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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香火

2021-12-23抒情散文日尧月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8 编辑

朴实厚道聪惠勤劳的乡村人,总把传宗接代的事看的很重。不论是明婚正娶的婚嫁,还是以一换一的换头亲,要么男到女家的“倒插门”······都是为了延续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8 编辑 <br /><br /> 朴实厚道聪惠勤劳的乡村人,总把传宗接代的事看的很重。不论是明婚正娶的婚嫁,还是以一换一的换头亲,要么男到女家的“倒插门”······都是为了延续一代人生生不息的“香火”。这一重生和涅槃的循环,促使着人类的繁衍、进步;推动者社会的进程、文明。故而爱情就成为人类社会进程中一直吟唱不疲的主题。尽管一个人在如今高速进展的时代中,很少能知道自己出了五服的祖先名字,让人很是悲伤,然又有谁会计较这些呢?!
村里的二哥在自己的父亲因病早逝后,冷不防就到了成家的年龄,目睹村里和自己同龄的人一个接一个在父母的安排支持下,顺顺当当稳稳妥妥地男的成婚女的出嫁时,心里总不是滋味,酸酸苦苦的愁水闷水荡涌翻滚,似潮起又潮落,再也不能平静了。眼看着自己年迈力衰的母亲实在无能为力,家境一直寒酸不得好转,就再也在家呆不下去了。
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都是环境逼出的,早早地离开父母,浪迹天涯,拼搏硬打,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二十岁刚过的二哥,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下,在同龄人中,第一个大胆的走出家门,离开村子,成为穷乡僻壤的村子里第一个在外闯荡的男子。
五年后,二哥春风满面地从外边回来了,除引人注目的大包小包外,还领着一位身体窈窕面如桃花的媳妇。这一惊人的场面,不论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乡村,还是城市,都是一件让人十分羡慕和惊叹的事。二哥随即成了村里年长者让自己儿女学习的楷模。
二哥真的很能干,目睹自家窄小破旧的老院子再也容纳不下自己,也深知树大分枝,人大分家的常理,于是就和村子延川一带有地的人家往返商议,最终以用多换少的原则,得到一块四分地的川地来给自己建房,组建院落。上世纪90年代初的乡村打院建房,一律土坯墙垣,青瓦盖顶,全是村子人共同出力帮助建筑的,没有一个像如今包工给人家建筑的现象。能干并成为村子人榜样的二哥在打院建房时,劳力就更多了,不到一月的功夫,二哥的庄院就在一片宽大连片的川地中央高高亮亮的耸起。二哥从此就分家了,成为大树的另一枝条,重新生根生长了,开始过属于自己的风雨霜雪的日子了。
村子人渐渐地和二哥年少俊俏的媳妇混熟悉了,话儿也多了,二哥媳妇的底子也探明了。这位俊俏的女子名叫莲子,是陇右天水偏僻山区的一农家女子,经二哥能掐会算的阴阳捉弄,能吹会骗的口才演讲,能干朴实的高大体魄,一下子就把穷乡僻壤的山间陌生女子——莲子吸引的神魂颠倒了;再加上莲子家青一色的五个女子,莲子一为老大,又有口吃微呆的毛病,你说作为父母,哪个不急于让自己即将绽放的花儿就此待在家中慢慢的枯萎?二哥就这样白白地捡了一个媳妇,作为村里的人,谁还能说二哥没出息、不能干、不是村里所有年轻人的榜样?
一俊遮百丑。身材窈窕脸庞俊俏的莲子就是这样的遮住了自己天生的两丑——口吃和呆傻。二哥也在时光轮转的岁月里,再三掂量了自己的家境后,就和命运握手了。人都是这样的吧,在一种希望彻底磨灭后,就从另一种希冀上给予生存的期盼,而产生新的生存力。二哥眼看着自己的媳妇不能和村里其他人的媳妇比较时,就将自己一生的厚望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子女。谁知上天的安排却使二哥彻底的打破了梦中的幻想,接连三个孩子(一男二女),都遗传了莲子的基因——口吃和呆傻,这一遗传的基因在孩子身上再次加重,自己的一点好基因都没有带上。面对如此的境况,二哥在失望和希望成为泡影的徘徊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度时日,宛如深入苦海,身临绝境。无精打采的二哥似乎疯了一般,成天闷闷不乐沉默寡语。村里人渐次地不把二哥作为榜样来教育自己的儿女了,二哥的能干也慢慢地变味了,二哥的一切都将从村子人的眼里渐渐变淡,模糊,直至消失,到极不情愿的提起二哥这一曾经村里响当当的人了。
消失在村人眼中的二哥成了一只下架的凤凰,白天老早的低头出门上地干活,生怕遇到一个村人,天黑从不串门,生怕再次耳闻村人的议论。一个人就这样的独来独去,如幽魂,似孤草一样生存着。也许正是二哥这样的静默无言的聚集,让内心的苦水、酸水、咸水、辣水过于盈满,终于在一个初夏漆黑的黎明前,彻底崩溃决堤了——二哥走了。走的是那样的匆忙急促,那样的悄无声息。
村里人在夏日忙着赶收麦子,在秋天里抢收熟透了的庄稼,只有在厚雪封山的冬日里,悠闲自得围炉而侃:人间天上古今世道都会如不速之客,不请即到,偶尔谈起二哥,似乎一年未曾露面了,他去了哪里呢?一群闲不住的女人再次从莲子的口中得知,二哥在夏日的某个凌晨出外了,说是到外地挣钱去了。村里人们所有关于二哥的闲言碎语终于在不知不觉忙前忙后迎新送旧中,在一个不太寒冷积雪覆盖的闲散之冬日,被每年一次的大年赶跑了。紧随春风的抚柳,沟渠冰雪的融化,大地的苏醒,人们再也闲不住了,依然的遵循一个农人必须遵守的规律——春播夏收秋藏冬置了,再次从头开始,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与大地交谈了,二哥也就随之再次被人们遗忘的一干二净了。莲子也在殷切盼望二哥的归还中,白天渐次和泥土牵手了,只有夜晚狠狠地咒骂几番这一忘恩负义的痴心男,流几股浑浊的泪水把干瘪瘪的枕头滋润。那时乡村很少有电话,会写信的莲子在不知二哥外地地址的时日里只有苦苦的等待,这一苦苦的等待结果,也许就会在明天实现,也许将是一个梦,可心善的莲子和三个幼稚的孩子总会等待。乡村人对家里出外的人的盼望不是随意的日子,而是每年的大年前后。莲子也是在这样年复一年地期盼过年的日子。可一连四五年过去了,二哥还是没有音信,村人目睹这一似寡妇拉家的莲子后,就再也忍不住了,怨声四起的有之,安慰劝说的有之,可心善执著的莲子再也不诅咒自己的男人了,只有默默地等待,相信自己的男人总会回来的。
又是一个五年后,一个秋雨淅沥的傍晚,天擦黑时,二哥来了。是村子刚从地里回来的三爷看见的,人黑瘦了许多,仅背着一个小小的瘪瘪的黄背包,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家的。二哥何时再次走出村子的,村人没有一个看见。莲子却很高兴,一脸的微笑,总会对村人说,自己的男人又到外边挣钱去了。人们似乎感到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二哥的名字极像村里夏季的一阵风,倏地吹来,又忽的溜走了,从不会在村人的感觉里留存许久。
莲子在苦苦漫长的等待中渐次习惯了如此寂寞冰冷的日子,再加上三个虎头虎老的孩子逐年长大,地里农活的艰辛不断,也深知自己的男人常年不回家还不是为了多挣一点钱,故而,早已习惯了没有男人陪伴的日子。这一在乡村人们看来即将走向散落的家,却被莲子侍弄的温温暖暖像模像样。如今两个女儿已外地打工挣钱,儿子也在一私人工厂干活,莲子一家幸福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了。此时二哥要是回来,那还不是一个完完整整,温温暖暖的乡村之家?
2003年的暮春一日,二哥又来了。留下一叠钱后,说是自己再也不回来了,让莲子把孩子拉扯大就好了,全当自己是一个村里的鬼就是了,莲子听后,就痛心的哭了,二哥在一顿训斥后,撒手再次离家了。莲子娘家的人要法院上告负心汉没人性的二哥,谁知心善还依旧爱着自己男人的莲子死活不让娘家人插手。从此莲子真正的成了寡妇拉家了,可她似乎感到很知足,也感到自己很幸福。
二哥从当初离开家的那一天起,就把这个自己亲手建造的家从心底彻底抛掉了。二哥的出走,也许是村人的非议逼走的,也许是自己承受不了这一命运的安排,也许是对人生的再次挑战,也许是红尘的看破,也许是良心的失守,也许是道德底线的崩溃······如今知天命的二哥听说在河北某地再次成家立业,再次儿女成群了,看来二哥这次的婚姻是美满的,香火是旺盛的,青苗是健壮的,然不知二哥是否会永远牢牢地牵住这只婚姻的手,心海被另一只婚姻流血的手抚摸得波涛汹涌?
二哥再次成为村里人辱骂的负心汉,换种郎了。
婚姻是人生的一次牵手,当你牵住了一个人的手时,你是否就在心底把这个人牢牢地包容,并成为一个互助体,一起成长的协助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古老婚姻观是否还在如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适存?
从老家走出的二哥是负心汉还是换种郎,是重新书写命运还是为了延续丰盛的香火,是道德的沦陷还是做人的底线崩溃?然而心善守节的莲子却真正成为一个乡村寡妇拉娃娃婚姻坚守者了,她的坚守又是为了什么?
乡村温馨的炊烟再次袅袅升起,冒出各自不同的农家味道,然在不远的高空却喜乐地融在了一起,最终成为一朵开在湛蓝苍穹中洁白硕大的棉花。(字数:3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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