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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小河流水细悠悠

2020-09-17叙事散文阳光笑靥
小河流水细悠悠老宅门前的那条小河,从我记事起,就那么细悠悠清凌凌地流淌着,直到我最近回去的时候仍然没有中断。仿佛从上古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着了,也似乎一万年之后它也不会干涸。从有记忆起,小河它就那么窄窄细细、清清浅浅的,从山沟里蜿蜒而出,经由

  小河流水细悠悠

  老宅门前的那条小河,从我记事起,就那么细悠悠清凌凌地流淌着,直到我最近回去的时候仍然没有中断。仿佛从上古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着了,也似乎一万年之后它也不会干涸。


  从有记忆起,小河它就那么窄窄细细、清清浅浅的,从山沟里蜿蜒而出,经由两个村庄顺流而下,路过我家门口。我从没有去追溯过它的源头,想来应该是山里面的一个泉眼,泉水经年不休地向外喷涌而出。然后满溢的水就顺着山势而下,穿过小村,流向下游的灯杆河。两支河水汇聚成一股之后,又由一个出口淌入到了东辽河里面,再一路汹涌澎湃,流向远方。


  想起了宋代大诗人杨万里的《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好像就是写的我家门前的这条小河。它由泉眼形成,水流细细的。两岸的细柳遮住了阳光,树荫柔柔地覆盖着水面,使得河水不那么容易蒸发,以至于源远流长。只是它没有刚露尖尖角的小荷等待蜻蜓来落,但两岸的细柳、野花、绿草,却也吸引着无数的蜻蜓、蝴蝶、各种鸟类翩翩起舞,飞起落下,小河不仅是我的乐园,也是它们的天堂。


  小河很窄,不下雨的时候,最瘦的地方只要一抬腿就能迈过去。水多一些的时候,需垫几块踏脚石。冬天薄薄的冰层下面有浅浅的细水静静流淌,间或会有小小的鱼群顺流而下。偶尔夏天遭遇暴雨天气,上流有洪水借河床流淌下来,会把上学或在外干活的我们阻隔在河对岸,望家兴叹。好在大多时候都是水涨得快也退得快。男人们总是能够轻易蹚水过河的。我们实在等不及水退了,就会伏在父亲或兄弟的背上过河回家,早点换下湿透了的衣服。被洪水污浊了的小河,则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恢复原样。


  因为河床平整,没有跌宕起伏,所以小河的水总是默默无声地流淌,即使下雨天发大水也是无声无息的。悠悠的河水不仅载着我童年的岁月,也流淌着我少年的心事,悠游着我青春的幻想,更是我亲情乡情的源头,一生一世都在我的心中荡漾,在我的睡梦中流淌。那些与小河相关的记忆也犹如细细流淌的河水一样,源远流长,令我永世难忘。


  一 捉鱼

  小时候许多的日子都是我与小河一同度过的。经常天还没有大亮,住对面屋五叔家的二哥三弟他们就会手拿着小小的渔网、笊篱、水桶,鱼贯着走出房屋,奔向小河。与他们年纪相仿的三姐、小妹和我,也会随后跟上。到了河边,我们会立马脱下脚上的鞋子,踏入还有些微凉的河水。开始嬉戏,捉鱼。


  平日里小河的水都是清澈见底的,一眼就能看到水里游弋着的小鱼小虾,是很小很细的那种。它们或顺流而下,或逆水而上,并不躲避来人。我们开始会观赏一会儿,然后再伸手去捉。手捉不到就用小渔网或笊篱去捞,捞到后放入盛了水的盆盆罐罐或小桶里,看着它们在里面奔突乱撞,一种小小的满足感就会油然而生。由于水面游着的鱼都太小了,时间一久就无法满足我们的欲望了。我们就也学着那些男孩子用手去摸鱼。


  小河两侧是密集的岸柳,还有一丛丛的野草。柳树跟根和野草根就是比较大一些的鱼儿们藏身的地方。我们悄悄地猫下腰挨过去,贴着水面张开两臂,打开双手,然后探入树根草根两侧,再收拢双手,就会有一窝窝的小鱼贴着我们的手背滑过,也总会有几条倒霉的小家伙无法逃脱我们的魔爪,成为我们的战利品。我们乐此不疲,一点一点儿地向上游或下游摸去。许多个夏日清晨或午后、傍晚,我们都是这样度过的,刺激而又有趣。


  实际上即使是大半天过去,我们也捉不到几条像样的小鱼,根本不够人塞牙缝的。母亲也不会费劲巴拉地去收拾煎煮,大多都喂了家中那条馋嘴的喵星人,或鸡婆鸭公们了。也有一些可爱的小鱼会被我们放在盆里或罐头瓶里养起来,直到它们自己放弃生命。


  最刺激和难忘的是下大雨发洪水时。平日里细细浅浅的小河,一到下大雨天就会被上游奔泻的洪水盈满,变宽变深。有许多时候大水还会淌到我家的院子里,甚至上炕。虽然很令人烦忧,有时甚至恐怖,但却意味着捉鱼的好时机即将到来。


  我们镇北有一个大水库,叫金满水库。我感觉它之所以被叫作“金满”水库,不仅仅是因为它隶属于金州乡,更是因为里面有满满的鱼。把鱼卖了,就会换来数不清的金钱,这水库自然就叫金满水库了。每到夏季,总会有几场大的雷暴雨天气。水库的水满了就会漫溢,有时候还会开闸泄洪。大量的鱼就会随着洪水而出逃,顺着我家旁边的水渠奔流而下。而水渠因为堤坝低矮年久失修,三不五时地就会被水冲垮,尤其是我家老房子旁边的这一段。


  等洪水退去,河水、渠水变小,有些刚获得了自由的鱼就会搁浅,我们等不及雨停就提着水桶跑出家门,一捉就是一个准儿。这更是我那几个堂兄弟大显身手的时候。记得有一年夏天发大水,从水库里跑出来的都是大鲶鱼,特招人稀罕的那一种。他们哥儿几个竟然捉了满满四水桶的大鲶鱼,小小地发了一笔财。而我们姊妹连滚带爬地也就捉了个小半桶,个头也远没有人家桶里的鱼大。这男女之间的差异,竟然在捉鱼这样的小事儿上都能体现得这么淋漓尽致,我真是欲哭无泪。


  二 浣衣

  因为小河的水清澈而凉爽,我们不仅经常到河边去玩,每到夏季傍晚我们还会到河边去戏水,洗脸洗脚洗袜子,既省事儿又清洁。然后不等袜子晾干我就会重新将它们套回脚上,体味那丝丝的凉意,等待皮肤所散发出的热量将袜子一点一点儿地烘干。


  我们还经常端着盆去河边浣洗衣物。贪玩的我们常常会先将鞋袜脱下,和小鱼小虾追逐一会儿。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找两块平整的大石头放在水边,一块作为搓衣板儿,一块用来安放我们的身体。我们将脏衣物放到大石头上面,涂上肥皂用劲揉搓,看着那一缕一缕的脏水顺流而下。什么时候脏水淌尽了,衣物也就洗干净了。之后再用力漂洗几下,拧干水,随手晾在两岸的草丛上面。比起在家里左一盆右一盆水地漂洗要省事得多,洗得还干净彻底。


  很多时候因为天旱少雨,门前的河水太浅,我们就到下游小石桥底下去洗。虽然远了一些儿,端着衣物累了一点儿,但既能玩水洗衣,还能卖呆看着桥上车来人往,也算是赚着了。


  喜欢门丽唱的《浣纱》里面的歌词:“ 越溪清流,小桥到我家。细草白露,纤手浣轻纱。锦鲤沉水,惊艳亭亭的荷花。丽质天生,不染尘世浮华……”。每当听到这首歌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出当年三姐和我在小桥下洗衣服时的情景。


  因为大姐二姐年长我们多一些,早早地就离家远嫁了,所以我关于童年的记忆多是与三姐小妹连系在一起的。三姐当时已脱离生产一线,到村里当了一名民办教师,有了星期日,所以家务活干得就更多了一些。


  三姐洗衣服的动作既优美又流畅,两条齐肩的小辫随着揉搓衣服的动作而前后翻飞,很是迷人。三姐那时已经和同村的三姐夫订婚了。后来三姐夫服兵役去了远方,平时只能靠书信传递着相思之情。望着水中波动的身影,三姐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远方的心上人,一支支小曲儿也就会随着思念而飞出歌喉,在水面荡漾。并随着河水流向远方,仿佛也流到了心上人的身边。那时候的歌曲还不是很多,三姐最喜欢唱的是《敖包相会》、《九九艳阳天》、《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都是跟偶尔从外地回来的三个哥哥以及大姐他们学的。


  三姐一边洗衣一边歌唱,声音时低时高,时而优美,时而忧伤。我仿佛看到清澈的河水载着三姐的歌声欢快流淌,经由岸两边的树木花草和庄稼,汇入远方宽阔的河流,一直流淌到了三姐夫站岗放哨的地方。下了哨的三姐夫掬一捧流淌到身边的河水,仿佛也掬起了三姐满满的深情。洗净了脸上的尘埃,却唤起了心底的思念。小河流水细悠悠,也见证了三姐三姐夫纯真的爱情。


  三 兵哥哥

  那时候小河的对岸有一个驻军部队的生产点儿,每年春夏秋三季都会有一个排左右的兵力在此从事生产劳动,种有几十亩的旱田和水田。进入冬季大部分战士就会回到原部队,只留下三五个人看守房屋。这些不甘寂寞的小战士,平时也会找各种借口到附近老百姓家转转,偶尔还会与一些驻地女青年擦撞出星星点点的爱情火花来。


  阿荣是我们村最苗条秀丽的女孩,一双大眼睛每天忽闪忽闪、叽里咕噜地转动,如同会说话一样。因而她也就成了那些兵哥哥心目中的女神,白雪公主一般的存在。她家里更是成了这些小兵时常找借口进出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姓丁的战士,长得颀长英俊,说话文质彬彬,还很会来事儿,深得阿荣的青睐。两人每天眉来眼去地打得火热,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因为小丁已即将服役期满,可以不再受部队纪律约束了。花前月下有他们的身影,出出进进也已经成双成对。但后来因为小丁家离得较远,经济条件又不是很好,阿荣有些犹豫,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有谈成的对象。如梁家的一双姐妹花儿,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姐姐却随着一个兵哥哥复员回到了他的老家。第一次回娘家探亲时,她左手腕戴了一块上海表。只见她每走几步就撸起袖子看一看点儿,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手表了,因为那时候能戴得起上海表的毕竟是少数。其妹妹处的对象则留在了部队驻地,在小河对岸安了家。


  和那个年代的女孩子一样,我也有着军人情结。小时候幻想自己能走进部队,穿上戎装。梦想破灭后又对一切穿军装的人怀有敬仰爱慕之心,也曾幻想过嫁给一个兵哥哥。只是自己长得身材不秀气,又比较木讷腼腆,即便内心里有着岩浆一般的热情,表面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若无其事。更主要的一点是,虽然我的眼睛也够大,也是双眼皮,黑黑亮亮的眼珠儿,但却不会像人家那样忽闪忽闪的,更不会叽里咕噜地转,自然也就不那么吸引人。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兵哥哥喜欢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一个四川兵麻班长,他就很喜欢我。每次见到我他就大老远地“小胖、小萍(念四声)”地喊我,有一次路过我家门口时,他还冷不丁地上来将我手中正玩着的皮球抢走。可怜不到十岁的我竟然不解风情地喊叫起来,还大煞风景地哭天抹泪,使得麻班长本来就红扑扑的脸颊羞得更红了,连忙将皮球还给我,还说了不少道歉的话,才哄得我眉开眼笑。


  除了这一次与兵哥哥的“艳遇”之外,还有一次是一个拉练部队经过我们那里,小住了十几天予以修整。一个姓祖的小战士似乎是有些喜欢我。他每天都到一里地以外的前趟街为我家挑水,既是做好事也有讨好我的意思。但毕竟他们只是短暂地停留,而且他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型,这段朦朦胧胧的感情自然还没等开始就已经宣告了结束。


  我家先生也曾当过兵的,但却是我认识他之前的事情了。我只能从照片上看着他穿军装的身影,遥远而又不真实,为此也就注定了今生我都与兵哥哥无缘。但小河对岸那些兵哥哥的身影,还是起到了点缀我青春梦境的作用,令我近距离地与当兵的人有过接触,减少了一些缺憾。


  小河流水细悠悠。翻过了山岗,穿过了原野,汇入了江河。可小河却淌不出我的血脉,流不出我的梦境。我所有关于小河的记忆,都是那么的清晰、隽永,历历在目,缓缓入心。今生今世,是抹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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