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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一天又一天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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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一天又一天

床拆了,衣柜也拆了,叶子总算消停了下来,然后,面对着如同敌机轰炸现场的客厅,开始头疼着如何运回金山老家去。给货拉拉的电话,让她很生气:“两个人,竟然收六百块,这不是抢钱吗?不过是从11楼搬张床下去!”我只是宽慰她:“现在人工是贵。”她很是不忿地说:“你去问问保安,让他们帮忙搬一下,估计一个人一百五就够了。”我答应着,临出门地时候,又看了一眼满客厅的垃圾,想着她这没事儿找事儿的性子何时能够改了,不由一声叹息。叹气的声音大了点儿,她惊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笑着关门离去。

这发生在我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下午到了单位,想了想,我给她发微信解释说:“叹气的事儿你别多想。真心说起来,除了天天的电脑桌,我支持买。高低床和衣柜的事儿,我都不想现在做。但你这么安排,自有你的道理,我也不反对。家里的事儿你比我看得远,安排也细致。晚上我会找人来搬,无非钱的事儿,能安排好的。”这段话,大部分是真的,她看完了,回复道:“嗯。”晚上下班,我去问门口保安能否帮忙搬,给钱。结果,人家拒绝了。幸好,在楼门口遇到了那个老大哥。试探着问了问,不想人家一口答应了。

他是河南人,看样貌有五六十岁了,在上海打工。他们公司跟我公司在一个园区,而他们公司给他租的宿舍就在我家楼下的1002。中午我俩都是11点半回来吃饭,经常在路上偶遇,时间久了,也就算认识了。区别是,我回家可以直接吃岳母烧好的午餐,而他还要自己现烧。当然,我中午只有半个小时吃饭时间,他是1个半小时。虽然没少同路走,但聊得却也不多,毕竟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时间太赶,都只顾埋头赶路,也没空慢慢聊。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却也就知道他有两个儿子,都在老家,而他在上海一年大概能攒四万块钱。而直到这次搬家,我才知道他姓周。

晚上八点,老周喊了一个跟他同住宿舍的年轻同事,两人上下楼六七趟,花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是把我们那张床,拆碎了的衣柜和一些杂物给弄到楼下去了。很幸运的是,除了支撑床的那个铁架子,他俩不得不从楼梯抬下去之外,其他的诸如床头和床垫子,都能塞进电梯里。尤其是床垫子,老周都以为不得不走楼梯了,叶子却坚持说五年前就是从电梯上来了。然后,大家脚踢肩扛,还真塞进去了。只是老周他们毕竟不是专业搬家公司的,他们在搬那个真皮沙发时,磨损了不止一处,这让叶子很心疼。且既然只走了一趟楼梯,抬的还是很轻的东西。其他东西都走了电梯,叶子又觉得,150块赚得太容易了。不过,她最后也没多说什么,还是付了,算是给我面子。

第二天一早,货拉拉的大车一到,我和叶子就把东西都抬上车。楼门口那里不知道谁家停了辆车,恰好堵住了,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抬着东西多走好几米。抬东西前我去找了物业,让他们找车主说他挪一下,回答是找不到。“总归在这个楼里。”我跟叶子说:“要不我挨家喊一下?”叶子拒绝了,大清早的,她觉得不合适。于是我们就抬,但我坚持把物业喊了过来,让他全程盯着。“你看仔细了啊。”我说:“你来了我们才搬的,它这车上的划伤跟我们没关系。”那保安仔细看了看那车上的一处划伤,又看了看我,没说话。在我们搬到一半的时候,他骑自行车走了。岳母和叶子搭货车一起回了金山的家,而我拉着很想一起回去的天天,去练跆拳道。

“让她们娘俩坐驾驶室,我们两个人坐后面货舱就是了。”我跟司机商量。
“不行,规定后面不许坐人。”司机断然拒绝:“才赚你几个钱啊,驾照再吊销了。”

带着天天去坐公交车奔跆拳道馆,路上给他买了个肉包子吃。考虑到他刚吃过早餐,怕他吃多了,看他把包子馅儿吃得差不多了,我问他:“天天,剩下的包子皮,爸爸吃吧。”他盯着手里的包子皮儿看了看说:“不行,还有橙色的,也好吃的。”所谓橙色的,就是包子皮上还有酱汁的那一层……

三站后下了车,还要步行1公里才能到,照例是天天自己走一半,我抱他一半。边走边聊,我向天天赞美着他妈妈多么能干,多么优秀。天天说:“爸爸不优秀,爸爸不会修地漏。”我笑着说:“是啊,爸爸不优秀,一般般。”天天安慰我说:“等爸爸四十岁,就优秀了。”好吧,我不知道他这个时间是怎么得出来的,但不妨碍我一高兴,就又多抱了他一会儿。

十点半练到11点半,下课后,我带他去吃肯德基。口碑网有活动,十块鸡块才九块五。买了十块,天天一口气吃了七块。我拦住他,把另外三块包起来说:“不能吃太多,这三块晚上吃。”打车回家,下了碗鸡汤面爷俩吃了,哄着天天吃了两根菠菜。“这是菠菜鸡汤面,必须吃。”我很严肃地说:“不吃菠菜,就不能吃鸡肉。”他皱着眉头咽下去,还好,没吐。

天天睡着的时候,我正在讲《跆拳小王子》的故事,他很努力地想听完,但还是没坚持到底,或许,太无趣了。听到他轻微的小呼噜响起,我把他搭在我身上的小脚丫拿下去,然后是缠在我脖子上的胳膊。当我试图把他放在嘴里吮吸的大拇指拿出来的时候,他哼了一声,把头扭到另外一侧去了。我没有再坚持,亲了亲他的额头,随他去。听到开门的声音,我穿好衣服,看到叶子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猜这是什么?”她笑着对我说:“猪头肉!”
我没好意思告诉她,那东西我们老家叫肉冻,毕竟,不管怎么说,至少她还记得我喜欢吃猪头肉,还记得我有日子没吃猪头肉了。不喜欢吃这东西的她,能给我买,用天天的话说,这就是爱。

天天午觉只睡了一个半小时就醒了。“你认真写字,如果写得不好,那就只能吃一块鸡块。”我提醒他说。他心不在焉地在描红本上写着,问我:“如果写得很好,三块都给我吃?!”我回答他说:“行。”然后,他果然描得很好,好吧,其实也没多好,但相对于他的水平,已经是很认真了。

看着跑过来要吃掉三块鸡块的天天,我问他:“天天吃两块,给妈妈吃一块好不好?”
他摇着头说:“我写得很好,吃三块。”
“天天爱妈妈吗?”我问他:“要跟妈妈分享。你想想,中午买了十块,爸爸爱天天,所以一块没吃,都给天天吃了。”
他还是摇头,很委屈:“天天吃三块。”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说好了的,不许反悔。我又诱导他:“是的,三块都是天天的。那么,天天愿意跟妈妈分享吗?给妈妈一块?”
这次他听明白了,想了想说:“天天吃两块,妈妈吃一块。”
我笑着问他:“为什么愿意分享给妈妈?”
他说:“天天爱妈妈。”

河蚌赌徒 2018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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