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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把玉

2021-12-23抒情散文木门长子
小时候,我喜欢看隔壁的张叔把玉。他手里经常握着一个小玉件,通体透明,柔滑细腻,雕刻成蝉型,蝉头飘着一丝黄线。以张叔的说法他那可是玉中精品,天底下难得的好货色。我是不懂玉的,或者说在张叔把玉的时候,年纪尚小的我也只是把它当个玩意,以为好玉就是……
   
  小时候,我喜欢看隔壁的张叔把玉。他手里经常握着一个小玉件,通体透明,柔滑细腻,雕刻成蝉型,蝉头飘着一丝黄线。以张叔的说法他那可是玉中精品,天底下难得的好货色。我是不懂玉的,或者说在张叔把玉的时候,年纪尚小的我也只是把它当个玩意,以为好玉就是漂亮、耐看,就是让蝉头那一丝黄线在眼前幻化成彩云。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地悟到真正的把玉就是懂玉。
  张叔是个懂玉的人,他会用手细细地揣摸,会放在阳光下映照,也会用舌尖轻轻地舔一舔,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他脸上会有意无意地滋生出陶醉感。嘴角向左右咧开,眉目中隐隐含笑,仿佛那一刻他就是在世的活神仙,就是见了水的鱼。而那玉蝉似乎也很懂他,在他的百般揣摸下会显得更加玲珑剔透、栩栩如生,仿佛得了人气一般。
  玉是珍贵之物,“王”字腰间加一点为“玉”,很像帝王将相身上佩戴的各种玉制品,叮当做响之间就能衬托出身份的高贵。玉有多种,玉件更是花样繁多。玉件里的把件(张叔的玉蝉就是把件的一种),是专门用来握在手里把玩的。它和其他玉器的养护一样,得焐,也就是靠手掌之间的磨合和人身体里发散出来的热量来养。真正的好玉石都是养出来的,玉胚再好,少了日后的养,玉就会少了灵气和灵性。这一点很像养女人,好品相的女人先天不一定十全十美,但经过后天的教育和培养就会娇娆妩媚、知性知理,虽相貌一般,却韵味十足,令人见之爱之。
  最美的玉需要遇到最懂它的人。懂,与人的阅历有关,也与人的心性有关,好的玉石得遇到好的行家。不懂的人千万不能装懂,人家开价几万元的东西你一开口还到几十块,这不仅会损了你的人品,还会毁了人家的玉品,所以这种两下都尴尬的事还是少做。懂,就需要你不断地摸索、学习,在用心的同时做到用意,做到人与玉气息相通。说白了,玉这种玩意,你只有爱它,它才会服你。
  真正的好玉在养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以后才会有,所以才有盗墓者说,才有老玉耐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虽是个说法,但是能真正做到攻下却不那么容易。他山之石毕竟是石,既缺少人气也缺少玉质。玉是石中精气,不是一般的他山之物能攻得了的。
  前几年去云南,偶进了一次玉石房。院中摆满了各类赌石供游客挑选,挑完后可以拿去请磨玉师傅开石,至于石中有无含玉或含量多少、品质如何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我选的那块石初看不错,皮色发白,隐隐有绿线深入,价钱也算可以,九百元。
  开玉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它既牵动你的心,也牵动你的神,欣欣然,惶惶然。也算那磨玉的师傅手快,或者说人家早就看出我挑的那块石头不咋的,总之含笑之间那块青石就化成了两半。一半白茬,一半倒是有绿,只是那绿只有指甲盖般大小,由不得人心慌意乱,不停地讨好师傅再磨磨看。玉是磨出来了,能成型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戒面。那师傅貌似安慰也貌似随意地说,这戒面能值你那赌的那个价了。于是,心里的那点惶惶才算尘埃落定。自此,再不敢赌玉,更不敢有半点张狂,彻底罢了那种不懂装懂的侥幸。
  好的玉件自有好的品相,或者晶莹剔透,或者温润柔和,更或者后天的加工精巧、精致。懂玉的人一定要“惜”,所谓惜香怜玉大概也正是如此。
  古时的人大多以有玉为荣,给孩子取名也多含“玉”字。《红楼梦》里的宝玉和黛玉通灵剔透,美不可言,各有玉质,各有玉品。宝玉憨态可掬,黛玉柔性十足,一个如羊脂白,一个如飘花青,各有妙韵。像黛玉那样的女子,品质娇性,才华横溢,再加上有点孤芳自赏的傲骨,“懂”她的人可能不多。贾宝玉算一个,丫鬟紫鹃算一个,贾老太太虽说也视她如珍宝,却未必真正懂她。所以,黛玉才会只爱宝玉一个人。而这样的女子如果让她嫁给焦大,那定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大观园里的贾宝玉应该是未经雕琢的一块璞玉,虽玉质尚好,却并非通体透明。他真正的达悟、通灵在最后的踏雪远行,是经历过世事沧桑后的通达,也就是佛家所说的清明,而达到清明了的贾宝玉才真正是那块入世时含于口中的“通灵宝玉”。所以,好玉在于后天的养,也在于后天的磨,更在于经历过风雨后内质的变化。这一点,人也一样。
  说到人,由不得会想起那个名唤做杨玉环的肥美女人。杨玉环虽命运多舛,却是个极聪明灵秀的女子。她与李隆基年龄相差几十岁,能做到恩恩爱爱难分难舍着实不易。这份情意后人也许难以理解,但对李杨来说却是一种“懂”与“被懂”的关系。杨玉环喜舞,李隆基爱乐,一曲《霓裳羽衣曲》配合得美轮美奂。一个舞,一个歌,击打与跳跃之间流淌的既是心的和谐,也是身的和谐。这也才会有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之赞誉。也许这正是“懂”的神韵,也或者就是人们传说中的知音。
  所以,不管是识玉还是识人,“懂”最重要,也最能彰显出一个人的内质和品味。
  张叔把玉看似简单,却蕴含了不少的道理在里边,它既有着对玉的“品”,也有着对玉的“识”,更有着人与玉之间建立起来的那种跨越时空的情感。现在想来,张叔的那只玉蝉一定把玩了不止一天两天了,他得那玉也一定不是一年两年。所以,那玉才会那般通体透明,满含着灵性,让蝉头的那丝黄线静看上去如游动的活物一般。此是张叔的有心,也是那玉的福份了。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4-1-20 19: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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