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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弧光中的背景

2020-12-14叙事散文半树
我常常想起一面墙壁上的一个背景,那个背景在不同的阶段,给我一些不同的感想。那个背景总是浸在一片刺眼的弧光中,周围升腾的烟雾笼罩着他,他把一个背景给我,让我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我当然知道,一个背景意味着一个人,但现在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有
               
  我常常想起一面墙壁上的一个背景,那个背景在不同的阶段,给我一些不同的感想。那个背景总是浸在一片刺眼的弧光中,周围升腾的烟雾笼罩着他,他把一个背景给我,让我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我当然知道,一个背景意味着一个人,但现在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有些记忆很久远,就模糊了,突兀的那个时刻或者情境,它又会清晰无比,这是挺奇怪的事情,有的时候很让我头疼。他的背景掠过我的生活,和我的生活发生过短暂的重叠,然后就都沿着各自的轨道继续远去。就像前几天,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从我的身边经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然后就在我的视线中变换成了另一个背景,挺着胸膛,抬起了头,急匆匆地走着。
                 
  曾经这个背景映照在高大的墙壁上,墙壁上还有飞溅的钢花和刺眼的光芒。弧光,炽热,充满了灸人的温度,融化了黑色的钢板,然后将隔离的铁板捏在一起。我坐在钢板上写诗,我写经过光的透射,那投在墙壁上的影子非常高大。但心里知道,那墙壁上的影子是虚幻的,弧光短暂的停留那影子就会消逝,更重要的是,那个背景是被放大的,并不是真实的,虽然它在特定的时间很高大。我把诗给一个人,他刊登了出来,说是讴歌了劳动者的形象。我很沮丧并且惭愧,我还知道的是,那个影子是灰色的,它还是我郁闷的心情的写照。我没有讴歌劳动者的高尚的情操,我自己也是劳动者,我不会自己讴歌我自己;相反,我很想远离那座黑黑的厂房,它总是让我压抑,还有那些刺眼的弧光,我感觉到它们才是真实的,如果我靠近它,它们会让我脱一层皮,常常地看着如蛇皮一样花花的手臂,我就想哭的感觉。我们一起来的一个同伴,躺在生活间,用一些液体擦拭着纤细的手指。他总是嘲笑我写的那些诗,我在他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他的手指又白又细,像一双女人的手。他会一遍遍弹着吉他,唱着“春天的花朵、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叶……”。这歌声就会飘出了生活间,传递到那黑黑的厂房中。厂房中的弧光中的那个背景,他背对着我,给我挡去刺眼的光芒。他也停下手中的焊枪,听听那传来的歌声,笑笑,然后继续他的工作。我知道,他的笑是有鄙视的意味在里面的,他不喜欢我的同伴,他要我和他一样融入这弧光中,并且很希望我能尽快掌握这弧光的闪烁的技法,他还告诉我,脱了的皮会很容易的长出来,长出来的皮很光滑,没有了斑斑点点的花纹。但他不知道,我心里比我的同伴还想尽快的离开这座黑黑的厂房。
                 
  我见过他的老婆,在医院里。他病了,我去看了看他,一个女人就斜坐在他的旁边,蓬松的长发遮了半个脸,窗外的阳光照射着她裸露的另一半脸。她咯咯地笑着,笑声在病房里旁若无人的鼓荡着。这笑声衬托出周围人的沉默。我就敢断定,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不过,我承认,她很漂亮,有一种风骚的味道。
                 
  这女人会跳舞。
                 
  我见过了她,认识了她后,我就注意到了,宿舍旁的操场上,夜幕低垂的时候,她就去了,在操场上旋转着,那蓬松的长发也旋转着,放肆的笑声也在操场中旋转着,一圈又一圈,脚下的步伐总是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子。后来我常常想起这一幕的情境,因为我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篇文章:奔走在圆形的轨道上。这是我离开了很久以后的事情,我就想,人生其实很多的时候,是奔走在一条圆形的轨道上的,周而复始,无始无终。这样转着转着,这个女人就把一个男人转到了一个圈子里,或者是那个男人把她转到了一个圈子里,转到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地步。她的丈夫不知道,他的丈夫天天给这个女人做饭,给这个女人洗碗,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去打短工,他会在业余的时间再去挣一份钱来养活他的老婆。
                 
  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一个人不知道,这有点残酷。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个匆匆远去的背景,笑他傻,笑他痴。这些事情我知道也不知道,我离开了那座黑黑的厂房,从此我就不想回去。我只是听见一些风言风语,那不管我的事情。我只是知道,曾经的一个背景在我的生活中掠过和我的生活重叠过,仅此而已。但很不幸,我的生活就像我看过的那篇文章中说的一样——奔走在圆形的轨道上。我竟然又回转了那个黑黑的厂房,像一个舞步踏出去一样的容易,但转了回去,我就不是一个实习的学生了,而是一个所谓的管理人员。我必须解决一些这座黑黑的厂房里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个弧光掩饰下的背景来了,很张皇的样子。他来给组织反映家庭发生的事情,他竟然认为现在的组织可以帮他留住他的老婆,他的敦厚,他的善良,他的不善言辞都在说明着这样的期求。然后他哭了,突然就大颗大颗的眼泪下来,他扭转了脸,给我一个背景。他的肩膀上下起伏着说,他全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给老婆买项链,买珠宝,他在家里什么都做,只要老婆不离开他就可以了。他说,他不是爱他的老婆,他只是丢不起那份脸,他害怕,走在路上,有人会戳戳点点的给他些闲话。他的眼泪让我酸楚,他的背景也让我模糊自己的思路。我就想,为谁活着,为谁累着,为什么不为自己活着。然后我就想起了那个墙壁上的背景,那个背景存在的时间很短暂,很虚幻,被放大了,但给予现在这个男人的是真切的疼痛。我想给他说,你的疼痛是放大了的背景,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会很短暂。我还想给他说一些道理,但这所有的我的思考我都没有说,因为我已经开始懂的,这个世界上的道理太多太多了,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太多太多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一种情境下,你的话和道理未必就可以开导了一个人或者解决一些事情,有些事情对于有些人必须经历过,没有别的办法。这样的想法,在很多的时候使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他当然最后的结局是离婚了,这在我知道他的事情后,就预见了这样的结局。我记得自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为自己活着吧,没有人那么重视你的生活,他们只重视他们自己的生活。我说了这样的话,又后悔,因为了我自己的年龄,因为了他的远远超出了我的人生经历。最后,他当然又再婚了,听说很幸福,他的新老婆很在乎他,他胖了,挺着胸膛,抬着头,走路。他的那个跳舞的老婆听说他再婚的事情,很不相信,问他,难道你真的要再结婚?他给我说过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是有些酸酸的样子,也很有一些不舍的意味,他竟然善良地认为,那个曾经是他老婆的女人会后悔。我想,他只是在心里一厢情愿地认为那个女人会后悔吧?那样,他的心里也许会好受些,而我只是沉默,我沉默的理由是,一些背景成为了记忆,暂时的存在,终究会消逝的无影无踪。
                 
  去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感觉自己一直罩在一片弧光中,难以自拔。我很沮丧的是,我竟然也认为一些伤害过我的人,他们也许也会自责,但现在我心里知道,他们不会,根本不会,甚至他们都不会再想一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人。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墙壁上那个背景,很高大,因为了弧光的映照。我的身边没有弧光,但我心里也映照了一个很大的背景在墙壁上,我认真地审视那个背景,感觉它好像越来越难以逾越,越来越将我的生活笼罩在里面。其实,心里的那片灸人的弧光消逝后,那背景肯定也会立即消逝,就像前几天,我看到从我的身边经过的那个曾经痛苦不堪的人一样,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然后就在我的视线中变换成了另一个背景,挺着胸膛,抬起了头,急匆匆地走着,我就想,这挺好的,没有什么,真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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