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与草（外一章）

　
　 一 《水与草》

　　最初，它们相遇在春天里。
　　那正是春光明媚的季节，湛蓝明净的天空下，水缓缓地流着。从那些碧绿得耀眼的草丛流过时，水温柔地触摸着草，草起了轻微的颤栗，沾了些水珠，像骄傲的公主手腕戴上了珠宝，越发可爱和光彩照人。
　　水环绕着草，亲吻着草根，留恋着不想离去，最终还是随着水流远去了。
　　经过了桃红柳绿的春天，又经过了葱茏的夏天，绿草萋萋，长成茂密的相思，渴望着水的到来。
　　虽然偶尔有水流过，却都不是那最初遇见的水。
　　草在秋风里眺望，一天天憔悴了容颜，褪去了最后一点绿色，最终蓬蓬着一身的枯黄，凄凄在渐凉的秋风里。
　　谁想，那一天，峰回路转，水又从此经过。
　　再次的相聚，刹那的喜悦里，水哭了，哭它的爱人沧桑的容颜。草的娇嫩呢？草的萋萋呢？水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地拥抱住了草，温存地亲吻着，它多想用自己全部的温存焕发草的青春。
　　草像是燃尽了的蜡烛，再大的热情也无法点燃起曾经的光亮。水祈求上天，给自己一次机会，与草结合一次。风起，吹来冬的寒意，也提醒着水该离去。水固执地坚持，一次又一次扑上来，拥着草，试图用自己全部的温存唤醒草的绿意。
　　寒风再凛冽，都未能阻止水的坚持。水完全忘了自己该流向远方，甚至对着寒风说：“再猛烈些吧，无论怎样吹打我，我都要留在这里。”
　　天地都被感动了。于是，成全了水的愿望，将它以另一种形式留在了草的身边。水成了冰，通体晶莹如玉，紧紧地拥护着草枯萎的身体。草就在它的心里，它冰冷了自己，暖护着草。阳光下，它流出几滴幸福的泪。
　　又一个春天来了。时间已到，春风暖阳都催着冰雪融化。最后的恋恋里，再次亲吻枯草。枯草已无法站立，倒在了湿润的泥土里。它的根部，经过水的滋润，又萌发了嫩芽，水满足了。快乐地流向远方，身后，绿草逐渐萋萋。

　　二《他和她》
　　只是因为看了她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她。
　　初次看见她，是在朋友家聚会时。她跟朋友的女朋友是同学，年龄也跟他差不多大，文静静的，不怎么说话，一双眼睛总是低垂着，偶尔抬起，水灵灵的，像会说话。打牌时，他跟她恰好是联邦，她好像不太会打，每次他都笑着说：“我掩护，你先走。”，她出完了牌，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觉得他做了一会护花使者，即使牌输了，他也觉得开心。
　　聚会结束后，他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她的样子在眼前晃动，羞怯的笑，像一阵春天风拂过，一些花落下，他觉得心里很暖，又有些隐隐的伤感。
　　又在朋友家见过几次之后，很长时间他都没再见到她。他委婉地问朋友，朋友说，她正忙着结婚的事，顾不得玩了。他听了很吃惊，心里曾猜测过她没来的种种可能，独独没想到她早已名花有主。他感到失望，从未有过的失望。就像一个走夜路的人，明明看见前面有盏灯远远地亮着，他正怀了满心的希望向前奔走着，以为逐渐靠近了灯光，孰知，灯忽然不见了，只剩了一片漆黑。
　　一段时间里，他茶饭不思，夜无寐，就像生病了一样。直到那一天，朋友约他一起去她的婚礼帮忙，他才清楚自己的病因。
　　她穿了洁白的婚纱，化了淡妆，就像下凡的仙子，光艳动人。他跟朋友忙乎着放鞭炮，撒彩纸碎片，心里一直为这喜庆的气氛兴奋，好像自己就是新郎官。等到婚礼结束时，他跟朋友又喝了一会酒，一直喝得酩酊大醉。晚上，躺在朋友家的沙发上，他喃喃自语着说：“怎么就晚了一步呢？”竟落了泪，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朋友说起婚礼上的热闹，问他，她的妹妹跟她像不像？他一愣，才想起婚礼上是有个跟她有些像的女孩，只是他当时只注意她了。
　　他忽然心一动，就像那走夜路的人，看见前面的灯消失后，失望的跌撞奔走中，忽然又看见一点微弱的光亮，心里瞬时喜悦起来。
　　他问朋友，她的妹妹多大。原来，妹妹比她小两岁。姐姐出嫁了，下一步也该轮到妹妹议定婚事了。他立时就跟朋友说，自己还没女朋友，能否帮着介绍这女孩。朋友自然很愿意做这成人之美的事，组织了几次活动，邀请她妹妹参加，于是，他与她的妹妹相识了。妹妹不仅相貌跟她有些相似，性情也很温柔，再加上朋友的撮合，他与她的妹妹也就很快步入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一年之后，他已经像自家人一样进出她娘家了。而且，经常与回娘家的她还有她的丈夫一起打牌聊天，他们先前就认识，现在他又是妹妹的未婚夫，气氛自然非常融洽。
　　等到他的婚礼那天，他去她家接新娘，看见她陪着妹妹梳妆，他笑着对她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哦。”说完这话，不等她回答，他挽起了新娘的手，满脸幸福地向婚车走去。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机会表白，不是所有的爱都能倾诉，不是所有的爱都能开出美丽的花。爱，有时刚刚萌了芽，就要深埋，爱，很多时候，到了嘴边又咽下。爱，有时只能是自己的一番挣扎。爱，许多时候，只能是一个童话，伴着自己长大。
　　但是，爱，有时也会以另外的方式存在。
　　路上，他想着，知道她有了归属，就将最初的念头按下。不去打扰她早有的安静，以亲人的形式与她在一个大家庭，是不是也算是爱的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