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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火舞

2020-12-14抒情散文陈洪金
河流的侧畔,曾经是一片麦地,初夏到来的时候,炽热的阳光把滇西北烤成了一块肥油滚滚的膘肉。村里人头戴着麦秸草帽,穿着单薄的衬衫,甩着手走在田野里,肩膀上淌着油汗,落在草丛里,让马豆草的荚显得异常的尖锐。偶尔有一只躯体庞大的螳螂大麦地里飞了起来
  河流的侧畔,曾经是一片麦地,初夏到来的时候,炽热的阳光把滇西北烤成了一块肥油滚滚的膘肉。村里人头戴着麦秸草帽,穿着单薄的衬衫,甩着手走在田野里,肩膀上淌着油汗,落在草丛里,让马豆草的荚显得异常的尖锐。偶尔有一只躯体庞大的螳螂大麦地里飞了起来,张开它宽大的深红色的翅膀,吃力地从一处田块飞到另一处田块。夏天的酷热,把田野里的水气不断的蒸发走了,空气里却显得更加炎热难耐,就连沟渠里的水,也懒得泛起一丝波纹,在茂盛的野草底下,不动声色的流着。   麦子迅速地变黄,随着晚风的吹拂,一浪一浪地向着北面伏过来,热风却驱赶着村人,把头长久地俯向地面,挥动着他们白光闪闪的镰刀,收割着那沉甸甸的颗粒。天色愈渐向晚,麦子全部躺倒在地里,村里人便把所有割翻在地的麦子扎成捆,搬到牛车上,缓缓地运到村里去。牛车在通向村子的小路上走着,车轮一遍一遍地辗过那窄窄的村道,干燥的泥土路上扬起了尘土。我从南岸回村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那灰朦朦的村道,心里一阵喜悦。   我的记忆里,曾经有过捡麦子的欢快。麦子收割完毕后,整个野地里显得特别的空旷,村子里的孩子们全都飞到麦地里,把遗漏在地里的麦穗用铁马鞭草扎成一小束,点燃了干枯的野草,把麦穗烤熟了吃。暮色里的麦地,燃起了一堆堆野火,空气里弥漫着烤麦子的香味。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从附近的村子里跑来,在火光中跑动着,那些身影,仿佛乡戏里的小鬼,机灵而神秘。而此起彼伏的火光,争先恐后地往天空中窜去,挟带着麦秸燃烧过后的尘埃,飞了很高之后,再落下来,落在空旷的麦地上,落在竹林旁边的河沿上,也有一些尘埃,落到了孩子们汗精精的脸上,等他们回到家里,疲惫地钻进被窝,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成了花脸,前一夜的兴奋与疯狂,轻意地向父母们暴露了他们的行迹。   这一次遇上下了麦地中的狂欢,我像是一粒细微的铁屑,很轻意地被吸引到麦地里去了。夕阳把麦地照成了一个金黄色的童话舞台。我乘着这一天最后的阳光,捡到了一些麦穗,从田埂上捡来一些苦艾的枯叶,点燃了,开始烤麦子吃。麦子靠近南岸,捡麦子的人,更多的也是南岸的孩子们,他们彼此打闹着,欢呼着,跳跃着,整个麦地虽然是属于我们村的地界,但是,因为近水楼台,总是有很多南岸的孩子们窜过河来,享受麦地留给他们的美食。我在那群孩子们中间,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他们中的几个人,甚至抢走了我的麦穗和苦艾叶子,让我不敢言怒。   过度的嚣张,终于带来了灾祸。南岸的孩子来肆意地在麦地里地点燃了野火,把所有能够找到的麦秸都往火堆里丢。那火焰越升越高,一直向着四周蔓延开来,并且向着河沿一块还没有来得及收割的麦地里烧过去。那块麦地被夏天的阳光晒得特别的干燥,因为失去了太多的水分,麦秸都已经支撑不住尖梢上的麦穗,低低地伏向地面,等待着主人来收割。野火一靠近那块麦地,麦子很快就燃烧起来了,整个田块燃起了熊熊大火,把南岸的房屋照得如同白昼。南岸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惊呆了,站在麦田旁边大声呼叫着,谁都不敢承认那一片大火是自己引起的,却又彼此把责任推给对方。   麦地里所有的孩子们都围在大火旁边,试图要去扑救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光,他们从附近的桉树上折来了树枝,在手里挥舞着,一个个都想接近火堆去。但是大火的酷热烤得他们还没有接近火堆,便不得不退了回来,并且不断地往后退。麦里里隐藏着的田鼠,再也忍受不了那致命的炙烤,不断地从草丛里逃出来,吱吱地惨叫着,尾巴一片枯黑。麦丛里的螳螂、蟋蟀、野蛾全被烧死在麦地里,空气里弥漫着它们尸体的烧焦味。田野里吹起了晚风,把火苗吹向南岸,麦地里随风而起的燃烧物,也借着风势不断地向着村子里飘过去。   腾空而起的火星终于点燃了南岸村子里的一个麦秸堆,村里人惊惶失措地带了脸盆水桶,蜂涌到河里取水灭火。火光照得人们的影子,慌张与急促,使得他们如同一个人仰马翻的战场,众鬼从地狱里窜了出来,与村里的人们开展了殊死搏斗。火势逐渐减小,村里人便开始抽身出来,寻找肇事者,村长带着几个人,在麦地间的沟壑、草丛、树阴之间,骂骂咧咧地找人,从南岸村子里的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我躲在伯父家的院墙后面,看着村里人的徒劳,真想告诉他们到麦地里烧麦穗的南岸孩子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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