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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水浮莲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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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浮莲
木语

      小时候,在小水库里,鱼塘里,常见它,我只知道它的壮语土名,用汉语写不出来,只能意译为“喂猪的浮草”。它长势了得:有人在水库里扔下一丛,不出几个月,它就在水面上长出一大片;本来池塘里只有一小片,一段时间不见,再见时已把人家鱼塘占满。我只知道它可以喂猪,猪也爱吃它,不知道承包水库和鱼塘的人为什么都恨它。夏天,他们经常把它捞起,晾在水库和池塘的岸边。过了一些天,它们便在太阳的暴晒下枯死。
       我喜欢看它漂浮在水面上的样子。它的根下没有土,只有水,也能长成肥绿肥绿的一片。当人们把它捞起,便散发过来一阵淡淡的鱼腥气和它的清香混合的气味。到了夏天,那一片绿得油亮的叶子间擎起一枝枝淡紫色的花朵。我上下学路过水库边时,总不由得多看几眼。那种淡紫色,是我喜欢的淡紫色。它和我们班那个叫素素的女孩常穿的衣服颜色一样。淡紫色,素素。素素,淡紫色。这两个意象仿佛成了一种天生的关联。素素温柔、娇羞,又好看,还有一种内在的聪慧——语文好,画画好。连我是女同学也暗暗欣赏她,可以想象班上男同学的心思。
      只记得那么几次,她旁边的一个男同学说话漏了嘴,说什么“咱们的素素”、“素素最可爱”,引得班上其他男同学一阵起哄,嘲笑。憨傻的他连连解释,结结巴巴地改口,说什么不是我们的素素,素素不可爱……可是怎么改也不被放过,一阵质疑声久久不息。当时那一群十一二岁的男同学表面上起哄,嘲笑,貌似否定素素的可爱,其实内心里是嫉妒与素素邻座的他的。这点心思,连当时十一岁的我也能猜得出,但我从不恨素素——如果嫉妒往往能生恨的话。对素素,我就在往往之外。也许因为:我和素素好,我们放学总是一起回家;素素对我好,她送过一本厚厚的画画本给同样爱画画的我,她常常分半个包子给没得吃早餐而饥肠辘辘的我。
       我和素素是邻桌,欧凤和素素是同桌。欧风从来不和素素一起回家。我还常常看到欧凤对素素翻白眼。那时还小,还没学会翻白眼的我,很佩服欧凤翻白眼的功夫,以及和男同学吵起架来尖刻的嘴巴功夫。
       现在我才知道,我眼中的“水上仙女”,养鱼人眼中的“滥生的害草”,养猪人眼中的“喂猪草”,它叫水浮莲,又叫水葫芦。
       它在原产地巴西由于受生物天敌的控制,仅以一种观赏性种群零散分布于水体。它在南美曾被预言为“美化世界的淡紫色花冠”。1901年,它开始进入中国,繁衍生殖,在毫无天敌的条件下泛滥成灾,覆盖水面,吸收水中氧气,使水中动植物缺氧、得不到阳光而无法生存。它,南美的观赏性美花,到了我国,却成为阻塞河道、破坏河道水体生态平衡的不被欣赏的甚至令人嫌恶的“害草”。
      它是多么的无辜。本来造物主安排得妥妥的,地球上不同地方不同的生态环境条件,适合不同的生命生活,一切是那么的和谐、自然,只是,我们多手多脚的人类或故意或无意地破坏了造物主原本的安排,才造成“外来物种侵害”、“生态失衡”之类的情况发生。
       同一种草,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心里,居然受到了截然不同的看待。在贵州丹寨县一个侗族小镇上,我又看到了水浮莲。而此时的水浮莲,不是成片地漂浮在小镇的湖面上,而是被养在石板街道旁古朴的石缸里。各种形状的石缸和大小不一的陶缸里,储满了清水,清水上漂浮着些许水浮莲。它们没有把缸占满,我还能看到清水的水面。一阵风吹来,水浮莲还能些微移动。空着的水面上映着贵州明净的蓝天,洁白的云朵。一拨疏密有致的碧绿中,点缀着一两枝淡紫色的花朵。
      那淡紫色的小花,又勾我想起了三十年前记忆里的一个小女孩。现在的素素,更加漂亮和有韵味了,在一个镇的小学里当语文老师,兼美术老师。她和她学生的几张中国画挂在学校图书室的墙壁上,我们进去一见就啧啧称叹。
       小镇街道旁水缸里养着的水浮莲,与地上光滑的石板、悠长的街巷、古朴的木楼相互映衬,恰到好处,显得优雅而娇贵。它们在这里,回归了原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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