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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忧伤的乒乓球

2021-12-23叙事散文欧阳梦儿
许是哭泣得有些累了,傍晚时分的天空,竟泛起了粉粉的亮色。穿过霓虹与夜雾交织的黑,信步而往的,唯有那片小树林。磨砂的牛皮靴保暖而合脚,让她的腿看起来更加纤细秀美。这是她唯一的一双高跟鞋,只有在穿曳地长裙的时候,她才会穿上它,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挺……

  许是哭泣得有些累了,傍晚时分的天空,竟泛起了粉粉的亮色。穿过霓虹与夜雾交织的黑,信步而往的,唯有那片小树林。   磨砂的牛皮靴保暖而合脚,让她的腿看起来更加纤细秀美。这是她唯一的一双高跟鞋,只有在穿曳地长裙的时候,她才会穿上它,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挺拨飘逸。是的,心情发霉的时候,她喜欢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让孤独在美丽中舞蹈。   她的长裙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她与它邂逅的瞬间,仿若识得了千年。那一袭深蓝,民族花纹竖提花,来源于墨西哥古老壁画的灵感,散发着别样的异域气息。活动木环和手工编辫加以各式木珠,在裙面拂动、跳跃,演绎出一段复古风情。   设计者说,“两人故事”缘于一段过往,缘起一枚文化镜像,若一人的两面。每个人都并蓄有几片灵魂,有人在盛世烟火中摒弃过去,新塑辉煌!有人于历史溯流中朝花夕拾,重温故往。“两人”将二者完美切合,涅磐出阑珊之美。   每个人真的都有几片灵魂?片与片之间秉性不同,却又像兄弟姐妹般相亲相爱?又或者每天上演的都是矛与盾的撕杀?灵魂的主人,又是如何安放这些矛这些盾,让它们看起来和谐又统一?也许并非每一个主人,都是善于管理这些矛和盾的,烦恼便由此而生。比如现在的自己。   夜雾中的树叶,静默着,似乎在对抗着什么,显得心事重重。空气是少有的清洌纯粹,带着丝丝凉。“有的人在盛世烟火中摒弃过去”,如果把过去全部摒弃,那还是原来的自己吗?再说过去是说摒弃就能摒弃的?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决绝离去的背影,那个背影后面,是一条幽暗成殇的河流,河流里飘浮着自己和自己的母亲。   她笑笑,下意识地晃动着脑袋瓜。河流不见了,人影消失。眼前的世界那么静谧、暗沉,犹如一层保护色。她放开喉咙,唱道:“红花白花朵朵开,蓝花黄花争春来。花儿斗艳吐芳菲,凝香十里外……”。歌声清越、高亢,传得很远很远。这样的雨夜,真好,任人疯颠痴狂。唱着唱着,仿佛时光真的穿越,来到了他和她初识的校园。他英俊好看的眉毛,看见她的一瞬,高高地扬起来……。他径直向她走来,旁若无人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草祭,国庆节准备表演哑剧,你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她认得他,学姐学妹们每天挂在嘴边的风云人物。博学、多才、幽默、潇洒。家境的富裕没有让他沾上纨绔子弟的脂粉气息,反而呈现出一种王子般的高贵、不羁。她记得自己当初有种小兔子受惊般的胆怯,不过,很快就骄傲地微笑了。她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轻轻说:“如果表演者自己不笑,当是成功了一半。”他赞许地摸摸她的头:“你说得对极了。我只告诉了你,你别告诉别人。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小秘密。”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如当头棒喝:“草祭接近你是有目地的。他跟男生打赌,不出两个月就能把你征服!”是吗?是吗?说这话的真的是那个轻轻在她耳边说:“笑一笑,试着笑一笑。你看,风还在吹,草也在动,天空是那么蔚蓝……”的温柔又体贴的男孩子吗?
  泪,悄悄在脸颊边滑落。为什么,事过境迁,想起这些,心还是那么那么地疼?那几封被人扣押,从未曾与自己会面的信,究竟写了些什么,也终将成为历史迷案,伴随自己失语终生。
  远处,两个女孩子手挽手,一路说笑着走过。她目送她们走远,竟有些痴了。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场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也许她曾经也是有过闺蜜的,不过那是在遇到草祭之前。当她得知草祭突然转身,与自己闺蜜奉子成婚的时候,她虽然没有应邀出席,但她心里还是当她是闺蜜。如果不是二年前幸福中的闺蜜为了秀恩爱,当面跟她忏悔,说当年因为妒忌,扣押了他给她的信,她也许还会忍着心酸与苦痛当她是闺蜜,听她在面前絮絮他对她的好吧?红红,你说得多轻巧!你说,紫苏你人又漂亮又能干,一个草祭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他却是我的唯一骄傲!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如果他心里只有她紫苏一人,闺蜜也是抢不走他的吧?   还有什么比同时失去这世间最心爱最亲近的两个人,更让人绝望无助的事了呢?她觉得自己不能思想不能呼吸。快步跳上一个公用跑步器,用最大的跨幅快速晃动着身体。她听见大腿根部的肌肉在撕裂在呼救,然而她不管。红红,你有什么资格说忏悔就忏悔?!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直接后果,就是让我下意识的拒绝亲蜜,恐惧一切选择。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独爱“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孤清?你可知道她多少次,夜深人静时刻,不由自主地徘徊在楼顶,幻想着就那么凌空一跃自由飞翔……   这些天,她老想到弘一法师。她一直纠结于寺前那个从日本追随李叔同来到中国的红颜爱妻的那句话:你爱世人,为何独独不爱我?每读一遍,皆如细针刺骨,泪崩不已。弘一转身的绝决,成就了自己成就了世人,唯独忍心抛下这个叫雪子的痴情女子。爱情于男人真的算不得什么的吧?她一次一次走近李叔同,走近弘一,企图透过岁月的封尘去触摸大师心底的慈爱与柔情。那么就从辟谷开始吧!也许真的需要刮尽皮囊的油腻,才能体味高人有便是无无便是有的思想境界,达到大我的虚无。今天是第七天,除了感觉身轻似燕般的晃悠,意识似乎并没有更加的清明,每每生出干脆坠入凡尘的欲念。   “用最孤独的时光,打造最美好的自己,然后对自己说,你真了不起。”每当孤独到求败的时候,她就默念这个句子。效果总是出奇的好。这个傍晚,当她念到第十遍的时候,广场边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紫苏,今天城管没把你怎么样吧?来人问。她睁眼一瞧,原来是熟人。   没有。我就是问他们的工作是扰民还是安民;问他们我有没有占道经营,有没有影响市容。她欠了欠身,淡淡地回道。   这样就搞定了?来人惊奇。   她笑:当时我正在练太极,背景音乐正好是《广陵散》,听到悲壮激昂处,神情与眼光难免有种难以言说的悲愤……谁知道呢?   来人笑。你胆儿真肥,敢跟城管顶嘴!你一个人远在异乡为异客,难道就没你怕的事?   她笑:那是你没看见,夜半听见风吹门,团在被窝抖成绳的样子。   所有的悲伤属于人后,人前必然呈现最阳光最灿烂的一面。她提着裙子,轻轻一跃,坐上乒乓台,宽大的荷叶裙摆随着她晃动的双腿快活地在夜空中游来游去。   “有人吗——?谁来陪我打打乒乓球——”她昂起头,闭着眼对着夜空高喊。一个男孩从远处跑来,喘着气说:我!   男孩子很小心地发球传球,偶尔打出界外,忙不迭的跑到对方去捡球,仿佛与自己对垒的不是一个青春飞扬的女子,倒是在呵护一个精美的瓷器。   紫苏眼里的白雾又不期然地升腾起来。朦胧中,草祭热烈而深邃的眸子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啪”!男孩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一个女孩子气势凶凶地站在他面前,指着鼻子质问:我叫你陪我打你不是说不想打吗?!又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紫苏一眼,象牵一条狗一样把男孩扯回家去……   紫苏默默收起球拍,再一次陷入无语。四通八达的路,竟然一时不知该走哪一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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