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他——

　 　　　　　　他——
　　　　　　　　　　　　　　小楼文章
　　　　　　（上） 死祭
　　他睡不着，所以到阳台上去吹风，去看星星。第二天有人看到了他已经被摔碎了的身体，鲜血流了一地，一片狼籍。他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但以这种方式让大家记住了自己。 　　他一直都未曾适应这儿的生活。他想家，偶尔你会听到他嘴里轻轻的吟唱，那是闽南一带的山歌，歌声婉转悠扬，很是动听。但声音确实是太小了，在表达乡愁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的羞涩。
　　据说，他曾被高中的女友抛弃，那是刚进大学一个月左右，那个女孩子显然比他更容易适应生活，也更现实，在升入大学不久，她就找了个当地的阔少把自己给“卖”了。他说要是当初考进一个相同的学校该有多好。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有些东西是抓不住的，这跟距离没有关系。 　　奇怪的是，第一次期终考试的时候，他居然跟我们一起挂科了。一向很安静的他是具备成为一个好学生的内外条件的，他不打游戏，不交女朋友，不爱逛街，不看闲书，甚至在我们开“卧谈会”的时候，他也总是一个人很安静地躺着。所以对于他的挂科很多人都没法理解，但他倒似乎很坦然，笑着说大家兄弟当然要有难同当。又很奇怪的是那之后他明显跟我们走近了很多，但在他死后，老二有次偷偷地告诉我，说那个时候他看到他哭了，很伤心。他还听到他给教务员打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哭得很厉害，请老师千万不要把成绩单寄到他家里去，于是我想到了那段时间里他强颜欢笑背后的苦涩。 　　他其实还只是个孩子，他比我们所有的人年龄都小，但他又似乎比我们年纪都大。宿舍里的卫生几乎被他一人包办，每次我们从球场疯狂回来时水瓶里也总是满满的，于是大家都装模作样地夸奖他勤快，也许我们都欠他一句很真诚的谢谢，也许那时的他确实是需要这些的，但那时我们确实是都已经把他当成了兄弟，现在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却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在很多地方他始终还是没能完全溶入我们的圈子，比如他就不肯陪我们一道喝酒，且美其名曰是要留下一个清醒的人来收拾残局，多次苦劝不遂后我们也只得作罢，不过确实是因此避免了很多的麻烦。 　　但他终于还是不够清醒，在他死后，有人推测他是进大学后诸事不顺心情苦闷，所以终酿今日苦果。但也有人说，那晚他确实是醉了，所以不慎从楼顶摔下，因为在楼顶确实留下了一些空的啤酒瓶子，但我怀疑那不是他留下的，而我又相信看星星是不会看醉的，所以他的死因终成一谜，也成了我们众兄弟心中解不开的一个结。 　　作为他同宿舍的几个兄弟，也许我们忽略了很多，我们居然看不出他心中的那种苦闷？！也许—— 　　其实我们也知道，不可能存在什么也许的！如果有“也许”，那么我们现在就不会阴阳两隔；也不会每次回来摸摸瓶子才知道他确实已经走了；酒醉后也不需要到第二天才起来收拾残局。其实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明天就是他逝世的第一个周年了，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我只能默默地祝他在那个世界一路走好，我们也希望他在那个世界不要再遇到一帮像我们这样粗心的朋友。
　　　　（下）　　一个温和的狂热分子
　　他是那种典型的南京人，不太高的身材搭配上一张娃娃脸，很是可爱，所以非常有女生缘，平常大家也就因此戏称他为“宝二爷”。 　　当别人醉心于诸如ＣＳ等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满手血腥的时候，他正在吟诗作画以排遣寂寞。 　　每个大学生都有寂寞的时候，这是共同的，不同的是排遣的方式。一个大男生会爱看《红楼梦》，一个大男生也可以画山画水画动漫，他实在是个很有古典气质的男孩。 　　他从不大声说话，不管怎样，他都会对你笑脸相迎，他出生在这个城市里中产阶级家庭，具有很好的家教。 　　但也许熟悉他的人都会说这只是个表面现象，为数不多的几个跟他走得很近的人都会知道他其实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人，他并不是那种习惯上所认为的毫无脾气的老好人，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他也和我们一样是个有血性的青年，在一些关键问题上他甚至不惜与你闹翻也不会妥协。 　　据说他的贴胸挂着的是一枚毛主席像章，这是现在的“ＨＩＰ　ＨＯＰ”一族所永远难以理解的。 　　他说从我有了自己的政治立场开始，这个像章就陪伴着我了，哪怕洗澡的时候都不会拿下。 　　他对毛主席的崇拜是近乎狂热的，他说要是毛主席在的话台湾问题是不可能拖到现在的。他又说也许收复台湾的时候也是他拿下像章的时候，但也说不定，也许这枚像章会跟随他一辈子。 　　他对从１８４０年向后的国际国内政治大小事迹了如指掌，他说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而且记住这些血的教训对我们这些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是有好处的。但奇怪的是，他记住了这么多，却始终记不住那些英语单词，我想这可能与他的反美情绪有关。 　　但他是幸福的，至少与我们相比是这样。我们往往轻易就会陷入信仰的危机，但他不会，因为他的信仰异乎寻常的坚定，用一个立场对待所有的问题是危险的，但往往却又是异乎寻常的简洁，而简单却又往往与幸福直接相关。 　　他是爱国的，他说只要爆发战争，他一定第一个去参战。他还说，那些躲在书斋里的人是没有资格谈爱国的，也许这显得有点偏激，但爱国确实不是光表现在嘴上的，对此我深以为然。 　　他也是不失可爱的，这既表现在他有原则的谦让，也表现在他在原则问题上的决不妥协。 　　这就是我所要跟你讲的一个温和的狂热分子的故事，我觉得在这些人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个民族的希望，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