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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撒娇的悲哀

2021-12-23抒情散文汤如浩

撒娇的悲哀汤如浩人类在出生时,就是带着感情而来的。
——德富芦花仰望天空的时候,我很投入和自得。是的,应该自得。就像大地无条件地对空气抱有殷切的希冀一样,或者说向日葵忠实地随太阳的移动而移动一样,矗立成一尊凝重的雕像仰望干净的天空,心甘情……
撒娇的悲哀

汤如浩

  人类在出生时,就是带着感情而来的。
——德富芦花

  仰望天空的时候,我很投入和自得。   是的,应该自得。就像大地无条件地对空气抱有殷切的希冀一样,或者说向日葵忠实地随太阳的移动而移动一样,矗立成一尊凝重的雕像仰望干净的天空,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天空多好啊,没有阴霾的时候,飘浮的白云是透明的,明亮的阳光一缕一缕洒下来,像无声的雨滴,疏朗的树木在不远处呆立,是不是一个个严以律己的哨兵?忙上忙下的的麻雀、在云朵和大地之间往复穿梭的地雀、像揸开双臂的孩子一样在天空缓缓滑过的傲慢而孤独的雄鹰,一应俱全,活灵活现。微风吹来,空气中有一种涌动的嘈杂,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气场存在——简单得无声无息,单纯得无忧无虑。   嗯,就是这样。这是初春的日子,潮润的气息必不可少,钻入鼻翕的,是一种混合的东西,清淡,单纯,明白,不枝不蔓,清晰异常,但似乎有必要忽略不计,因为对于河西高原来说,初春与冬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雪山在远处哑然无语,大地还在沉寂落寞,那些衰黄的枯叶瑟瑟发抖,一身尚未脱落的暮气。可能只是,太阳红过来了,阳光和煦了点吧,风的劲头有点柔了吧。昨天的天气预报:最高气温0℃,最低气温-17℃。德富芦花在《春天的悲哀》里写道:“野外漫步,仰望迷离的天空,闻着花草的清香,倾听流水缓缓歌唱。暖风拂拂,迎面吹来。忽然,心中泛起难堪的怀恋之情。刚想捕捉,旋即消泯。”   有些冷,是风的原因。春节过后,气温逐渐升高,说逐渐,当然是有一个过程的,这个过程不明显,或者不透明,不阳光,不像政府大院前面窗玻璃中的公开栏,一二三四,或者精确到小说点后n位数,罗列得分毫不差。气温是另类呈现,一般是感觉不到的。林语堂说:“在山水画里,山水的细微处不易看出,因已消失在水天的空白中。”我想气温的微妙的变化也是如此,不可以轻易就了然于胸的。最严重的时候,刚才还在庆幸涔涔的汗滴流下来了又流下来了,一阵狂风扑过来,夹杂着冰凉的雪末,就感觉又到了寒冬。易安居士在秋天里看到黄花片片堆积,悲叹道:“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忽冷忽热的天气变故,人何以堪,她的秋天和我的春天又何其的相似和迫近。   有些日子,就是这样。记得那年秋天的一天,天高气爽,原本是个好日子,偏偏天公不作美,崆峒山的雨就在我们登临之后下起来的,有些突如其来,又有恰如其分的意思,亦可以看作考验。《太史公自叙》说:“黄帝至崆峒,登鸡头山。”说的是黄帝问道崆峒山的事情,有一番深意的。而我们此番,却是地地道道的观光旅游。阴霾的天气,雨滴淅淅沥沥,漫天大雾,可见度不足一两米,山路湿滑,更兼山高坡陡,许多人都打了退堂鼓,在临时购买的雨伞下面瑟瑟发抖,满脸的无奈沮丧自然暴露无遗。我算作例外之一吧,跟随小部队蹒跚而行,在没有护栏的盘山道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是勉为其难的。途中的艰苦自然不必说了。登至山之顶巅,天空却豁然放晴了,又在意外之外。据说崆峒山的森林覆盖率在90%以上,雨过天晴,纵目四望,到处郁郁葱葱,除却八台九宫十二院四十二座建筑群巍峨的雄姿外,收入眼中的,全部是婆娑迷离的青松翠柏,它们都在潮润的空气里静谧着,如烟似雾,缥缈朦胧,有一种超出俗世之外的安详和宁静,用语言是表达不出来。难怪历史上那么多风流才俊,登临抒怀,留下了诸多的诗词华章。天空是高阔的,寺庙的梵呗也不失时机响起来,梵呗本即为清静、寂静、离俗之意,在飒飒山风中静心聆听,可以忘却路途上的颠簸和喧闹,身体的疲惫也可以一扫而光了。我相信,这一时刻,获得的远不止于此,和呆立于山下的同仁们相比照,汲汲于一时之得失,是芸芸众生的通病。在退缩与攀登之间,有时候是一念之差,类似的经历何其之多,有的被忘记得一干二净,而有的,却会悔恨终生,念念难忘。儒、佛、道三家均青睐于崆峒山,个中的缘由不言而喻,修养参禅,还是心灵的修炼,天地自然,造化神奇,可能就在这里了。对于我们俗人而言,无论哪种情形,均在一念之间,也就是须臾片刻,须臾也是梵语外来语,是时间消失的加速度,无比迅即,难以挽留。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此即其一。而我清楚地记得,在此之前,每一个人都信誓旦旦。   陇东至于河西,距离何止千里,敦煌月牙泉的一泓清泉,亦是如此。我在鸣沙山脚下,赤足而卧。骄阳在顶,沙漠的燥热一浪一浪袭击过来,汗流涔涔,但精神舒展,因为我是闻名而至的游客,对一切充满未知的好奇:同样位于河西,莫高窟月牙泉的神奇,究竟在于何处?那是盛夏的正午时分,气温有多少度?二十?三十?不得而知。我有时想,甘肃也许就是佛国吧,一千余里的狭长走廊,莫高窟,炳灵寺,麦积山,不一而足,还有我们身边的大佛寺马蹄寺等等诸处,释迦牟尼的真身随处可见,脚踩莲台,手拈莲花,朱唇未启,微微而笑,弘扬佛法的道场,辉煌隆重,到底有多少虔诚的弟子在青灯黄卷,皓首穷经?鸣沙山是造物展示的沧桑,粗砺地改变土地的形貌,或者说大地的色相,沙漠、戈壁、干枯的蓬草,面目狰狞的旱地蜥蜴匆匆钻入砂碛的窠巢,细碎的沙粒从发际飘过,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阳光泼下来,一览无余,金黄色的光波射向无限,掠夺走空气中仅有的水分。月牙泉就在沙丘下,波澜不惊,是沙漠里一只明亮无辜的眼睛,水草(是芦苇吗)碧绿,形成弧形的边栏,是睫毛纤长,是睫毛弯弯,一只向天仰望亿万斯年的清澈眼睛。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只眼睛,我们却什么也无法参透,神秘的眼帘可能会遮蔽什么,或者说隐藏了什么。莫高窟的散花飞天会吗,她们飘逸的广袖飞旋,在洞窟的穹顶留下了优美曼妙的别致造型,是不是也会举袂凌空,于沙漠的上空路过,留下了一滴清澈的泪水,至今不涸——乐神的任务是在佛教净土世界里散香气,为佛献花、供宝、作礼赞,栖身于花丛,飞翔于天宫。可鸣沙山周遭的粗砺如此,空气中弥散的还是干涩呛人的尘土气息。在莫高窟的各个洞窟徜徉时,我惊讶于自己的无知无畏,在漆黑的洞窟中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在无边的神秘中,我几乎连幼儿园水平都没有。一弯清水,原本平常,可在沙漠里,就如此不寻常,我想它的意义,于我就是想到很多很多,杂乱的,纷扰的,风起云涌——来是偶然的,走是必然的。所以你必须,随缘不变,不变随缘。而起初的想法,只是旅游散心而已。   这个春天却太寻常,于是,我用回忆来代替。想起德富芦花的话,觉得颇合我意,闻着花草的清香,倾听流水缓缓歌唱,“旋即消泯”简直确切极了,“怀恋之情”更不用说了,与我所见所感大体一样,很是确切,忽然就有些惭愧:有些话,想想还是别人早说过了,话到唇边,还是笨拙得厉害,喜欢一个人没道理,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反倒是有据可查的。他还说:“自然界的春天宛若慈母。人同自然融合一体,投身在自然的怀抱里,哀怨有限的人生,仰慕无限的永恒。就是说,一旦投入慈母的胸怀,便会产生一种近乎撒娇的悲哀。”我相信这些话应该适用于四季,而不止春天如此,春夏秋冬概莫例外:大自然里,到处是德富芦花的身影,他呢喃自语,他低吟浅唱,他踯躅于自然的每一处,聆听灵魂的欢歌,有的时候,感觉到心灵是与他合拍的。其实,自然的面目多少年来就在那里,一直在那儿,永久不变,变的是人的行踪,人的心情,人的心灵。亲近自然,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因为这样那样耽误了,事实上是奢望,缠绕于人事之中、琐事之中,不得自拔,已然是常态。还是德富芦花说得好,哀怨有限的人生,仰慕无限的永恒,念想一些过往和现在与自然接触的历史,我也天然有着一种“几乎撒娇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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