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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细节的内心痕迹

2020-12-14抒情散文杨献平

细节的内心痕迹周一的上午,坐在颠簸的车辆上,睡眠1个小时。醒来,车子正在拐弯,大门徐徐而开,穿过稀疏的杨树,从草坪边缘,在办公楼前停靠。我打了哈欠,揉了眼睛,看见大门两边悬挂的红色标语,下车之后的脚步是趔趄的,似乎肌肉仍在睡眠之中。样子看
细节的内心痕迹   周一的上午,坐在颠簸的车辆上,睡眠1个小时。醒来,车子正在拐弯,大门徐徐而开,穿过稀疏的杨树,从草坪边缘,在办公楼前停靠。我打了哈欠,揉了眼睛,看见大门两边悬挂的红色标语,下车之后的脚步是趔趄的,似乎肌肉仍在睡眠之中。样子看起来有点懒散。进门,不高的台阶,20步走完,进了办公室——家在单位的同事早已忙活开了:文件、打印机、电话、领导的脚步……还放下公文包,就有人来交代工作:某某单位上报的稿子在那儿放着,需要修改:抽一天时间,下基层看看工作开展情况,某位领导交代办理的私事要你回话……我一边听着,一边坐下,有时候会粘一屁股的灰,而自己浑然不觉,好在这种情况不是经常,我的那些兄弟们会在上班之前,早早把它们擦拭掉了。   有一点的紧张和忙乱,但大部分的时间是坐在微机面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声音在回音很大的走廊里面响着。通常,一份文件基本搞完,就到了下班时间,打印出来,再附上呈阅件,下班号声响了起来,几个不大的喇叭在水泥的电线杆高出,驱动声音,在杨树枝叶、楼房、涌出办公楼的人群和细密的灰尘之间响动……这一种号令,我们尤其习惯,尽管有时候嫌它太吵,而把窗户紧紧关闭,并拉上厚厚的窗帘。这样的上午几乎是眨眼之间,剩下的是下午、夜晚、早晨、上午、下午……周而复始,在时间当中,工作一如既往,重复得令人可以看到自己身体内部的麻木和尴尬。   相对来说,我喜欢在单位的夜晚,没有多少人打搅,在自己的房间,读书,或者想一下事情,接某人打来的电话,和熟悉并且有好感的女孩子聊天,暴露隐秘的心事和欲望。需要说起的是,近来的一个星期,突然想起写诗,在床上不眠,诗歌的感觉横空而来,不由分说,有时候我懒得用笔去记,有时候跳将起来,光脚趴在桌子上把它们搜罗出来,黑黑的字迹,极易给人一种满足感。似乎这一天的时光,众多平庸堆积的空间,一下子就耸起了可堪欣慰的巍峨雪山。很多的时候饮酒,和身边的兄弟们,看大陆、香港和好莱坞的大片,对着某些惊险镜头提心静气,也会因为某个演员的搞笑动作而哈哈大笑。而夜晚是沉寂的,除了风,再没有一丝动静,前几天陪酒泉新华书店一个少妇在单位巡回售书,请她和她的同事下榻单位招待所,第二天一早,见面就说,太安静,竟然一宿没睡着。   而太多的夜晚不被陌生者所知,他们看到的永远都是表面。安静里面,有着太多的躁动、吹袭和波澜。一个人的时候,空空的房间,红色的灯光,它们照亮墙壁、床铺、书籍和已经垂下的窗帘,但阴影无处不在:书桌、柜子和自己的影子,甚至一张薄纸的遮挡,都是庞大并且坚固的。我厌烦谁在这个时候出现……但远方的电话我从不拒绝,我把它们当作这些夜晚当中不可或缺的情感因素,她们的声音轻微、细致,像是沙子之间的细水,很少流动,而是渗透和进入,启发和张扬。而事实上,真的没有多少人在深夜想起我,一个与他们距离遥远的人。为此,我曾经黯然。躺在床上,电话在手掌中汗水涔涔,电话簿翻了又翻,清脆的纸张在墙壁上弹出均匀的回声。我知道我是孤独的,在夜晚,他们都在忙着,尽管我看不见,我知道,像我这样安份的人已不多见。   这里,我要说说风沙、雨滴和深夜劳作的民工。在这里的夜晚,它们才是真正不可或缺的一群。尤其风沙,它比任何事物都明确:我们在它的领地,在沙漠深处,惊扰了它们的内心生活。春天时候,它们很是活跃,在东风和温热的暖流之中,开始膨胀;死亡了一个冬天的身体蠢蠢欲动,似乎是为了警告,显示它们的细碎并且庞大的存在。总是在午夜,在风中,从沙漠腹地,从不远处的戈壁表面,掠过骆驼刺、沙棵和芨芨草,一部分击打人居的建筑,一部分凌空飞行,由我们睡眠的脸颊和房顶,带着尖哨,去往不明。   一些在我的窗外,劈劈啪啪的声音,在窗玻璃上,平行撞击、弹跳而起或是扑然下落。我嗅到了它们身体的味道,细细的,像你亲近的一个久不洗澡的人,干土和汗水的气息,叫我冲动而又近乎窒息。   接着是屋顶沙子、接收天线的倒掉和奔走的响声,似乎一群马蹄,踏踏而过。雨滴的声音显得温柔,被风带来,一滴一滴,缓慢、匀速、亲切,略微有些凉意。我总是把它当作内质幽冷、风韵天成的女人,它们向下,不事声张,它只要到达和快速消失,冲撞只是一瞬,然后平静,把沙漠洇湿,把一个人内心的火焰用身体语言平息。而天气好的时候,民工们接了灯泡,500瓦的,挂在一根小孩手腕粗细的木棍上,集中的光亮下面,是他们躬着的腰身,抡动的铁锨和羊镐对着深陷的地面,铿锵的撞击,在深夜,像是地狱的飘忽歌声,一下一下,穿透着夜晚和睡眠。   而我是干渴的,没有季节也没有时间,它是我在沙漠的一个生命主题和额外负担。常常在半夜,在正午,我被干渴叫醒,整个喉咙里面,有一些将熄未熄的灰烬,它们试图将一个人的肉体纳入到它们的行列。仿佛一种疾病,它隐忍、矜持,决不妥协。我当然要拒绝,态度比它们更为坚决,水成为了我唯一不可缺乏的必需品,我粗略算了算,我平均每天的饮水量在5升以上。而这是外在的,内在的干渴让我无所适从,对于本能,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坚定的克制者,我遵从它们的意志,有时候给予放纵。在沙漠,我知道我不可以要求太多,而渴望类似于沙漠雨滴一样的,由外到里的激情贯穿和渗透。   接下来的白天依旧琐碎,在文字、事务之间,几乎看不见自己,被掩盖或者消泯了。有时候我会顾影自怜,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和胸脯,它们微微起伏,疲惫、忧郁、不安。在夏天,被太阳晒黑,胳膊上泛着一层黑茧,脸颊上也是,头皮上有着源源不断的汗碱,灰尘搀在里面,由白而黑,我总是要在睡眠之前清理一下,包括整个身体。   周四的时候,心情出奇的好,像晴朗时候可以看到了祁连雪山,清晰的积雪在苍黑色的山峦之上,质感清晰,让人心情舒展。在沙漠,在我们的集体和人群中间,除了周末,我再也找不到那些真正可以属于自己的时间。尽管,居家的生活,小孩的玩闹,妻子的唠叨,朋友、同事、陌生人甚至打错的电话……纷乱得有点过分。但毕竟,周末,它让我暂时离开,让我在妻子、儿子、朋友和家庭的杂乱之间,让自己变得独立、轻松, 并且可以看见了自己的内心,真实的行为,乃至真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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