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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意外

2021-12-23叙事散文潇湘渔父
意外大千世界总有让你想不到的事。我这次回老家为母亲办理骨灰安放之事,就碰上好几件让我感动的事情,尤其是从未谋面的姑姑、姑父,更让我觉得人的感情、友谊并非都是靠血缘亲情来维系的。我是和哥哥、小妹一同回乡的。坐在车上,小妹就给她的一个中学同学打……

                意外

大千世界总有让你想不到的事。我这次回老家为母亲办理骨灰安放之事,就碰上好几件让我感动的事情,尤其是从未谋面的姑姑、姑父,更让我觉得人的感情、友谊并非都是靠血缘亲情来维系的。

我是和哥哥、小妹一同回乡的。坐在车上,小妹就给她的一个中学同学打电话,说是买了点东西送给她,要她来车站接一下。当班车行进到水口镇时,一对壮年夫妇早早地就等候在路边,见面时那亲热的劲儿就如同几十年未见的亲姊妹一般,她和丈夫一再叮嘱,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一定尽力去办。

小妹与她虽是同学,可因她是本家,又长我们一辈,我和哥哥虽比他们大上十几岁,但按农村的习惯,我们还得尊他们为姑姑、姑父。然而要查起族谱来,我还真不知道与这位姑姑隔了多少代呢,因而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只是把这当作一般同学、朋友见面罢了,可后来的事情却着实让人大感意外,同时也大受感动。
我们四姊妹(后来大妹妹也来了)来到堂兄家,刚吃过午饭,我那头次见面的姑父就骑着摩托赶来了,他与堂兄本是熟人,可谓熟门熟路,用不着太客套,他真诚地对我们说,他是当地人,也当过地理先生,办这类事情有一定经验,他家就在圩上,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办,尽管开口,他一定能办好的。见他如此热心、真诚,我们姊妹几个也就不客气了,于是说可能要请他帮忙约好一支乐队,预订一家餐馆,他非常干脆地答应下来。他又趁着堂兄不注意,把我和哥哥拉到一边,轻轻地对我俩说,如果丧事承包有什么难处,或别人有意拿把(趁机勒索的意思),他可以出面请人,价钱决不会高。我和哥哥都紧紧握着他的手,对他表示衷心感谢。

因地理先生坚持要在十二日入土下葬,比我们原定的计划提前了一天,弄得我们有点手忙脚乱,而附近又没有餐馆、乐队,我们只好打电话给他,请他帮我们约好乐队,订好餐馆,他痛快地回答说:“没问题,你们只管放心。”

我没在水口的饭店吃过饭,既不知道价格如何,更不知道质量如何。第二天,小妹打电话给他,问他多少钱一席,他说二百八十块一席,全部是荤菜,按农村的说法叫“十碗荤”,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觉得以现在的物价在饭店办酒席,十样全是荤菜,怎么可能才二百八十块?但他回答得非常干脆,说:“没错,是二百八。”价格虽很低廉,可我又担心份量不足,味道不对,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至于乐队,原来说的是下午三点以后发丧,估计两点左右到达指定地点即可,可后来一想,妈妈的骨灰由哥哥、嫂嫂从茶陵乘车捧来,下车时总得有点动静吧,于是赶紧打电话给他,请他告诉乐队,必须在班车到达指定地点前到位,骨灰下车后乐队要奏乐迎接。他的回答也很干脆:“没问题,十一点前乐队准时到达路口。”果不其然,在哥哥、嫂嫂乘坐的班车尚未到达路口前,乐队一行六人早已来到路口,待母亲的骨灰盒一下车,立即就响起了鼓乐之声,然后又是一路伴奏,护送母亲的骨灰盒到达棺材停放点。此后,无论是盖棺,还是出殡,都是一路鼓乐之声。应该说乐队还是尽职尽责的,可价格并不高,比一般的还少了一二百元。

我本担心正席难如人们之愿,没想到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十碗荤”,而且份量足,味道好,结果主客都很满意。姑父问我们兄弟:“怎么样?”我俩不约而同地回答说:“很满意,多亏你了,谢谢!”

因妻子有事先回了一趟湘潭,十二日这天,她一个人从湘潭乘车赶往水口,我担心她路径不熟,就在水口圩上等着她,姑父也陪同我等车,待妻子下车后,他又喊来两辆摩托把我们送往联坑。这事不仅见出他的热心,也见出他的细心。

我原想那位第一次见面的姑姑与妹妹不过是同学,他们夫妻俩已经帮了我们两个大忙,可谓够意思了,没想到下午母亲出殡时他们两口子又赶来送殡,来回十多里路,出殡的路又很难走,看到他们两位如此虔诚,我深深地被感动了,一再地向他们鞠躬致谢,他们则说:“自家人,应该的,用不着谢。”

更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在母亲出殡前,他俩就一再发出邀请,热诚地请我们一行五人去他们家作客,并在他们家住宿。我们觉得已经给他们两口子添了不少麻烦,如果再去他们家作客,那就实在不好意思了,可他俩口子却坚持说:“难得与你们兄弟姊妹相聚,就算给我们一个面子吧。”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推托也就不近人情了,我们只得答应下来。

说实话,在农村招待客人吃两顿饭倒还不算大难事,难的是要安排五个人的住宿,五个人至少得要三张床,三套被盖,一般的家庭既无那么多的房间,更无那么多的被盖;就算房间、被盖都有,但客人一走,还得洗啊、晒啊,多麻烦呀。他们夫妻并非不知道,可他们却不嫌麻烦,而是要最大限度地表达他们的心意。
出殡完结后,他们因为要先回去准备饭菜和床铺,就提前离开了。临行前又一再叮嘱,说是他们在家专候,一定得来,直到我们表示盛情难却,一定赴约,他们才放心地走了。

我们一行五人直到烧完灵屋、封好墓门才离开坟场。这时已经四点多了,我们怕他们夫妻久等,赶忙喊了一个车,将我们直接送住他家。

下了车,我们随意看了看周围环境:只见一条水泥公路从他们家屋后通过,他们自家也修了一条五尺来宽的水泥路与公路相连,屋后面是一片竹林,显得青葱翠绿,路的左下方是一片杉树林,大部分都已成材,门前是一块水泥坪,坪的四周是水泥、石块砌成的矮墙,地坪的尽头是一线杂屋,地坪正面的矮墙外栽有几棵桔子树,再往前就是一个陡坡,陡坡下面就是松山河,这是炎陵县南片的一条主要河流。当下虽是枯水季节,可河里却是春江水满,流动也很快,发出哗哗的响声。我心里想,这姑父建房子不仅很会选择地方,还善于经营环境,你看这前有河流,后有翠竹,左有杉林,右有南桔,颇有点世外桃源的风味了。

听到我们的声音,他们夫妻俩赶忙从屋里迎出来,还连声说:“对不起,怠慢了。”然后热情地将我们请进堂屋。堂屋的正中摆了一张大园桌,桌上早就摆好了茶杯、饭碗、果碟,待我们一落座,姑父就给我们上茶,不一会,姑母又提来酒壶,姑父则立即接过酒壶,给我们斟酒,又特地说:“听说二哥(他按儿女的口气称呼)好酒量,今天我要与你痛饮几碗。”我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年老气衰,酒量已大不如前,不过,姑父既然有雅兴,我就舍命陪君子吧。”于是,我鼓励起勇气,同他连喝了两碗,他要再斟,我说等吃饭时再喝吧,他才勉强住手。

我们一边喝酒、聊天,一边观看堂屋的布置,正面和两边的墙壁上贴有对联和绘画作品,我仔细看了看,下面都有题款,写的是赖定基的大名,我从小妹的口里只知道他姓赖,又从堂兄的口里知道他叫赖贵华,我猜想定基一定是他的笔名。我有意夸奖他,说:“姑父还有一手好书法、好丹青啊。”他嘿嘿地笑了笑,说:“闲来无事,闹着玩。”我说:“闹着玩,有这等功力也算不错了。”他听了有点自得地说:“我不仅给自己家写点对联,贴几幅画,有时别人也请我去写、去画呢。”说实话,他的书法比不上我哥,绘画大概与我妻子相当,都谈不上高明,但对于一个农民来说,有这两手,也实在难得了。

他还与我们谈起做风水、做礼生方面的事,有时还有点眉飞色舞。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于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纸,说那是两幅挽联,一位是某人作的,一位是他作的,请我品评一下。我接过挽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说:“作对方面我不大在行,只怕有点班门弄斧,说的不对,请别见笑。”他倒很诚恳地说:“你是搞古典文学的教授,再怎么说也比我们这些野狐禅强,你就只管说吧。”见他态度诚恳,我也就不客气了,于是直截了当地说某人那一幅用字太深,有点掉书袋,农村的人一般看不懂,你那一幅文字较为朴素,意思也还贴切,也切合丧事的氛围,如要我来选,肯定选你那一幅。他一听,自然很高兴。

一个农民,既能绘画,又能书法,还能看风水、做傧相,谈吐也不俗气,说来也实在难得了,我不由得从内心里佩服他,于是衷心地夸赞他:“姑父真是多面手,样样都来得。”他谦逊地摇摇头,说:“过奖了,我不过是万精油罢了。”

谈话中,他又说起他的一双儿女,说是两个都大学毕业了,都在外地工作,都快成家立业了,话语中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培养子女还是比较得意的。的确,在农村,能把一双儿女都培养出来,应该说是有过人之处。

我们谈得正入巷,姑姑在里面喊:“吃饭啰!”姑父一听,赶忙招呼我们到客厅吃饭。

一看,菜已经摆好,整整齐齐十个菜,最让我们感兴趣的还是家乡最具特色的腊味,尤其是腊肉、腊鸡、腊鹅之类,那种清香味让你余香满口,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菜做得很精致,色、香、味都不错。他们夫妻各有分工,丈夫是殷勤劝酒,妻子是频频夹菜。因为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正对我们的口味,这一顿我还真喝了不少酒,吃了不少菜,称得上是多年来在家乡做客吃得最过瘾的一次。

吃饭时,小妹随意说了一句:“我真想吃推浆米果。”姑姑马上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个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明天早晨就让你吃,还留一些给你们三姊妹带着回去吃。”我一听,觉得小妹多事,就埋怨了一句:“就你嘴馋!”姑姑怕我怪妹妹,就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做起来也方便,只要茂媛高兴就行了。”可我知道,为着我们家的事他们夫妻俩已经忙了一天了,还要为我们做推浆米果,也够难为他们了,何况姑姑晚上还得去化工厂上班,于是赶忙站起来说:“谢谢姑姑!”

饭后,大家看了一会电视,因白天忙了一天,出了不少汗,都急着要洗澡,于是轮流着洗澡,大概十点左右,才依次洗完。

办理丧事是最累人的,既紧张又悲伤,特别折磨人,因而一个个都觉得累了,都想早点睡觉。这时姑姑已经上班去了,姑父引着我们到各自的房间睡觉,又一一指明电灯开关在哪里,小便的处所。只可惜我有拣床的怪毛病,只要换个地方,那怕是睡总统套房也无法睡好,要不然那天是可以睡个好觉的。

考虑到姑姑、姑父都要上班,第二天我们都起得比较早,可等我们洗漱完毕,早饭早就摆好了,正是小妹要吃的推浆米果,其中还有高梁米做的,味道特别香。因为好久没有吃这个东西了,吃来觉得特别有味道,我竟吃了四个。

因为妻子要回湘潭,而我们则要去二十里外的地方看望舅妈,回程路上还要去妹妹家,还得给爷爷、父亲上坟,行程也够紧张的,于是吃过早饭我们就急着向主人告别。姑姑、姑父要送我们到圩上,我们也婉言谢绝了,因为第二天上午他们还要来车站送我们。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我们在处理完妈妈的丧事后来到了水口镇,很快就见姑姑、姑父匆匆赶来,只见他们手上提着三个袋子,里面装着沉甸甸的推浆米果,我们姊妹三人一人一袋。看着他们热情的面容、真诚的举动,我真有点说不出话来,只是反复地说:“谢谢,谢谢!”他们本坚持要送我们上车,可长途汽车什么时候来,谁也说不清,于是我们极力劝说他们回去忙自己的事,别再耽误时间了,他们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走出几十米,还回头挥手告别。

我原想着这次回乡安放妈妈的骨灰,只怕会有诸多不便,或许还会碰上一些不快,未曾想一个堂兄、一个堂侄女、一个堂姑却给我们带来许多想不到的感动,让我们实实在在感受到不是亲情胜似亲情。尤其是这位八杆子打不着的姑姑及姑父,为着我们办好妈妈的丧事,可谓是跑前跑后,尽心尽力,而为了接待我们三姊妹,更是花了不少心思、不少钱物,这份情意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它让我铭记在心,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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