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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为谁而歌

2020-12-14抒情散文雪笑
春天,云雀在半空中歌唱鲜花;夏天,十里蛙声在清水里歌唱稻香;秋天,蛐蛐们在豆秧下歌唱黄土;冬天,一枝寒梅在冰雪里歌唱阳光。我在读书,我的女儿在哼她刚刚学会的儿歌,隔壁的组合音响里翻滚着崔健,对面楼上的音乐老师在练琴,远处有鸟儿呢喃,天空中响
  春天,云雀在半空中歌唱鲜花;夏天,十里蛙声在清水里歌唱稻香;秋天,蛐蛐们在豆秧下歌唱黄土;冬天,一枝寒梅在冰雪里歌唱阳光。   我在读书,我的女儿在哼她刚刚学会的儿歌,隔壁的组合音响里翻滚着崔健,对面楼上的音乐老师在练琴,远处有鸟儿呢喃,天空中响过鸽哨,鸽哨下的城市里诗人正在写诗,作曲家正在谱曲,在更远的地方,为了南方水灾区的难民,一场赈灾义演正在肃然地排练那一曲《让世界充满爱》……   大地上歌声四起。   历史上也是歌声四起。   人间的历史,甚至可以说就是一部歌的历史,或者说每一首歌的后面,都站着一个伟大的人。《息壤歌》后面站着一个手捧黄土的老人,站着我们永远的祖父;《关睢》后面站着我们一对相爱的青年男女,站着我们的父亲和母亲;《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刘邦,是一种人生方式,《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项羽,是另一种人生方式。这两首歌,绝然不同,水火不相容。如江河之行地,如日月之经天,真不能说哪一个好哪一个就不好;“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易水歌》后面走出英雄荆轲,布衣里伸出一双无限委屈的手,大好河山裹着一把蘸毒的刀;“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时候,一个王朝即将覆没,“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的时候,一个民族迎来了自己的希望……历史唱着歌向我们走来,我们唱着歌走进历史。   哪一个民族没有自己的歌?   哪一个时代没有自己的歌?   哪一个人没有自己的歌?   我有一个朋友,已生有两个儿子。看着自己的两个虎子,看着别人眼睛里的羡慕,他自然很得意,但是他也很不满意,因为他还想要个女儿。他想要个女儿的理由,很怪,他说:“没有女儿,我死了以后,棺材后面就会冷冷清清地没有哭声,那样的话,我走得就太寂寞了。你看人家王五爸,人家走得多热闹,六个女儿棺材后面齐声小合唱,人家那走得……才叫人模人样。”   我们说你别愁,到时候我们用录音机给你哭。他说--他说得总是很怪--“既然用录音机,那就干脆放秦腔,放《祭灵》,或者放《下河东》,《斩单同》也行。”这都是他平时爱唱的段子。他爱唱,他不愿寂寞地死,他更不愿寂寞地生;他爱唱,他一年四季风里雨里用秦腔为自己而歌。   于是我也想,我死后,棺材后面放哪一支歌呢?   我想起了《欢乐颂》。我想:我要在《欢乐颂》里走完我人生最后的路,这是一支曾经在我的梦中响起,在我的梦中让我泪落枕畔,在我的梦中让我昂首挺胸的歌。它是乌云间的阳光,是伤口上的抚摸,它名为欢乐,其实它歌唱的正是人生的苦难,它为世界上那些没有被苦难压倒的人而歌。   我早已忘记了母亲曾经给我唱过的摇篮曲,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女儿。当我怀抱着小小的女儿为她轻唱眠歌时,我才知道:我们出生,我们落在冷漠的世上,我们将要受苦,但是,我们出生,我们同时落在了一支歌里,我们将要同时被人间的感情包围:母亲要为我们唱儿歌,父亲要为我们唱山歌,情人要为我们唱恋歌,儿女要为我们唱挽歌,如果我们活得有价值,人们还要为我们唱赞歌。我们在歌声里生,在歌声里死--或者在歌声里永生!我想到这里我真高兴啊,,因为我明白了:遍地的歌声,原来也都是为了我的!或者说,我自己也是那遍地歌声中的一部分!世界为我而歌,我为世界而歌!   一个一生没有唱过歌的人该是多么不幸。   我有一个同事,老了,有病,连话都很少说,偶尔写诗,只是五绝七绝;偶尔读了传世杰作,也只说两个字:很好。多少年。可是有一天黄昏,坐在飞翔着黑色鸟儿的天空下,坐在秋草野吟的地埂上,他说:“……唱一支就唱一支。我唱一支《喀秋莎》。”他唱起来了,他竟然用俄语唱起来了,他竟然唱得那样投入,那样动情,那样好!我看他的眼睛,我看见他的目光又深又远,好象翻山越岭去了远方,去了他风华正茂青春激荡的五十年代。我看见一群五十年代的白色鸟儿,此时此刻,正在和满天的黑色鸟拥抱唱和。于是近在咫尺,我却突然发现他变得那么遥远陌生:他,我的沉默多少年的同事,和他,一个高唱《喀秋莎》的老人,难道是一个人吗?   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我明白了什么才叫做“心灵深处的歌”。   人人都有一支深藏的歌!   我不是歌手。我不是那种职业意义上的歌手。我虽不是一个职业意义上的歌手,但是,我却喜欢写些诗歌和散文,所以我认为我应该是一个本质意义上的歌手。我的诗歌,我的散文,它们是我生命的树叶,是我生命的飞鸟,是我生命的流浪者,是我生命光亮的前台,它们就是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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