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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想起老家的蘑菇

2020-12-14叙事散文杨泽文
如今,城里人和乡下人对蘑菇都很熟悉。毕竟蘑菇已作为蔬菜的一个品种常出现在城乡的大小蔬菜市场上。尤其是夏秋的雨季,那些与山林并不遥远的城乡蔬菜市场,更是摆满了各种食用蘑菇。这样的日子,我常常少不了购买自己爱吃的蘑菇,也常常免不了想起多年前自己
  如今,城里人和乡下人对蘑菇都很熟悉。毕竟蘑菇已作为蔬菜的一个品种常出现在城乡的大小蔬菜市场上。尤其是夏秋的雨季,那些与山林并不遥远的城乡蔬菜市场,更是摆满了各种食用蘑菇。这样的日子,我常常少不了购买自己爱吃的蘑菇,也常常免不了想起多年前自己在老家的黑森林中采蘑菇的情景。   在我的老家,蘑菇叫菌子。自从四五岁开始学会在山中放牧后,父母给我反复上的第一课就是有关菌子方面的知识。原因是山中误食有毒菌而丢掉性命的事件时有发生。那是饥饿的年代,山里人常常饥不择食。我在山地牧场放牧,实在饿得慌时,要么采食野果,要么采食菌子。野果并不是常有的,更何况要爬到树上才能采到,可在潮气十足的林中寻找菌子那就常有所获。有时采到奶浆菌时,更是喜不自禁。原因是奶浆菌可以生食,菌内盈满的是母乳般清甜的菌汁。在菌子家族中,我只有认识奶浆菌可以生食,而且生食比熟食味道要好。至于其它诸如青头菌、松毛菌、白面菌等等,则不能生食。在山地牧场,有时采了不能生食的菌子,便只有生一堆野火,待有发红的木炭生成时,将随身带的盐沫抹在菌子上,然后放到火炭上烤,不久即可闻到清香了……。那些年,父母常给我叮嘱的是三个“不能食”:不知道菌名的菌子不能食,小虫不食的菌子不能食,越漂亮越美丽的菌子不能食。   在山中,尽管有许多预防菌子中毒的知识被传扬,但菌子中毒的事件还是时有发生。加上医疗条件差,中了菌毒,大都死路一条。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的一个小学二年级同桌女孩就是不幸和家人误食有毒菌而死。当七条大小人命放在村口待埋时,一个近百人的村庄连升起炊烟的勇气都没有。人们在悲愤中将所有采回家的菌子纷纷请出家中,倾倒在村外的大垃圾坑里。这一年的夏秋雨季,整个饥饿的村庄都拒绝吃菌子。直到第二年后,人们才开始往树林里跑,才将各色食用菌采回家食用。   在饥饿的年代,山中的菌子常成为山里人的救命菌。但山里人也为之不断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山中,能食用的菌子据说有三四十种,而菌种多了,无毒菌和有毒菌就会常常难以区分。比如有一种极像青头菌的有毒菌就常混杂在能食用的青头菌中,让采菌人常毫无察觉地将其采回家,自然悲剧就不可避免地发生。   山中食用菌很多,但吃多了也就腻了。在夏秋季节,老家的乡亲们常将各种食用菌背到数十里之遥的县城售卖,企图换几个油盐钱,然而城里人多吃了几顿菌子后也还是腻了,于是满街的菌子常常卖不出去。卖不出去的蘑菇谁还有力气背回村庄?自然只有倒在城里,背上空背箩回家,一路上发誓再也不卖菌子。多年前,我就曾经经历过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因此多年后的今天,每当回想起来时,都觉得有许多难言的苦痛和悲哀。如今,老家人再不必靠采食菌子度日了。但相对来说,他们还是贫困,许多儿童常常失学。在县城街头,也常见因菌子卖不出去而一脸愁云的山孩子。   在现代都市,如今人们生活好了,肉也吃腻了,便时常换点山味野味的东西吃。有些文人墨客吃点野蘑菇就难免要大发唏嘘,认为与蘑菇为邻的山里人真是有福气(因为可以天天吃蘑菇)。自然也就遮盖了山里人的一切生活困苦与艰辛。我一向敬重的一位老作家,不久前就写过一篇有关云南蘑菇的散文,读后不仅让我失望,而且还让我大为反感。   “谁说他们在山上苦?他们可是享受着人间天上清福呢!”。这是过去我所敬重的那位作家极其武断地评定给产蘑菇之地的山里人的话语。在这之前,他回忆说:自己多年前去边疆采风经过一个少数民族山寨时,看到山林中到处都是蘑菇,多得人们用蘑菇喂猪,结果猪肉也散发着蘑菇的香味,好客的山里人招待他的也是一脸盆香菇……。然而据我所知,作家所说的那个少数民族山寨如今还被贫穷所困扰,有相当一部分山孩子还需要希望工程救助才能上学。真想请问这位久居都市的大作家:凭什么说他们享受着天上清福?凭什么说他们就不苦?   一个作家一旦不负责任起来那是可怕的。因为读他的作品,会常让你看不到事物的本真或本质。   想起老家的蘑菇,我一生都注定要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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