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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洱海吟

2020-12-14抒情散文张时胜
序曲一泓希冀,祖祖辈辈守护了一年又一年;一汪肥沃,父辈耕耘了足足一生。我感动得哭了!一枚碧绿晶滢在我的眼睫,发酵了南国高原的风采。因这粒透明的味精,滇西北变得有滋有味了。先民的精魂如月映射在湖面,我触摸到了它的漾动和生命的力,一代代白帆因此
    序曲   一泓希冀,祖祖辈辈守护了一年又一年;一汪肥沃,父辈耕耘了足足一生。   我感动得哭了!一枚碧绿晶滢在我的眼睫,发酵了南国高原的风采。   因这粒透明的味精,滇西北变得有滋有味了。先民的精魂如月映射在湖面,我触摸到了它的漾动和生命的力,一代代白帆因此起起伏伏地辉煌向远岸。
 
  腥咸而湿润的气息,誊写下来,便是生命和生活芬芳的诗意。      一   洱海,古称叶榆水,汉朝又称昆明池,唐代名西洱海。盖因此湖多浪,即使在风和日丽之日,也只见碧波万顷,浩浩荡荡,一望无际,呈现“海”的壮观。一遇西南季风顺澜沧江而上,经西洱河峡谷,逼天生桥隘口,成特大风压突谷而出,逼入洱海盆地,更是万马奔腾,龙吟虎啸,汹涌澎湃。加之其状平面南北长而东西狭,有如人耳,故称洱海。   传说,远古时的王母娘娘有一次梳妆时,不慎遗落两枚珍珠,一坠东海之滨,遂为西湖;一落滇西高原,遂为洱海。虽是传说,却也是两湖相映成辉的精当概括。   洱海湖盆的形成大约在上上新世和下更新世之交,洱海地区在中生代燕山运动时期已上升成陆。那时,这里想必是一片荒凉的沉寂吧?大约在冰川时代末期,由于现今大里一带发生强烈地震,脆薄的地壳终被狂暴地撕裂成地堑式内陆盆地。   从此,历史在这里扬帆,岁月在这里沉浮。   在历史遥远的纵深处,羊咀咩城的刀光剑影一如夏夜的星空摄入湖面,五华楼高举的火把一如粼粼波光中骤燃的晚霞,忽必烈挥鞭南下的十万雄师喟叹于海的气魄,马可•波罗游历刺章城时惊异的眼神睒动于翻滚的浪中一如扑翅的海鸥……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一轮鲜红的旭日经海的冶炼喷薄而出。   岁月曾是怎样惶惑而又惊心动魄的风景,被这澄碧剔透的镜头录制!     插曲A   沙滩在太多的悲剧里,送走了一次又一次的追逐和逃遁。在碧蓝得让人心疼的背景里,那一波波灵动的生命精雕细刻了那些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的醒世恒言。   贝壳的悲剧,是时间的凯旋。我清楚地记得,挪亚方舟里也拒绝贝壳。不知道上帝为何如此决绝?   原谅我吧,我甚至手无缚鸡之力,不能热泪盈盈地将它们一一抛回那片载歌载舞的水域。   面对湖泊,真正的意义在于认识大海以及聆听那些深邃的轰鸣。     二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我来到海边。   一片静寂。一阵清凉自我的唇边沁入我的心脾。   静静地凝视坚韧的浪前仆后继地涌到我的面前,又无可奈何地退向遥远,像一个始终不能成功地进行最后冲刺的运动员,满含悲冷的叹息,只留一个濡湿的记忆。   我知道,海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我坐在柔软的沙滩上,我只有沉思的权利。   我毕竟不是三、四岁的孩童了。我没有用劲健的手挖一洞沙坑,丢一个贝壳,埋下一个许诺,或者一个向往,一个稚嫩的憧憬。我想象着人类最初的生命上岸时是怎样的一种景况,他们每移出一段距离,都需要上万年的时间吗?   我也没有脱下鞋,让双足浸入清冽的水中,感知大自然蓬勃的律动;更没有呼唤过往的船只。小时候常常在温软的海滩上呼喊着、跳跃着追赶一艘艘漂移而过的渔船。那份快乐,只有海边飞掠的鸥鸟才可以比拟。有一次,我跑呵跑呵涉入水中,莹亮的海菜花铺成一条芬芳的路,身边的海鸟被惊起而飞向遥远,一如瓣瓣飘逝的白云,更如蓝色稿笺上一枚枚飘逸的音符。船上的大人们叫我不要跑了,会摔倒的,会溺水的。我没有听,我多想坐在那艘船里,到迷离的对岸睁大惊喜的眼睛。然而,追赶的途中,我跌倒了,我匍匐在浅浅的水中,海菜花在我的眼角漾动,小鱼儿在我的发间穿梭,海水清凉的气息灌遍我的全身,两片小小的脚丫被碎裂的贝壳划出几个血口。我慌慌张张地从水中站了起来,胡乱地抹了一下脸,很伤心、很动情地哭了。姐姐把我从水中抱出的刹那间,我狠狠地用小拳头擂击水面,忿忿地高声嚷嚷道:“你这该死的海!你这该死的海!”   不料,三十年后,洱海真的死过一次了。三十年前一个孩童的话语竟如谶语一般,凸显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南诏故土。   滋养我长大的村庄就坐落在海边。   洱海蓝藻大爆发的那一年,我在村庄中居住了几天。海风卷裹着一阵阵恶臭薰痛了人们的心。我们村庄中的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那些日子里,他总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长时间站立海边,无神的双眼一片茫然地扫视着海面。如血的残阳中,他浑浊的泪珠犹如一粒粒殷红殷红的鲜血。那天,他哭了,哭得那样哀伤,那样纵情,那样无所顾忌。洱海是我们祖祖辈辈人心目中的母亲湖,如今,“母亲”病危,哪有不痛心疾首的道理!我站在老人的身边,轻轻说道:“老爷爷,我们回去吧。”   老人依然扫视着洱海。很长很长时间后,他梦呓般地喃喃自语道:   “洱海死了,洱海死了!死了……死了……”   说着说着,他哽咽难语,泣不成声。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长泪滚滚。他愤怒地用拐杖戳击着湿软的沙滩,不断地唉声叹气。他似乎没听见我的叫唤,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自己的意境里。他依然盯视着海面,满头银发在一股股海风中狂怒地飞扬。   他自言自语道:   “洱海,洱海……我是喝你的水长大的呀!那时有那么多的弓鱼,弓鱼……弓鱼……都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呀?……”   老人天问般地仰天浩叹。   “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是这样呢……”老人咕哝道。   当我返回单位后不久,老爷爷去世了。村里人说,老爷爷是被那股恶臭薰死的。我深信不疑。老爷爷去世的那一年已是九十多岁了。   “他硬是活不到一百周岁。”村里人感叹道。     插曲B   凭借一叶白帆,已经足够抒写那些平平仄仄抑扬顿挫的历史了。   在我们打捞岁月的时候,深度,渐渐显影。   辨清岛屿的哑语,我们便懂得了天地演化中那些厚重的逗点。句号,远未出现。   航程是一条悠悠远远的破折号,注释我们行动的全部内涵。   一轮南诏的太阳在湖中已经泡得够浓了。在我们已感知很累的时候,抖落些许尘埃,慢慢地、慢慢地啜一口——   品!   于是,那些很悠远的昨天和将来,会让我们的今天因一尾弓鱼的离去而变得很孤独、很单薄、很乏味。   鸥鸟自肩头一去不返,空余白云悠悠。   注定我们要后悔当初双臂的那一次颤动的。   当湖泊昏昏欲睡,我们择尽生存的频道而只剩下纷乱的雪花点时,在天幕之上,我们读出了造物主的苍凉的诅咒。     三   我静穆地坐在海边,我知道三十多年前的时光是绝然不会重返了,逝去的一幕也必然不会重演了。   我漫步海边。   在这寂静的海边,我努力地想追寻到点什么。我到底在追寻什么呢?   是追寻儿时那些茂盛的岸柳吗?   是期盼那些盘旋头顶甚而栖息肩头做窝的鸥鸟吗?   是想再度呼吸一口海菜花的馥郁气息吗?   是探寻一度与青海湖的湟鱼、泰山的赤鳞鱼、富春江的鲅鱼并称中国五大名鱼的洱海的弓鱼、油鱼的踪迹吗?   《三国演义》第八十九回写道:西洱河上流有一山,其山多竹,大者数围。此刻,漫步海边的我,是在搜寻那一片绿云吗?还是揣想假如孔明再世,举目四顾,他该作何感慨呢?   我漫步海边。   风一阵阵袭来,离岸稍远的小沙粒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颀长肥硕的水草一摆一摇一起一伏熨贴在水面,像一个悲痛欲绝的痉挛者。它们在哀悼谁呢?它们又在哭别谁呢?它们或者是向这个让洱海憔悴下去的世界哀哀恳求吧?   好凉的风,好冷的风,是洱海渐趋冷却的呼吸吗?   专家告诉我,在剑川海门口发掘的石器、陶器,属仰诏文化期。其遗物时限大致在8500-3000年前左右。以此按水位下降35米估算,8500年来,其下降率达每年4毫米。如果再加上突发的“天灾”和频繁的“人祸”,洱海陪伴我们的日子还有多远呢?   据南诏《蛮书》、《南诏传》、《新唐书》记载,砖窑村西系船处、佛前村西南钓鱼台,均系当时洱海水域地带,现已为陆。   “哗哗”的波浪声,在我听来,分明是洱海沉重的喘息。   我伫立海边。我站在当年老爷爷站过的地方,他的背后是那座朴实的村寨,他的眼前是一抹残阳。而我的眼前呢?   经过多年的治理,今天的洱海已慢慢地一点点恢复昔日的风采。伫立海边的我,仿佛又看到了徐悲鸿的骏马长啸着向我奔来,仿佛看到舒伯特的狂想曲飞溅起一枚枚蓝色的音符,仿佛看到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滑翔在我的面前……   哦,这就是洱海吗?有浪漫的狂放,有诗意的沉静,有浪遏飞舟,有渔舟唱晚,有令人醉心的美景,有让人揪心的伤痛……     插曲C   走远了
  告别身后的那汪碧绿
  纵使不曾许诺下什么
  回想时
  依然是蝴蝶翩飞
  灿烂了三月
  关于那只扁舟
  也只记得那个捕鱼的少女
  慌忙中把心网去了
  挂号信能将它安全传送吗
  远征的思绪也许在将军洞全军覆没
  日升月落
  总偎依坚硬的山凝望软弱的水
  太庆幸真实的双脚
  不曾被过多的梦意缠住
  行走时
  依然支撑起塔的形象
  向世界介绍大理     四   我离开海边。   我希望坚韧的浪作一次成功的冲刺,赶上我的步伐。   我希望南诏宰相杨奇鲲一度体验的“风里浪花吹又白,雨中岚影洗还清。江鸥聚处窗前见,林狖啼时枕上听”的景观再度呈现人间。   我希望皓月当空时水中映射的雪永恒成不被尘染的灵魂。   我希望洱海因我的祝祷而永生。   我坚信,伫立洱海边的老爷爷心目中的洱海和我心目中的洱海一样——   这是蔚蓝色的一卷史书,   这是汹涌澎湃的一帧不该凋零的风景!   尾声•合唱曲
  这是一支源自三百多万白州人民心中的合唱曲——   “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洱海”。   这样的共识不仅刻写在西洱河畔,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深深地铭刻在三百多万白州人民的心中,书写在每一个白州儿女的行动之中。   它是洱海的欣慰,它是我们的荣耀,它更是子孙后代的最大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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