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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豆之夭夭

2020-09-17抒情散文文珺
豆之夭夭雀儿豆“荒山、秃岭,奔跑的红衣女子。”不知为什么,看到满山坡开粉红色花的雀儿豆时,突然想到了这样一个句子。这种花,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野草,在西北干旱少雨的荒坡野岭,最常见的,就是它了。小时候在乡村,几乎没有怎么仔细的看过它,对于我

豆之夭夭


  雀儿豆


  “荒山、秃岭,奔跑的红衣女子。”不知为什么,看到满山坡开粉红色花的雀儿豆时,突然想到了这样一个句子。


  这种花,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野草,在西北干旱少雨的荒坡野岭,最常见的,就是它了。


  小时候在乡村,几乎没有怎么仔细的看过它,对于我们来说,大地上最能记住的,首先是那些能满足口腹之欲的,其次,就是模样儿长得好看,让我们开心的。


  而几十年之后的某个下午,当我作为一个貌似悠闲的人,迈着悠然的步子,登上这一座小山包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它,并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它的样子,精巧之中,带着一丝丝野气,初看,觉得是一只只玲珑娇俏的珍珠鸟儿,不小心落在那里了,再一看,又觉得是许许多多的蝴蝶挤在一起了,微风吹过,微微颤抖呢。


  花朵前半部分合拢,后半部分高高翘起,像鸟儿翅膀一样,轻轻张开,欲飞不飞的样子,短短的茎,几乎要贴着地面了,倒好像那花是直接从地面上开出来的似的,叶子也很精巧,就像是一片一片的羽毛似的。


  一瞬间明白,为什么叫雀儿豆了。


  打捞了一下记忆,它在家乡地头的样子,立刻就跳了出来。在老家,它大多长在比较干燥的埂子上,或是荒芜的沙地里,有庞大的根系,是保持水土最好植物。


  开花的时候,已到了浓夏时节,麦子已经抽穗灌浆,再过个把月,就可以吃青麦了。


  花是什么时候落得,实在没有注意到,等再次看到的时候,荚里已经藏着三、五个雀儿豆了。


  豆熟后,麻雀、喜鹊和野鸽子,就会前来啄食,这也许是它叫雀儿豆的另一个原因吧。


  自然是宽厚仁泽的,它给苍生都留一条生存之路。小时候,秋天谷子成熟的时节,队里就要派专门的人去驱赶雀儿们。农人站在地埂上大喝一声,千百只鸟儿呼啦啦飞起,落在地头的树梢上,狡黠的小眼睛,嬉戏般的看着他,不等远去,又呼啦啦飞下来,扑到谷子地里,农人洋装呵斥几声,慢慢离去。


  如今,谷子低产,早就没人种了,麦收也是三、五天的事情,遍野的鸟儿们,还没有痛痛快快地吃上几顿,田野就收割得精光光了。而大地之上的这些野草们,还在默默地生长,成熟,落果,供鸟儿们成长、繁衍,鸟儿们把它们的种子带到别处,它们相互依存,生生不息。


  大野之上,这样看似无用的花草太多了,络络秧、曲曲菜、马缨菜、苦豆子、骆驼蓬、猫儿刺……,它们就像我们遗忘在乡野的亲人,久久的居住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一喊,就走了出来。


  豌豆


  豌豆,没有什么特色。


  麦子收割过之后,正好又下过了几场绵绵秋雨,板结的地,就显得松软起来,农人赶紧套了犁铧,把地翻起来。


  地肥力还在,麦茬也捂在土里,渐渐变成了另一些植物生长的力量,豌豆、或是荞麦,就在这时,被撒进地里。


  秋天,天高云淡,大雁的叫声,偶尔会从空中传过来,抬头去看,大雁排着人字形的队伍,渐行渐远,消失在远处的山岳里,那时,还不知道大雁的故乡在南方之南,只以为大雁就住在南山里,南山里有神仙,大雁和神仙住在一起。


  天已渐凉,秋雨会一场一场的到来。秋分、白露、霜降、寒露,节气一个追着一个走,豌豆已经长高了,也长密了,矮矮地,紧紧地挤在一起。有时,豌豆会开出粉色的小花来,还会结一个细细的荚,但那荚,也没有青豆角那么青翠碧玉,豆籽儿也又麻又苦,也不是我们的菜,据说,吃多了还会中毒。


  秋天的作物,除了谷子和糜子,就是荞麦和豌豆。谷子成熟的时候,会结一个硕大的穗,收了谷子,碾了米,就会喝到香香的小米粥,还把洋芋和白面拌了,做一种山药(洋芋)米拌面的地方小吃,是家家户户不变的早餐。糜子收了,最大的用途,是用糜子杆子扎笤帚,糜子米较粗糙,吃了会扎胃。人们把谷子米叫小米,把糜子米叫黄米,那时,还没有见过大米,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好吃的一种米。


  豌豆用来做什么呢。豆籽儿又硬又小,几乎不出什么面,不过,豆秧是牛羊的好饲料,人们把它青贮下来,晾晒在房顶上,不过十几半月,家家房顶上,都有一座一座的小草垛。


  还有一些,搭在老院子的院墙上,绿的时候,很婉约,一堵破墙,也因了这一排排的豌豆草儿诗意起来。


  那时读书甚少,背来背去,就记得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样的日子,我们是熟悉的,烈日当空,面对乍乍作响的麦子,手握镰刀,汗珠子吧嗒吧嗒掉到土里,连一点湿印子都看不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肉体的劳碌,物质的贫乏,日子的诗意又在哪里呢。


  但多年之后,坐在书桌前回忆这些日子的时候,劳苦早就浑然不觉,只留一些甘醇的记忆了。


  毛豆


  黄豆,又叫毛豆,长叶子的时候,就有一层淡淡的绒毛,等长到要结豆角了,绒毛变粗糙,甚至有一点扎手。


  它的整个生长过程,并不被我们注意,因为它到底是夹作农作物,种得时候,就把它夹在玉米地里。


  谷雨前后,点瓜种豆。那时,玉米已有二三寸高了,黄豆才被点在玉米与玉米之间的空行里。


  黄豆慢慢地从地里爬出来。初夏,阳光温暖,大地早已杨柳依依,麦苗青青,一派秀色了,它伸个腰,长片叶,毛茸茸地小手轻轻拨过一片阳光。


  或许,还有一只小甲虫从脚下爬过,顺着茎爬上来,向远处望一望,后娘花紫色的小帽子,被风吹的鼓鼓的,还在后脑勺翘起一个长长的角来,就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黄花郎花朵金灿灿的,多么像在大地上燃起的一团一团小火焰啊。


  地里也有青豆角。我们小的时候,青豆角要大片大片的种,那时,生产队里养大牲口,青豆子是骡马的好饲料,但同时也是我们的零食。


  青豆子一出苗,我们就记住了它们的位置。


  等啊,等啊,端午节过了,沙枣花开了,油菜花也开了,接着,就有粉嘟嘟的豆花儿开了,星星点点,星星点点,后来,开出一大片紫豆花的叶片上,会有二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你在地上走,它在地里看着你,你走到哪里,它的目光跟到哪里,后来,感觉眼前一片粉紫紫,明晃晃,就有一只一只小粉蝶飞过来,轻轻落在豆花上,唱个喏,就又飞走了。


  有时想,大地之上,那些花朵、叶子、草、树、蜜蜂、鸟儿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呢。蝴蝶落到了花朵上,鸟儿停在大树上,蜜蜂在草丛中飞来飞去,于是,花开了,草绿了,大树又长出新的叶枝,鸟儿又在丫枝上落了窝,小鸟唧唧啾啾,蜜蜂嗡嗡嘤嘤,河水叮叮当当。一队队的蚂蚁,围着洞穴忙忙碌碌,有时疾走,有时漫步。夏日的夜里,青蛙在涝池里呱啦呱啦,月亮挂在树梢上,猫头鹰神秘的飞来飞去,大地之上,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不为我们所知道呢。


  玉米长到半人高了,黄豆和青豆都长大了。不过,青豆子总是要长得快一点。五月刚过,它就打荚了,青翠碧玉的荚,怎么看,也像是一个闺中女儿的小荷包。几粒豆籽儿,静悄悄的藏在豆荚里,就像女儿们猜不透的心事,剥开来看,珠玉一般,吃几口,嫩甜,香脆,握在手里,光滑可爱,挤在一起,还会发出啾唧啾唧的声音。


  孩子们整天围在豆角地旁,吃的一嘴青草味。若是到学校,老师的讲台上,也会有几个青青豆角卧在那里,老师会心笑一笑,放在打开的书里。


  黄豆开什么样的花呢,似乎记不清了。不过,只要它结过角,就一定开过花。有一天躺在床上,细细想那些豆花,蚕豆开白花,豌豆开紫花,青豆角开白花或是粉红花,毛豆开什么花呢。闭着眼睛想了很久,猛然想起,毛豆开粉紫花,或是黄花呢。它的小花朵挤在一起,一朵花,就结一个角,一个豆角里,就结六七颗籽儿呢。


  那时才知道,故乡其实一直就没有走远,它就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只轻轻一喊,那些花儿、草儿、叶儿、朵儿,就扑棱棱的飞过来,笑盈盈的,还是旧日的好模样。


  有一句话说,愿你出走半生,归来还是少年,故乡啊,你就是游子心中永远的少年郎,离开故乡,只不过是离开了故乡的土地,离开了那熟悉的炊烟和麦田,而在内心深处,早已修筑了一个青青田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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