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龙抬头

白玉兰
小区里的白玉兰兴高采烈地开了，然后，一场倒春寒，又让它蔫了下去。不过，又怎样呢？它终归是热烈地开过，而且，明年依旧会再开。其实，又何必等明年。等到疫情过去，那应该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今年的花未必比往年更红，但是，大家一定会更珍惜。就像此时此刻坐在办公室里的我，觉得上班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儿，比在家陪老婆孩子都爽，这种感觉，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了。人与劳动的关系，高中课本里第一次学到，我觉得那调门起得太高，难道不是“舒服不如倒着”吗？如今看，显然是当时我太年轻了。

龙抬头
2月24日，公司全面开工了。从1月23日春节放假算起，刚好在家待了一个月。上班前一天，老婆逼着我上称，她非要看看我胖了多少。“我是去上班，又不是出栏，称什么称？”我试图拒绝，但顶不住儿子也跟着起哄，只好称了称，好吧，胖了十三斤。电影里说“陈近南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我如今体重也直逼身高了。倒是一直担心的头发，略微打理了一下，发现也还行。多出来的赘肉，当然必须减掉，就像丢失的那一个月，必须想办法追回来一样。很难，但不是办不到。今天是龙抬头，这个国家又重新恢复活力的日子，我们撑过来了，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之后，我们有理由去努力活得更好。

前所未有
经历过非典，以为开了眼了，然后，又遇到了这事儿。懵了的不只是我，相信很多人都一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真诚地关心邻居和同事的健康，向各路神佛祈祷时，会毫不犹豫地把大家伙都捎上。虽然也明白，只有同舟共济的时候，才会激发这份相亲相爱，但仍然觉得温暖。过去的这个月里，我们一起感动，一起悲伤，一起焦虑，一起，抢口罩。想起了某超市里贴出的那张标语：“彼此抢，就不足；彼此让，就有余。”随着疫情慢慢接近尾声，本来近乎拧成一股绳的心思，很快又会散回本来的千丝万缕，只是希望，咱们都还能记取一些美好的东西，毕竟，也算是共患难过了。过去一个月里，我给无数同行点过赞，进口的、国产的、合作的、竞争的，有些事儿大家干得出彩，我服气。

社会实验
疫情肯定是坏事儿，如果能够穿越，不敢说不惜一切代价，但会去尽最大努力阻止。但越来越发现，危机的确是危中有机。某种意义上，这也可以看成是一次超大型的社会实验，它检验出了很多东西。实体消费的参数拿掉，电商独当一面，利弊都那么明显。IT技术原来已经远远走在各行各业的前面，如果不是这次被迫学习，有多少行业还在传统的老路上安步当车？网络培训跟线下用户培训会的利弊对比，有多少企业真心去分析过？直播和录播的利弊呢？内容为王之后，网络培训让不同公司在技术水平方面的差距显而易见，这是品牌塑造的绝佳机会；可同时，它也提供了一个免费学习的机会，供同行跟进。还有在家办公，任务的分解和进度的把控，对管理的精细化提出了更高的挑战。技术没问题，落后的，是头脑，是管理理念，是服务意识。

银行水单
3月底去德国参展，年前太忙就没去签证，想着商务签方便，一周的事儿，2月初上班再去。这就延误到了今天，材料都准备好了，特意选了一个下午，去银行拉收入水单，顺便拍照片。两点钟，在公司吃完自带的午饭出来，坐公交车两三站路，下车就是建行。银行在二楼，一楼门口那里坐着个保安，边抽烟边给大家分写着号码的纸片。“在楼下等，上面下来一个，再上去一个。”他笑着说。楼下有五六个人零散站着，我拿了号牌就开始沿街溜达。沿街铺面大约有半数开张了，但都几乎没有顾客。手机店里有一个顾客，店员在用耳温枪给他测温。二十分钟后，上楼，先扫码走一个不知道什么流程，然后拿身份证和银行卡打印水单。钱是叶子前天晚上刚给我转过来的，加上公司报销下来的，四万多，比要求的额度3万多了些。说实话，能否去成，心里没底，甚至那展会能否开都两说。三分之一的展商来自中日韩，加上意大利疫情也严重，德国是否够胆量办这么个会，难说。

去拍照
拒绝了职员推荐的一项业务，下楼去几十米外的照相馆拍照。唯一的营业员在电脑上玩斗地主，听到我说话，头也没回的答应了一声。我笑着说：“你玩完这局再说吧，给我拍好点。”他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好，你头发先梳一下。”几分钟后，我坐下，他开始拍照。咔嚓两下，对我说：“你出去外面等吧，好了我叫你再进来。”我背着包走出门外，才想起来不但头发有点乱，胡须也没刮，早上出门急了加上在单位全天戴口罩，就懒得刮了。外面阳光正好，路上行人车辆稀少，几乎没有声音，只有红绿灯在按照继往的节奏变化。几分钟后，进去拿了四张照片，扫码付三十五块钱。“申请签证没问题吧？”我问了一句。“不行我会给你？”他直接给我怼了回来：“我们肯定是符合标志的啊。”我讪笑着说：“我这不是有点拿不准嘛，多问一句。”然后步行去公交车站，回家。下车的地方在超市边上，给叶子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买点什么回去？我反正回家也要洗衣服洗澡了，跑了几个地方。”她说：“不用，我今天去买过菜了。”

回家
到家快三点半了，岳母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叶子跟天天在睡午觉，我洗澡换衣服。过了会儿，天天醒了，看到我很开心：“爸爸回来了。”我笑着说：“爸爸想天天了，就早点回来了啊。”他笑了，想了想说：“那老板会批评爸爸吗？”我说：“不会，就只有今天下午爸爸早点回来，其他时候不可以的。”他开始穿衣服，急着下来找我玩，叶子则是开始去忙活晚饭。岳母关了电视，去卧室里看，把客厅让给我们爷俩。我给天天讲故事，先是讲一个我在网上搜来的故事，这个故事他必须专心听，不许打断我，有成语故事，也有一些其他好玩的故事；然后，再讲一个天天自己想听的故事，他会告诉我故事大概，我去填充内容，过程中他可以随时打断和补充。然后，爷俩在房间里散步，阳台到厨房溜达八个来回。厨房里，叶子在煎鱼，炒青菜，茭白炒肉，用天天的话说，妈妈烧菜是100分，奶奶是八十分，爸爸是七十分。

别考虑我们
吃晚饭时，叶子说：“你带饭，别考虑我们。”我知道她是看家里的菜没少，嫌我带太少了。她还是了解我的，知道有好吃的我更愿意留给她和天天，甚至就吃东西来说，我把岳母也排我前面。我笑着解释：“不全是留给你们，我都胖了十几斤了，得减肥了，本来身体就一般，再胖容易生病。”她不再说话，专心给天天夹菜，快吃完了才又说：“想瘦得多吃菜，少吃饭。”我答应下来，老婆总是有道理的。晚饭后，叶子手机上看电视剧，这是她难得的休闲时间，我洗碗擦灶台，拖一下厨房后，出来陪天天玩。天天跟我各拿一个长积木，互相攻防，表演自相矛盾，看谁厉害，当然，赢的肯定是他。借着讲故事，又让他复习了一句“今天是星期几”的英语对话，并把周日到周六的七个英文单词熟悉了一下。快到洗澡时间了，我让他坐沙发上表演老师，检验我背诵古诗。“过江浪里格浪”我故意背错，惹得他哈哈大笑，不断纠正我的错误。有时候，我会装忘记，让他提醒我一下。


河蚌赌徒
2020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