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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千树万树梨花开

2021-12-23叙事散文鸽子杨军

千树万树梨花开
鸽子春天到了,春山茂,春日明。春天到了,春风起,春水绿。春天到了,春花开,春树青。春天到了,怎能辜负那层出不穷的良辰美景呢?春三月,到山东泰安开会,会议的间隙里,会务组安排大家去宁阳赏梨花。我一听,很是不以为然,桃李杏梨樱……
千树万树梨花开
鸽子 春天到了,春山茂,春日明。 春天到了,春风起,春水绿。

春天到了,春花开,春树青。

春天到了,怎能辜负那层出不穷的良辰美景呢?

春三月,到山东泰安开会,会议的间隙里,会务组安排大家去宁阳赏梨花。

我一听,很是不以为然,桃李杏梨樱,那是春日里再寻常不过的花朵了,在我四季如春的故乡,无处不飞花无时没有花,好花好蕊看不完,梨花虽美,实在不值一提啊。城市周围,村前村后,屋子周围,公路两旁,梨花处处可见,何必专程安排去看呢?又一想,故乡是春城,各种花儿才进入一月就开满了花赶趟儿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现在早已是春深似海,处处枝繁叶茂万紫千红了。而故乡的梨花儿早已开谢了,梨树上都已挂上青绿色的小果子了,去看看北方的春天北方的梨花,当是别有一番风味吧?

车子从泰安往宁阳开,依窗而坐,一路上远望着崴崴峨峨的泰山涌入眼帘又渐渐淡出视野,近看路两旁绿地毯一样的麦田不断扑面而来。路边的白杨树刚刚泛青吐芽,那树枝间一只只巨大的喜鹊巢特别的显眼:平坦的田野静静地托起了树木,笔直的树木又静静地托起了鸟巢,一只只鸟巢里托起了飞翔的鸟儿,鸟儿们用灵动的双翅托起了蓝色高远的天空,而我,就被这样托起来,并在渐渐升起的过程里自由地行进悠游……

车子在路上飞驰,我的心思和目光四处飞翔。故乡云南高山林立,田地多是依山势开成的梯田,要看到这么平坦多么繁多的麦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眼花缭乱地看着一棵棵光秃秃的杨树向车后飞快地倒去,一片片青青的麦田向眼前汹涌而来。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的景致,我一边从脑海里搜索着所知道有关宁阳的点点滴滴。宁阳是汉末大儒、孔子二十世孔融的故乡,孔融让梨的故事可谓是家喻户晓啊,而“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的《三字经》更是耳熟能详。我想,此行前去,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生长出孔融所让的那只梨子的那株梨树呢。这样一想,又笑自己太痴愚了,百年的梨树可见,千年的梨树难寻啊!孔融时代的梨树,要活到现在,那该是怎样的老态龙钟了。只不过由此可见,宁阳种梨的历史可谓久远矣!于是又想起孔融来,才子孔融,定然是从小在梨园里自由奔走长大,沐着梨花风淋着梨花雨闻着梨花香,小时在梨树上猴一样爬上爬下,少时在梨树下读子曰诗云四诗五经,所以才有梨花一样自由自在的思想,要不,怎么会有那篇有名的《与曹操论酒禁书》的诞生呢?车在呼呼前进,我回味着“夫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帝禋宗,和神定人,以齐万国,非酒莫以也。故天垂酒星之耀,地列酒泉之郡,人著旨酒之德。尧不千锺,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樊哙解厄鸿门,非豕肩钟酒,无以奋其怒;赵之厮养、东迎其主,非引卮酒,无以激其气。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术幸唐姬,无以开中兴。袁盎非醇醪之力,无以脱其命;定国不酣饮一斛,无以决其法。故郦生以高阳酒徒,著功於汉;屈原不酺醩醊醨,取困於楚。由是观之,酒何负於政哉!”,真是表述得淋漓尽致,千年之后读着也惬意啊!在这春风骀荡的景致里味这些言辞,更是醉人……

“梨花、梨花、梨花”……我喃喃吐露着这两个词,思绪在飞扬,眼前的景色在行云流水般移动,倦意油然而生,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我不知不觉恍惚恍惚沉入梦乡了。


“到了!到了!下车了!”同事们的叫声猛地把我惊醒。

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睛,下车。凉风吹来,我禁不住身子抖了抖,紧了紧衣领,三月的风还寒着呢。抬头朝四周的山张望,我惊愕了:天!塞满眼帘的全都是一片蒙蒙胧胧的白色,原来是下雪了!怪不得感到寒冷呢。

“不是雪!是梨花!还没睡醒啊?”一旁的同事提醒我。

我困惑了,不相信似地揉了揉眼睛,细看:那满山遍野无瑕的白,一堆堆,一团团,一树梨花一树白,不是雪,可胜似雪。再深深地吸气,空气里鼓荡着淡淡的香味,这一山的白,真的不是雪,是怒放的梨花!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么多的梨花啊,把一座座山头全都染白了。这梨花的白,是纯粹的白,透明的白,素朴的白,夺目的白,铺天盖地、茫茫苍苍的白,这白从远处的山头一直涌到脚边。乍一看,梨花如雪白,雪也如梨花白。怪不得,岑参要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白雪呢?怪不得李渔要说,雪是天上的雪,而梨花是人间的雪。而雪有白而少香,梨花却既白且香兼擅其美了。梅逊雪三分白,雪输梅一段香,只是这梨花,香可以同白梅比白可以同白雪较,而且还有香甜可口的果实结出来奉献给世人,它的美,实在又是更胜一筹了!

千亩梨园里的梨树,粗大的树干盘虬,褐色的枝干粗糙苍老。一些梨树,深深地把身子伏向大地;一些梨树,高高地把头昂向天空;一些梨树,斜睨着远方;一些梨树,侧着身子立在路边,好像在等待来来往往的人流;一些梨树,轻轻摇晃着身子;一些梨树,把花探到我的鼻间;一些梨树,在我的头顶撑起巨大的花伞……千姿百态的梨树上,全都怒放着雪白雪白的花朵。这一棵,枯木逢春,老枝开新花;那一棵,朽木里吐出白嫩微红的叶儿来,让人啧啧称奇;这一株,笑吟吟迎进忙忙碌碌的蜂和蝶;那一株,差答答绽开白中带点淡绿的花。想想金时吕中孚的梨花诗“等待清明得得芳,团枝晴雪暖生香。洗妆自有风流态,却笑红深映海棠”写得多形象,而另一首张建写的“蠹树枝高茁朵稠,嫩苞开破雪搓球。碎枯粉紫须齐吐。润卷丹黄叶半抽”简直就是眼前这些百年梨树的直实写照了! 人在梨园里,不管目光投向哪儿,见到的除了雪白的花,还是雪白的花。一簇簇,一团团,一枝枝……白的若人爱怜,白的赏心悦目,白的让人只想展开笑脸。面对欢笑着的脸花,怎能板着脸呢,怎能不笑逐颜开呢?

面对这么多的百年梨树!这么雪白的梨花!同事们早就成了梨花丛中的蜂和蝴了,一个个迫不及待进了梨园了。摆出各种造型和梨花照像,那美美的样儿,都把自己当成一朵朵的梨花了。有的争相拿出随身带来的相机拍梨花,无论什么相机,可拍摄时的举止,全都是那样的专注……谁都想把这美丽的梨花永远地带进心中。

我的目光贪婪而欣喜地跳跃在一树树梨花上,目光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和亮闪闪的光泽。手扶着苍黑有力的梨树干,那斑驳的树皮,那一首首的伤痕,可以想象,任何一棵的梨树,在百年的时光里,经历过多少的风霜雪雨、烈日狂风,甚至刀斫斧砍,可它们还是那么有力地挺立着。每一年的春天,小南风一吹,嶙峋苍老的枝条上不约而同就怒涌生出生机勃勃的梨花来。而每一年的夏天,一朵梨花一只梨啊!这些梨花,娇贵典雅,热烈大方,一朵梨花一片春!置身于千树万树怒放的梨花中,就是置身在浓郁如海、宽广无边的春天之中啊!

梨花有着说不出的美!远山近水,唯余茫茫。一直开向天际,开向天涯。银装素裹的梨树,分外妖娆。任何一朵花里,都含着一段浓郁的春意和醉人的春光。每一朵花瓣晶莹剔透花蕊清新素雅的梨花里,一频一笑时,都在把春天的信息传递,一俯一仰之间,都藏着一个个春花秋实的甜美梦想。

在醉人梨花丛中,在醉人的百年梨树林里,进入眼帘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有着多少的传奇。脚底的任何一块石头一丛草,都有着无数的故事。一个个的看花人如痴如醉,人在梨花中,就是在唯美的图画中,就是在清丽的诗句里,这树梨花开得平平仄仄,那一树梨花开得丁丁咚咚,屏心静气嗅着伸来鼻间的那簇梨花,淡淡的香,悠悠的香,若有若无,却一丝丝一缕缕在我呼吸吐纳间,潜进我的血脉中融进我的精气神中,让人满是飘飘欲仙的感觉。于是又情不自禁握住一枝梨花,细细端详梨花,一朵梨花的五个花瓣相互手牵手心连心,白如玉,柔如翼,纤尘不染的花心,散射着的花蕊绿中带点黄,黄中带点白,白里又泛着点红……似乎正看着我笑呢!梨花朝我一笑,我脸一红,急忙松开花枝,一个大男人握着一枝梨花,可别让同事们笑话啊!小心偷偷一看同事,正陶醉在梨花中呢,哪顾得上我!

一朵朵的梨花不胜风的爱抚,被调皮的风摸了脸蛋挠了痒痒,忍俊不禁就嘻嘻哈哈笑起来。一朵朵的梨花挤在一起,成了一簇簇雪一堆堆云了。看花人全都成了蜂和蝶了,看这一树,喜盈盈奔过去。看那一树,急匆匆跑过去。这里,那里……每一树梨花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美!默默地闻花香,静静在发呆,或痴痴地浮想,有时看花是花,有时花又非花……梨园看花,看的是大自然里的花,其实最终看的是我们自己心底的花。春天就是一枝花,自己也是春天的一枝花啊! 有风吹过,千树万树梨花一下子都舞蹈起来了,整个山坡都纷纷扬扬的飞起了梨花雪飘起了梨花雨啊,那片片雪滴滴雨全都是洁白无瑕的花瓣啊,花瓣飞在空中,落在身上发间,也落在地上……这场景,让人鼻子酸酸的,想流泪。一地雪白的落英,让人不敢轻易落下脚去,生怕会踩痛了那些美丽的花瓣。花瓣纷飞的同时,一阵阵的梨花香又把人完全簇拥和包围。我多愁善感时,那一树树的梨花却依旧灿烂地笑着,是啊,凋冷的是花,不是春天!在我们无拘无束、快快乐乐赏花时,这美丽的梨花啊,不声不响就悄悄然把春天带进我们的眼中心间了!这美轮美奂的梨花,都在不声不响在孕育着甜美的果实。


静静的梨园里,我们的欢声笑语像浪花起此起彼伏,而一树树梨花间,时有戴着草帽的农民负手而立,他们是梨园的主人,也是梨花的拥有者,和欣赏者。比起我们这些大惊小怪的过客来,他们更是梨树梨花的知音和知己,他们笑眯眯地看着梨花,梨花也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主人。那种彼此欣赏的眼神,永远不用开口说话,却充满了相知、信任,那种无语的交流和彻头彻尾的理解让我羡慕!要知道,每一朵梨花里都藏着农民一个甜美的梦啊!

而我们呢,欢天喜地看梨花的我们,又能听懂梨花的语言理解梨花的心语呢?

在梨园里,无处不是好风景呢?一只渐飞渐远的蜂儿,一片悬有蜘蛛网上的梨花瓣,一只扭着头唱歌的鸟,一张恍如猛地年轻了许多岁的笑脸……

在春天的梨园里,我多么想成为梨树的朋友啊,我多么想知晓梨树的语言啊!我也多么想,成为一朵自然本真唯美不沾一丝尘滓的梨花啊!

春光一刻值千金,且莫辜负这大好的春光吧。在美丽的梨花怀抱里,静静在把身心放在梨花的海洋里,让自己的灵魂与明月清风共舞,宠辱不惊自开自落,开就开得灿灿烂烂,落就落得洒洒脱脱。

借一树梨花,洁白自己。化一树梨花,招摇在春风中。
我只是一个过客,但是过客也罢,是归客也罢,有什么关系呢?

千树万树梨花开,且让我们的笑靥、心思、情愫都像一朵朵梨花一样,风风火火、自自由由地绽放吧!

该来的还会再来,该走的也必将要走。离开这万亩梨园时,我发现:走了很远很远,可一车的人却都还在不约而同地频频回首,每个人都有一段质朴的情愫被永远地留在梨园里了。

兴尽归来,走了很远很远,可每个人都还是那样的神采飞扬,那是因为,每个人的心底都还怒绽着美丽的梨花。那是因为,每个人的心,都开成了怒放的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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