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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每一个生命都会有感动

2020-12-14叙事散文若荷
大约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家里曾经养过一只猫,那是母亲为给奶奶做伴找人要来的。那天我放学回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它,身体弯曲着躺在奶奶的脚边,样子怯怯的。它长了一条长长的尾巴,浑身灰黄相间的斑纹,可爱极了。可是,它只
  大约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家里曾经养过一只猫,那是母亲为给奶奶做伴找人要来的。那天我放学回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它,身体弯曲着躺在奶奶的脚边,样子怯怯的。它长了一条长长的尾巴,浑身灰黄相间的斑纹,可爱极了。   可是,它只在我家里待了一天,第二天就让后院的一个婶婶引走了。这不是故意的。那个婶婶的脚步刚在我们家的窗下响起,这只美丽的小猫听到动静后,两耳立即竖起,我们还没有缓过神来,它已箭一般地跃将出去,一下蹿到婶婶怀里,任奶奶千呼万唤,再也不肯下来了。   那个婶婶长得很秀气,短发,记得头上还拢了一个圆形的发夹,发夹的中间有一个粉色的点,走起路来柔柔的,像春风里吹动的杨柳。那只猫就是从她家里带来的。婶婶的家在农村,因为她的丈夫,所以能每隔一段时间来这里住几天。她和我母亲很投缘,每次见了面,仿佛有说不完的知心话。提起她,母亲的眉心弯弯,眼睛里全是笑。她也是一脸的快乐喜气的样子。她每次来,有时给我和妹妹捎来一对漂亮的小枕头,那可是乡下的稀罕物;有时是一些城里不多见的花生。她走时,母亲就让她带回一袋大米,母亲说这是礼尚往来。   那个婶婶姓什么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她是当了人家的后娘,过得十分的委曲。她的长子,比她小不了几岁,小儿子才比她小十五岁。她自己没有孩子,很年轻,她的丈夫,我们却要叫他伯伯,身材瘦高,看去没有多少力气,头发都有些花白了。他们两个从不一起来我们家,自然是因为年龄悬殊太大,怕人笑话吧。   婶婶手很巧,在村子里工作做的也好,因此上,被推选为了村里的妇女干部。乡里有会要开的时候,她必是匆匆赶到,先在我们家站上一站,给我一个拥抱,再去开那长长的会议。母亲说,她很喜欢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喜欢,母亲和她在我面前兜了一个包袱。我闷极了时就追着问,没及母亲说,婶婶自己先将包袱抖开了,说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因为小时候怕家里穷养不起,才给了我母亲,我一下子就信了。从此我记住,我是她的女儿,我开始很爱很爱她。学她走路,学她说话,学她温柔柔对人和气地笑着的样子。每当她来,我都想跟了她去,哪怕看看家里的小花猫也好。   那时的小花猫,已经习惯在我们家住了,奶奶拿它像宝贝一样地疼着,喜欢得不得了,给它起名叫花花。花花虽然和我是一家,可是不听我的话。我比它听话,可是母亲总说我调皮着呢!有一次,我挨了父亲的打,婶婶知道了就生母亲的气,我看到她,就想让她带我去她家里,我说不想待现在这个家里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母亲哭了,问我哪里是我的家?我说我是婶婶的女儿啊,她家才是我的家。婶婶落泪了,一把抱起我来,紧紧地搂着。然而不久,婶婶又开始喜欢我妹妹了,这一次,妹妹比我还要坚决,五岁的她自己弄了一个小包裹,坚决要随婶婶回家而去,这下把母亲吓坏了,母亲从此再也不敢和我们开这样的玩笑。在我们的心目中,婶婶的确是比母亲的样子亲切的多。   婶婶也有苦恼的时候,我们不在的时候,她经常和母亲啦呱,说着说着就泪水涟涟的,劝都劝不住。她说她的儿子们,尽管不是亲生的。但是在三个儿子中,小儿子是由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最疼的。那一年,她嫁给伯伯的时候,那个小儿子还小,才五岁的孩子,头发长的像女孩一样长,乱哄哄地纷披着,里面藏满了虱子,是她又是剪,又是找人兑草药,一遍遍地擦洗,才没有再发展下去。她的神情很安祥,说话时的语速很慢,声音很好听。   每当她诉说时候,我们都是在一旁静静地听,母亲陪她稀嘘着,回头抹一下眼泪。经常看到她用娴熟的动作替伯伯做饭,缝补衣裳。一双灵巧的手,到很远的一个缝纫店里找来布头布边,眨眼间就为她的小儿子做出一条很合适的裤子。   就这么一年一年过去了,婶婶从如花的年龄,不知不觉就老了,她的儿子们也都已经先后结婚、生子。在这期间,她经历了给儿子们娶妻、分家,持久的家庭大战,“儿媳妇最爱好的是这个”。为躲避清闲,伯伯有时也带他到城里来,静静地住上几天,和我母亲一起做做手边的家务活,缝缝补补,日子过的很平谈。十五岁的时候,我出外就读,后来结婚,更很少见她,这时候,她家里那个伯伯也已经退休,她随伯伯又一同回老家去了。回到老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儿子们经常因为家事和伯伯闹,婶婶明地里不敢多说什么,背后也劝不了,只好一个人凄凉地抹泪。有一次家里再次爆发了大战,她对儿子媳妇们一应百诺,渐渐地,伯伯开始不理解她,与她发生了激烈争吵,婶婶一时想不开选择了跳河自杀。她跳的那条河水很深,惟她跳下去的那个位置水浅些,在好多人的急救下,把已经浑身僵硬的她从水里捞了出来。她却没有死去,重又缓了过来。   九十年代伯伯过世,家里已经是一贫如洗了。儿子们大概觉得这个家已经滑向没落,再没什么可得的,便由对她冷淡再视若陌生。最近的几年,她一直是一个人过日子,等她去世的时候,儿子们没有一个在哭,更看不出哪一个悲伤,只是把棺木做得很好。安葬她的时辰终于到了,灵柩上路的时候,按照当地的风俗,长子要摔老盆的,可是老大却没有动,次子见了,终于什么也不讲,上前去把老盆猛地端起,颤抖着摔在地下,随即捧脸呜咽大哭了起来。在场的许多人都哭了起来。   我记得婶婶曾经和我母亲说过,到她老的时候,大概都没有儿子摔老盆了。而那天,婶婶终于如愿下葬,永远安息了。   我去过婶婶的那个小村子,去过那片安葬婶婶的青草地,去那里本是为了踏青,却看到了伯伯和婶婶的坟。婶婶的坟与伯伯的坟相比较,很小很小。伯伯的坟前有一块碑,上面刻的除了他,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后来才明白,那个女人就是婶婶经常提起的儿子们的亲生母亲。无数次的担心,原是她早就知道,那个位置,不是她的,所以还曾经面对母亲伤感过。   她就这样渡过了一生,终年六十五岁。   很少有人在乎她是怎么样渡过了这一生,然而对于那天婶下安葬时她儿子的哭,全村人都觉得奇怪了,几乎全部的村里人心里都产生了一个问号,那么冷淡的儿子,为什么?   只有我母亲说的好,她说,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懂感情的,只要他不是铁打的,他的心里就一定有一个地方是柔软的,是知道疼的。虽然不是生他,但看到养育了他一生的母亲就这样去了,他一定是想起了许多,他的童年也是一步步过来的,有与养母一起的快乐,有欢笑,有别人眼睛里看不到的关怀与深情。她给予他的关怀与爱,只有他知道。所以,就在他摔老盆的那一刹那,那些所有的记忆,一下将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唤醒了,所以,他才悲伤地痛哭。母亲说,这是因为,每一个生命里都会有感动。   写到这里,终于记起了,婶姓张,确切地说,这并不是她自己的姓,而是伯伯的姓。她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她自己到底姓什么。母亲一定是知道的,因为她也是妇女干部,她们一同开过会。但是大家不问,她也就没有提起过。
 
  还记得婶年青的模样。她的姿态,她的容颜,以及她的声音都在我脑海里记忆犹新。在这温暖的春天的阳光午后,我经常回忆起岁月里的某些人与事物,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物,回忆这些,就像我们在冬天的里怀想与春天有关的所有事物一样,默默地回想,每每倍感温馨与忧愁。生活的磨砺,教会了我对生命的珍惜,我由此懂得了爱,爱一切的生命,爱美好的事物。我记住了母亲的话:每一个生命都是有感情的,只要他经历过,只要人间还有爱存在,他便会因生命里最初的那份美好记忆而感动。   爱,是不会被忘记的,不是心怀感恩,便是灵魂受到良心的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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