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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干渠上的青草在疯长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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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耳朵的兔子在田野里拼命的奔跑,跃过草丛,跃过沟壑,跃过金黄的庄稼地,它的毛被风吹的一律向后贴服着,远方的田野正一片的广阔无垠。这是我年少时最喜欢的风景。

那时候,看我和弟弟都喜欢长耳朵的兔子,父亲便给我们逮了几只,养着养着,居然成了一大群。父亲便要把它们全部卖掉,我们不肯,便商量好了,父母负责下地干活,我和弟弟负责给兔子割草。

我们在下午放学后去老干渠上割草,细胳膊上挽的箩筐比我俩还大。村子里的夕阳落的晚,夕阳落的时候,我们准能抬着一箩筐草,慢慢的朝家挪去,春夏秋总是如此,冬天无青草,但有备好的干草来喂兔子。

周末最好,挽个箩筐,一出去就是半天。围着老干渠四周漫野的去寻找青草,村庄外沟沟渠渠的,田间小路的,庄稼地边的尽是一簇簇鲜嫩的青草。

老干渠是一条旧年代时修的灌溉庄稼的水渠,高出地面三四米,中间是一条用水泥板修的平整的水道,两边各自一个向下的大缓坡,种了两排又直又挺拔的白杨树,缓坡和挨着的庄稼地之间有一条三四米宽的水沟,终年有着水及茂盛的水草。

渠上游通着一个大水库,下游则穿过了好几个村子。这渠年代久远,除了特别干旱时会从水库放水来灌溉庄稼,平时大多时候都是干的,所以,大家慢慢的就称作老干渠了。

一年干旱,上游的水库放水后,渠里汩汩地通了水,一霎间,人仰马翻。孩子们扑扑通通地往水里跳,满沟渠的蚂蚱蛐蛐等往外爬,牛羊嘶鸣着伸头去喝水,大人们豁开地头修葺的小沟往地里灌水。

田野里到处都是咕咚咕咚喝水的样子。

这样的情形并不多。多半时候,经雨水和乡间农人的滋润,老干渠是一条长满青草的干渠,渠两边的缓坡上,以及渠下边的水沟边,还有水沟另一边的沟沿处,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青草,最开始时,特别的鲜美。

我们弯下腰,扬起镰刀,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割满一筐。

仓促时,筐里会带进去很多蚂蚱,很多野花。一筐草,就成了一筐插花,还是竖直型的。筐就成了花器,里面插着草,草里点缀着星星野花,白的、黄的、紫的,眼睛一般。蚂蚱似乎是青草的汁液,不多久冒出来几只,顺着筐沿爬出去。隔很久再看,还有蚂蚱在青草中往外挤,青草中到底有多少蚂蚱呢?

蚂蚱是青草的精灵。

平常渠上还算静好,遇上周末渠上是一片的沸腾。

割草的,放牛羊的,有随父母到地里后跑到渠上玩的。大家把牛羊分散栓在白杨树上,绳子留的长长的,让它们随意吃满渠的青草,然后就凑在一起玩跳皮筋,跳石子,年纪大点的还会下个象棋。那时也有小牛犊和小羊羔,它们还不会吃草,跟在它们妈妈后边馋奶吃,牛犊太大,羊羔就比较柔软可爱。白净的毛色,呆萌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头,脖子下边有两颗白色的肉铃铛,它们满渠的撒着欢,蹦着跳着。

这有花有人的渠上,再有这白色的羔羊,顿觉风轻云淡了。躺在草地上,身边有野花在侧,头顶山有蓝天白云相伴,还有调皮的羔羊偶尔也会来脸上嗅一下,一霎间,似乎是到了美丽的草原上一般。

后来,渐渐的老干渠上就割不到草了。渠上的青草赶不上牛羊啃食的速度,就秃了,后来连稍苦涩的蒲公英都进了牛羊的嘴巴里,甭管什么花,牛羊的嘴巴像城里环卫工的割草机一样,无论什么,它们都给收割了。渠上草没有了,连野花没有了,牛羊开始散了,人也开始散了。

其实,经牛羊踏过后,渠上的草我们早就不再动镰刀了,没用的,兔子聪明的很,有异味的草它不动嘴的。我们就去了渠下的水边,这里牛羊到达不了,它们的绳子没那么长,它们只有张望的份。水边的草不仅丰盛,亦十分的鲜美,镰刀过后,一种青草的清鲜味充盈在鼻腔及整个脸庞,似乎脸也柔润起来。但是,这里的草,汁液比较多,一不小心,沾染到衣服上,纯白的衣服就变成了浅淡的青色了,回了家,母亲难免要数落一顿。所以最好不来水沟边割草,再者,水边的泥土松软,一脚踏空了,栽进水里就更麻烦了。

这时候,我们只有到离渠更远的广阔天地里去寻找野草,田埂边上,一块庄稼地的地头,或者是稀落的庄稼地里,特别是一行行的玉米地里,总是有着一簇簇鲜嫩的野草,而我们割草的位置总是绕着老干渠的四周,极少远走。

但是割完一筐草后,照样是回到充满了夕阳余晖的老干渠上玩。这时渠上的野草长得很浅,野花可就钻出来了。青草慢慢中布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黄的、紫的、白的……. 星星点点的,美极了。老干渠上野花最盛况的时候是春天,那时老干渠的两边斜坡上会开满了黄色的蒲公英和紫色的地挺花,彼时草长的不太高,花就比草繁盛了。一黄一紫的两种花淹没在野草中,遍布整个渠上,再蔓延四野,田野里就成了一片花海。

我们都叫蒲公英为黄黄苗,我就在那个时候生吃过蒲公英的花瓣,清苦中透着抹淡香,和野菊花味道差不多,只是野菊花略苦点。再等下去,蒲公英长的丰茂一些,我们就带了小铲子,一棵棵的挖出来,洗净、晾干,制成夏日里去火、降暑的凉茶。

很多个黄昏我们在老干渠上,去逮蚂蚱,掐小野花,或在田野里翻找吃的,或躺在老干渠上睡觉,晒夕阳,只等着村子里的炊烟升起又消失,村子里传出了诱人的香味时才慢慢的回家去。

那时,老干渠上的青草和野花也更换了很多茬了。总是,一场雨后,老干渠上的草势迅速就起来了,野花也醒了,只是不是春天时的花,这时是一种比小指头上的指甲还小的花,黄色的,一开就成了繁花。它和它的秧子匍匐在地上,蔓延在老干渠上,牛羊也啃不到它们。野草比野花可厉害多了,一夜之间它们就长长了几寸,一不注意,一片片茂盛的芳草就能挂住露珠在风中摇曳了。

我总感觉,老干渠上的青草在发了疯似的长着。
也幸亏有牛羊,不然,它们想长多高呢?

草长起来后,青鲜的味道传了老远,人们回来了,牛羊就回来了。老干渠上就又恢复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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