸。这个意识一旦形成,思念便会疯长,我努力让自己停下来,温顺接受一个桥头或者岸的方向,可我没有,那时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像一支沉浸在水里的火柴,没有阳光,没有指引,没有摩擦,我无法燃烧。   于是我疯了一般对普罗科菲耶夫发脾气:“我不要爱情,不要,过去不要,现在不要,未来也不要!”我还呼喊到:“你走吧,能走多远就多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不走,我就消失!”普罗科菲耶夫第一次流出的泪水那样清澈,像朝霞里的露珠透明、纯白。他紧紧抱着我,一边呼唤着:“我的小可怜的你,可怜的小可怜……我带你去看医生,求你了一定答应我去看医生。”而那会儿,我的精神已经接近于恍惚……“我的小可怜的你,可怜的小可怜……”这句话,在我耳边响了许多年,不,不是话,那是一段声音,是大提琴的声音,亦如我说过的:我的青春上半部是在大提琴声中度过的。下半部青春,我注定要在大提琴声中继续。许多年里,我不停和一些人相遇,又不停与一些人分手,我不知道,之于我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或许小时候有过些许的自闭状态,但没有谁在意过,更没有谁会关注那个幼小的内心瞬间滋生的一个小小的种子,一点微弱的光,会在某一天成为无与伦比的抵抗力量。抵抗爱情,我把自己陷入夏日的红菜汤里,我的心,那样潮湿。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普罗科菲耶夫。几乎没有理由。   那个盛夏之后的初秋,我曾答应过和普罗科菲耶夫一起,嫁给他,他也答应从此不会让我为难和痛楚。我们决定做一对精神的情侣。有好多个周末,他拉着我到商场,看指环,看婚纱,看小杯子,小碗,小勺子。一切与生活、与人间烟火息息相关的内容,在我眼里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夺目光泽。某个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彻底依赖在普罗科菲耶夫的精神爱情里死也不肯走出来了。   我是个双重个性的人,在家,在温暖的环境,会依赖那些给予我最为关爱的亲人,把喜、怒、哀、乐,全融入到他们身上;而在外,我只有绝对依赖自己,任何接触,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潮湿的侵犯,我一直拒绝潮湿,即便与别人握手,握到汗渍,我会难过许久,以至于仔细洗那双手,仿佛那双手曾经在某个时候不属于我一样。但,我拥有一件许多人都不拥有的内容,我喜欢幻想,喜欢想象,更喜欢虚构或者帮助朋友一起建筑虚构。这个至入骨子里的习惯和习性,到死也无可更改。
  事实上,我并没有与爱情相遇或者融合过,之前的十几年,我不敢公开这个概念,而十几年后的此刻,我还是如初坦白。现实生活中我所相遇的朋友大约也不算少,我常常把那些相遇写成文字,或者故事,仿佛我曾经多么热烈和奔放过似的。有时沉浸在记忆里,记忆起那些抵达和离去的每一个细节,我哭过了,像个孩子那样哭过了。唯一的能力就是对对面的人说:“我好爱你,我好想你。”接下来,我的思维一片空白。   欲望这种东西,说到底,与我还是那样遥远,它们才是天空上永恒闪烁着的倒挂的星子,它们不会像“爱情自闭症”那一颗准确掉在我头上的星子一样轻易掉下来,我也就永无可能成为世界上的第二个幸运者。有时我也试着向它们靠近,可是,我走得越快,它们离我就越遥远,那是我一辈子也抵达不了的方向。占有,欲望,爱情,生活,这些问题成为我头痛的根源,从此驻扎在我的世界,我的人生。而无论多少相遇,在结果上都固守着一个概念:我是一个纯粹的女人,然后,是一个永远无法靠近的人。
  初秋刚至,我约过普罗科菲耶夫,在那条通往音乐大教室的林荫路上等他,和他前往一个算卦先生家里去迷信一次生辰八字。那会儿我很可能想起了南南的往事,以及南南和英兰的生辰八字,那时,我已经许久不过问最初那家音乐大教室的消息了。可是,我在那条通往音乐大教室的林荫路上走了许久,也想了许久。我想起与普罗科菲耶夫在一起的日子里,那个初夏到夏末,以及初秋,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快速,这让我常常幻觉是否在梦里。站在阳光下,我从行走在一碗红菜汤的感觉里渐渐有了些许的温热和干燥,但,我的心还会时刻被潮湿侵入。我想,这大概来自普罗科菲耶夫的急促和热烈,他不停地在我们的开端去争得一个他所满意的结局。或许是他强烈想摆脱掉那场来自长辈的定婚和那样的生活模式,我就是他生命起伏中相遇的那一棵稻草。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的耳边不断响起他急切的声音:快点告诉我,能不能嫁给我;不要担心未来的生活,我肩上扛着磨剪师的艺术,足够你种树所需的面包,牛奶;你要告诉我,你一定要嫁给我,我数一、二、三……在这急切的声音里,我一遍遍发狂,一遍遍哭泣,我大声呼喊:“不要逼我!让我安静,让我安静!”因为当时的智慧还不够让我想清楚:一个人与一个人结合,除了外在的婚礼和柴米油盐之外,精神的纯粹融合是什么,是个什么概念,我是否能承受和面对,普罗科菲耶夫是否能安于那样的日子。而我还强烈感觉到,普罗科菲耶夫是个比我要现实许多的人,他在乎任何事物的结局,哪怕刚刚开始。以他敏感和细腻的思考力,他能幻想出无数个结局,有伤感的,有喜悦的。我不是,我是个无法预见结局的人,过去是,未来也是。但有一点,我无法预见结局,却最善于制造结局,我的痛楚,正是为着这种善于而固存下来的。上天给人以命运的莫测,同时也给人以亲手创就命运的特权,只是那些亲手的创就也是依据上天的安排,基于这一点,谁也无可逃匿。 八
  普罗科菲耶夫在初夏结束的那个下午,就长久地站在通往音乐大教室的一条细小的林荫路上等我。他要命也没有想到,我将永远消失在那样的一条小路尽头,那条通往音乐大教室的林荫小路的尽头,那里有个最微弱的、不起眼的角落,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角落,是有一天神思恍惚时的遇见,我就记住了,但我当初无法知道,那个角落成为我远远观望别离的最安寂、最隐蔽的地方,它从此印在我的记忆里,成为永恒分离的标志。我没有能力去过那样一种生活,罪过和责任集于我的身上。倘若能接受人间烟火的所有内容,哪怕长得粗糙和丑陋我也会觉得幸福。但我不是,不是,我希望是可偏偏就不是,这让我疼到绝望。
  在那个算命的途中,我愿意放弃一切。我的手里,握着一张另一座城市的车票,我打算远远地看着普罗科菲耶夫,注视一场离别,然后,转身。去哪里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都会得以解脱。凉爽起来的风吹拂过来,远处走来年青的普罗科菲耶夫,我似乎能清晰看到他脸上的幸福和红晕,以及青春的张扬,那几乎惊飞了正在地上吃食儿的一小群麻雀,它们惊慌无措地飞到枝头,然后再嘲弄般地打量树下的那个人,因为他开始一遍遍拔打我的电话,一遍遍焦虑和不安。
  我不可能回头了。如果说我是有罪的,我的爱情就是罪;如果说爱情是有罪的,我的生命就是罪;如果我的生命是有罪的,那么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指望。许多年后我一直在想: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无望的。事实上,我把基于身体和思想里的一切无所指望都完整交给了叙述的声音,它们一会儿是大提琴的低婉之声,一会儿是文字落在纸上的沙沙声,这两种声音,已经高度结合在一体,像一场幸福的婚姻一样结合了。后来,我终于明白:我所不具备的一切,都在那样的境界里得到拥有和超度。一个人,不能完整投入爱情,势必要投入艺术,或者其它工作信仰,此时此刻,舒伯特的艺术歌曲在我四周响起,那是一瞬间的恍惚,我醉了,也碎了。
  普罗科菲耶夫在通往音乐大教室的林荫路上焦急地等我,一遍遍拔打我关机的电话。我是安寂的,理智的,我一定要等到普罗科菲耶夫转身的时候再打开手机。那是个漫长的下午,树上的蝉拼命地叫着,出伏以后天空中一直接连不断地落着细雨,风也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清凉,激越的蝉,它们晓得生命不久了,越是如此,越鸣得响彻世界。听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想来是要宣告一些什么,比如离别,比如我和普罗科菲耶夫的离别。大约上天都知道那样一场悲剧该有如何的铺陈和衬托,声音,声音,一切与之相关的声音,从那个时候起,之于我的记忆都不同了。我看到普罗科菲耶夫痛苦地走来走去,然后一支一支地吸烟;我的泪水没有声音地淌下来,在泪水中,我一遍一遍小声宣告:对不起,对不起……太阳偏沉下来的时候,普罗科菲耶夫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从大树下站起来,转身,然而他还是拔通了电话。
  :“有糖奖励吗?我等了那么久。”
  :“有土坷垃。”
  :“晕,如此斯文。”
  :“谢谢。”
  :“为什么?”
  :“我爱你。”
  :“我爱你。”
  :“别找我。”
  :“我等你。”
  在泪水中望着普罗科菲耶夫的影子,那个忧伤透顶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夕阳里。接下来,我清晰看着自己的流浪与疯狂,在陌生的国土,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演出,几乎活得忘了自己,忘了四周的一切。而每当夜幕即至,我才有流不完的泪。   离开普罗科菲耶夫的城市,和另一个城市的几位朋友到了前苏联。那些日子,除了演出,喝酒,在伏尔加河岸看船,就是去看圣彼得堡的落日,站在遥远的神秘土地上,我愉快了好一段日子,之后,也似乎就真的忘记了那漫延在初夏、盛夏以及初秋的所有疼痛。   而在无数个流泪的夜晚,我还是打开手机,念念不忘想着曾经传导在上面的许多对白。起初我那样好奇,甚至不负责任地好奇过了,最终的苦果要独自吞咽。我还一遍遍对自己说:好安寂啊,好安寂,在这样一个长夜我仿佛随时就能坐化而去。听,你听,舒伯特的艺术歌曲,引导许多的场境,很意象,也很模糊,但是强烈。甚至。还想象到二战的场面构思,冷静,内俭,罪恶。红菜汤,前苏联。普罗科菲耶夫。我。爱情自闭症。大约我的冷静和安寂,就是那一年在前苏联的秋天一点一点堆积成的习惯。   有许多次我对着伏尔加河大声说:“我就是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是,你们都不是,全世界都不是。”而我想我还是与那个国家的土地与河流有着莫名的隔膜,那许多次的呼唤,伏尔加河给我唯一的回应就是奔涌不息的流动声与岸上人流纷扰的躁动声,之外再无其它。 九
  安寂这两个字就从此印迹了下来。具体说在我的梦里应该固存着太多的声音,这是我的天资,也是唯一的特长。我能在最安寂的时候听到尘土落地的声音,鸟儿睡眠的呼吸,以及小虫在泥土里打架的声音,那些声音,天知道有多么生动。这就是孤独人最灿烂的时光,最具有凝聚力的喜悦。哪怕那一切都只是一种假象,假想,甚至幻听和幻觉,可我还是感到上天的仁慈,虽然上天把爱情自闭症像掉馅饼一样掉在了我的头上,可作为一个全世界唯一的疯子,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除了现实的经历,之外就是虚构与幻想,它们渐渐构成人生的全部。   在爱情面前,更多的相遇都只是一种假象。那些爱情的主使者,表面看起来爱得那样纯粹和热烈,假使能让我快乐就可以不惜一切的样子,那都是假象,之所以说是假象,是因为他们把欲望暂时收藏起来,成为假象中的绅士或者勇士,可最终还是要向欲望的存在靠近,甚至完整拥有。只是我从来不肯给他们那样一个恰当的机会,我会在意识到欲望来临之前,而亲手中断爱情。
  但我是如此的安寂与细腻,几乎从没有粗糙地活过一分一秒,感性一遍遍驱使我抱歉和自责,在所有的过往与分离面前。我不止一次把爱情推向一条义无返顾的路上,也就不止一次伤感的疼痛,接下来心里一片空荡,只留下对存在过的面容一次次感动和感激。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还试着表达自己的爱,有多么爱,而仅仅是如此再无深入。我还会对着在面前存在着的亲热面容一遍一遍告诉他: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仿佛这样说,这样想,就是一种缺陷的弥补一样。于是对方莫名地发一下楞:“我就在你眼前啊。”……我回应不了爱情,也就只有对着自己掌心的手机和一个又一个影像去念念不忘。   我知道,这一生,我那样无望。与普罗科菲耶夫的相遇是一段声音,一个奇迹,而我只是被命运指引到某一个地方观看了爱情,感受了一小下属于爱情的温暖,然后命运就把我再次送回起点。我站在那里,时间穿梭而行,时间把我扔下,我在时间之外,我在时间之上,不断地回望时间之内,于是就有了哭泣的理由和勇气。  十
  我不止一次试图更改那个初夏的记忆,直到想得发疯和头疼,直到想得忘记了普罗科菲耶夫他在生活中的名字是什么。或者,从一开始,他叫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他叫普罗科菲耶夫,拉一手好功底的大提琴。记得我不无嘲讽地说:你就是普罗科菲耶夫,只不过普罗科菲耶夫不拉大提琴,你就是那个拉大提琴的外星来的普罗科菲耶夫……那个夏天结束以后,我知道,我该消失了。我消失以后又过了许久,普罗科菲耶夫的名字也渐渐模糊。我之于他,不过是一些痕迹中诸多线条中的一缕,那些别人走过的桥,走过的沟,踏过的小河,都是横在我眼前的最初。我的情感经历是多么的简单和纯白,就像一张白纸,上面还不曾沾满字迹。接下来,我想起了青春,残存的半部。我不肯沿着那些痕迹继续,因为我一直在走一条只有自己能走的路,不肯与集体重合、亲密的因素也大约如此。我想,大约我也就会消失了,在某一个凌晨,或者黄昏。
  我一点也不伤感了,因为破解出来的竟是那一切的无所谓。生活曾经这样让我陷入过。我不能再乱了,我要恢复写作一贯的安寂,和沉潜意识。大约有好长时间我的精神不能完全凝聚,甚至更多。我对一些人和事失去兴趣。这个世界,天空下的世界,能突破的事几乎不多,其实世界还是蛮大的,只是精彩一直不肯彼此相遇,总是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境况的流转才呈出现那久别的光亮。于是,这个世界就多了分支,江河,桥梁,铁路。因为一定要各走个的,上天早已安排的,你想不那样都不行。
  坐在阳台上,凉爽的风吹过,我幻觉到:与一个人面对面坐着。我有太多的话,一辈子也说不完的话,我看到我在热烈地述说;而我还看到,我一辈子也说不完的话,我却可以沉默一辈子。这就是我,热烈或者安寂,双重的,分裂的。每次都能看到这样的一个自己,蜷在角落里,突然流出泪水。或激越,或无措。没有人知道,我陷入在喧闹里是如何感受着孤寂;也没有人懂得我身陷形单影只时内心会有多么热烈和沸腾。   音乐大教室——普罗科菲耶夫;红菜汤——普罗科菲耶夫,我——普罗科菲耶夫,前苏联普罗科菲耶夫,伏尔加奔涌的声音普罗科菲耶夫,大提琴的声音普罗科菲耶夫……在生命的记忆中,那个影子就固守在安寂的心灵中。无数次在泪流满面中轻轻呼唤那个名字,那个之于别人陌生、无所谓,之于我却如刀子和星光的名字,当我与这尘世的烟火越来越远时,我知道,你的名字,其实不会忘。真的。   想起保罗•策兰的诗:“我仍可以一个人看着你,可用感觉的词语,触摸,在告别的山脊。你的脸略带羞涩,当突然地一个灯一般的闪亮,在我心中,正好站在那里,一个最痛苦的在说,永不。” 此刻,此时此刻,听那由远至近的大提琴声响起,那无止尽的燃烧多么让我留恋,它们快速遍布了我,我终于知道:我成灰的日子指日可待。那个瞬间,我破解了隐含在那些声音与这些文字中的一切至高意义,想着要成为一种精神活在一个人的心里;想着以一颗心只存在于一个人的精神里,这种感受,有破碎式的伤感,也有融入式的幸福。
  ……
  :“可为什么要有罪呢?”
  :“为什么可以没有罪呢?”
  :“可是我爱你。”
  :“可是我有罪。”
  ……
  完毕。
  暖。2010年6月8日。面对并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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