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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我的父亲

2020-12-14抒情散文shanghai200005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00 编辑

        我的父亲—与康藏公路
(先生:十八军为了坚决执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进军命令,解放全中国。离开了家乡快一年了。这一年中,胜利的突破了长江天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00 编辑 <br /><br />        我的父亲
       —与康藏公路
(先生:
  十八军为了坚决执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进军命令,解放全中国。离开了家乡快一年了。这一年中,胜利的突破了长江天险,光荣地完成渡江作战任务,参加湘南战役和向大西南进军,去年十二月间又参加成都战役,皆胜利完成任务。一年来我们解放了江南的广大人民与国土,歼灭了残敌,获得了伟大胜利,你们子弟为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十八军的光荣,也是我军家属的光荣。
  一年来我军经过八千五百里路的行军,由于全体同志亲如兄弟,团结互助,克服了千难万险,你们的子弟在思想上锻炼得更顽强,意志上锻炼得更坚定,身体也更显得结实,阶级觉悟也大大的提高了一步,更好的成为忠实为人民服务的优秀战士。
  为彻底歼灭残匪完成统一全中国的大业,毛主席朱总司令和人民也给我们十八军继续进军巩固国防的重任。全国各地兄弟部队和人民,都在热烈支援与关心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全军同志都有决心和勇气来完成这个重大任务。现在我们十八军正在整训,加强思想学习和技术学习,只待命令一下,即开始进军,情绪十分高涨,均纷纷请求迅速进军,要把解放大旗插到喜马拉雅山上去,想你们在后方听说这个消息,一定也在为你们的子弟能负起这重大任务感到光荣和欢喜。
  最后望你们在后方安居乐业,努力生产,使生活逐渐地得到改善,并寄上家属优待证,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可向人民政府申明,政府一定适当的予以照顾,望你们经常写信告诉后方生产情形,多多鼓励你们子弟在前方积极工作努力学习,为人民服务到底,争取立大功!国家都光荣。
祝贺
   春节全家安康!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军
   军长 张国荣
   政委 谭冠三
   副军长 昌炳桂
   副政委 王其梅
   参谋长 陈明义
   主任 刘振国

      一九五〇年二月十七日)
(一)
  这是一封四十五年的春节慰问信,我的父亲一直珍藏着。
  去年父亲病重时,我从外地赶回家去看望父亲。父亲拖着瘦小的身子起床,从最里层的裤袋里找出柜子的钥匙,步伐艰难地走到柜子,那个柜子里放着的都是父亲一个人的衣服,父亲都要整齐的折叠摆放在柜子里。
  我劝父亲说,“爸爸,我来帮你开,你就躺着。”父亲只是说,“还是我来开,你不知道放在哪里?”
  父亲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柜子打开,他慢慢的将柜里折叠整齐的衣服拿出来,让我拿着,然后,从底下翻出一个小盒子来。父亲将柜子盖好,走到床边坐下,打开那个盒子,从里面拿出这封慰问信、复员证、章徽,对我说,“我去了,你帮我留着,这是爸爸那些年走过的路,可是现在,我这样,是不能去那些地方,再去看看了。”
  “有机会,你去那里看看,贵州、云南—四川成都、邛崃、大渡河”
  “二郎山、甘孜、折多山、雀儿山、昌都、怒江、帕隆藏布江……”
  “在历时4年的康藏路修建中,挖稀泥,清塌方,炸顽石,修路面。冬天经常下雨、下大雪,晚上我们战士们只有拿树枝垫起来,再将帐篷搭起,铺上很薄的被子,我们就躺在雪地上睡,那一睡就是四年。几十年了,不知道甘孜机场、康藏公路怎样了?
  (康藏公路即现在的川藏公路,自四川成都到西藏拉萨。1950年4月动工修建,沿途翻越二郎山、折多山、雀儿山等大山,跨越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帕隆藏布江等10多条河流,还要经过冰川、森林、流沙、泥石流、地震等特殊地带,工程异常艰险。---引用)”
  看着父亲珍藏的章徽,我安慰爸爸,“爸别想多了,你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等病好了,我陪你坐飞机去西藏看看。”
  小时候,父亲最爱讲当年他参军打仗的故事、讲修康藏公路、讲李世民、程咬金、七仙姑下凡、五个老鼠精……
  如今那个爱讲故事的父亲病得瘦如皮骨,我的泪流下来了。
  泪花中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父亲在康藏公路筑路时的情景……
  父亲随部队渡江作战后,49年12月成都战役胜利结束。50年代初解放军分三路进军西藏,军事行动是要有现代交通作为保障的。解放军进藏,毛泽东主席指示说,“一边进军,一边修路”;刘伯承将军说:“修路运输比打仗还重要。”
  1951年4月,54师同53师一起修建甘孜机场,同年11月建成试航。修甘孜机场,所有土石方全靠人抬肩扛。四、五十人一队拉着10吨重的石滚子,喊着号子,边拉边滚,父辈的棉袄开花了。
  父亲所在的五十四师的绝大部分官兵都在修路,经过一年的努力,至1952年康藏公路东线至昌都通车。
  父亲说,1952年在雀儿山修路,雀儿山是在海拔5000多米高处凿石开路。悬崖上无立足之处,战士们搭人梯上下,身系安全带,放炮撬石,父辈们的手开花了。
  1953年,跨越怒江的工具是一只橡皮舟,战士在激流中,在荡漾的橡皮舟上拖着一根钢丝绳,像长长尾巴的蛇, 摆弄着尾巴。就是那一根根的过江的钢丝绳,舞起那一座修路吊桥,父辈们的军衣湿了。
  帕隆峡谷,冰川群里,似在云端,那里经常泥石流塌方、雪崩流沙不断,加上气候炎热,施工十分艰难,父亲与战士不畏艰苦, 雪崩流沙阻挡不了父辈的脚步。冰裂的嘴唇 ,露出憨厚的微笑 ,像那冰川上的雪莲。
  多少次
狂风吹翻了的帐篷
树枝作床垫
盖上薄薄的被子
凛冽的寒风
宣败而去

雪地上
那一躺
四个春夏秋冬
  ……
在筑路过程中,都是按工作量付给银元。每个月都把工钱按时发到军民工手上,父亲每个月工钱可得23块大洋(不包括津贴和生活费在内),每次发工资父亲都怀着惊奇和喜悦的心情领取。
  父亲有一次寄给爷爷一百多块大洋,接到这么多大洋,爷爷以为爸爸牺牲了,以为这是政府里的抚恤金,全家人都哭起来,直到父亲后来去了一封信给爷爷,一家人才转哀为喜。
  在历时4年的康藏路修建中,解放军(包括我的父亲)、技术人员和藏族民工做出了很大贡献。
  (他们修筑的不仅仅是一条能够跑汽车的现代公路,而是共产党和藏族人民互相联系沟通的大道。---引用)
  父亲在昌都修完公路后复员回到了家乡,一直在家务农。
  今天
多少探索的目光
投向你
魅力的西藏
那冰川的美景
蜿蜒的道路
因为有了父辈的开创

更加神圣
更加神秘
更加神奇
……
(二)
  父亲现在还住在祖上留下来的老房子,在我出生之时早已破旧,多年被风雨侵蚀,给人摇摇欲坠感,父亲就用两根粗大的树撑着,老屋厅堂前的那六扇落地长窗现在只剩下四扇了,每扇长窗上部雕有鸟、花,那两扇失踪了的就用泥砖堵上了。
  每次回家看到此番情景,我都要落泪,兄长家境很是惨淡,大嫂前年的一场车祸让大哥变卖了一些家当,好在嫂子大难已去,二次手术都很成功;二哥的家境也不见好。
  父亲再过二年八十了,父亲还在家里种了一亩多水稻,如今劳累得病了,父亲说,“今年又收割了一千多斤,比往年要多很多,水稻种子好,就多长了。”
  有时问父亲是否缺钱,他都说,“自己种有蔬菜,有米饭吃,用不上钱。”
  三年前,父亲因为年老眼花,在一次劳作中,不小心自己用砍材刀将自己的左手背的食指和中指的筋砍断,鲜血直流。父亲自己都不急,说没事。还是村里的人跑去告诉母亲,在表哥的劝说下去医院住院。这是父亲第一次去医院。手术后,从来不曾感冒的父亲躺在医院很不习惯,嚷着要出院,这么一点小伤,说没事。在医院住了三夜的父亲,第四天出院了。闲不住的父亲回到家没几天又去田间忙着干活了。
  有一次回家,母亲向我诉说家里的一些小事。邻居的婶子因为山地上的油茶树与我家交界,油茶山常年没人打理,杂草长得一丈多高,摘油茶时,分不清哪棵树是谁家了,邻居的婶子说她家少了几棵油茶树,说邻近的几棵树是她家的,指着父亲的鼻子骂。
  “你眼睛瞎了,看不见,这几棵树是我家的。”说着就用锄头挖界线。
  母亲说,野草长那么高,分不清是谁家的,她就是要说是她家里的。
  父亲耳不如从前了,还以为婶子在与他说什么,只顾自己锄草。
  不是父亲听不见,父亲对我们说,与人相处让着点,吃不了亏。
  父亲曾经在那冰天雪地西藏,严寒缺氧的环境下经受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炊事员的父亲还要肩负平均达35~50公斤左右的负荷行军,经历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对于眼前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何苦去斤斤计较?
  几年前,邻居家建的养猪栏正与我家房门对面,二十多头猪。每到炎热的夏天,坐在屋里吃饭,对面猪栏发出极难闻的猪屎味。
  我与父亲说,那块地是空地,怎么堂叔建起了猪栏?与我们家大门正对。还养了那么多猪。父亲说他与别人换了地,就归他了。我说长年下去,臭味难闻、蚊子太多对身体不好。
  父亲说不碍事,说完就挑起竹篓到田边干活去了。
  前年一天下午,远在外地的我接到家里来电,说父亲早上6:30在县城一个市场被一辆摩托车闯到在地,当时后脑流血不止,在一个村里的好姐妹帮忙下送到医院。因无钱住院,躺在家里。肇事者只留下40块钱匆匆而去,目击者和旁边的人都不敢说出肇事者的车牌号码。
  大哥当时听到消息后马上买了回家的车票,赶到家时,父亲在医院手术后回家了,由家乡的赤脚医生为父亲换药和包扎伤口。赤脚医生看到从未患过感冒的父亲对乡亲们说:“这个老人家太老实了,一年只知道种田做事,几十年从没患过感冒,对人从没说过一句大话,更没红过脸。我都不忍心,这老人太好了,只收1/3药费。”
  后来父亲伤口稍见好,又下床去田里做事了。
  回想父亲这一生所走过的路,与世无争,任劳任怨,吃苦耐劳,对生活毫无半点怨言,我的泪又来了。
  前年,家里祸不单行,父亲的伤刚好,大哥来到我这里,告诉我父亲的近况。没想到,回去工地没多久。一天,大哥给我来电,在佛山给嫂子带来灾难的车祸,哥说早上嫂子出了车祸,要我速去佛山。
  听完大哥的电话,我的心一下子沉了,我对大哥说,无论如何不能让父母知道。我匆匆放下东西,赶回家拿钱,将女儿托付给好友,上学由好友接送。
  在我赶到市人民医院时,嫂子刚做完手术出来。哥哥说八点多送到市人民医院,十点多才动手术,三个多小时手术过后,嫂子喉咙插着氧气管,脑袋也插着管子......
  大哥对这突如其来意外打击不知所措。
  看见嫂子每次从鼻孔,喉咙,呼吸道抽血水和痰时,嫂子那痛苦的表情,哥哥痛心疾首、泪如雨下......
  我无能为力的紧握嫂子的手,看着哥哥,心痛的落泪。
  医生诊断为:重型颅脑损伤;左额颞顶硬膜下血肿,脑疝形成;广泛脑挫伤;头皮挫裂伤;左耳廊上1/3处撕脱伤。
  一个星期过去了,嫂子左眼睁不开,头痛厉害。医师说左脑受伤严重有可能导至左眼睁不开。现在最怕脑血肿,这将意味着以后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辈子的经济负担和精神上的痛苦。
  我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的嫂子。勤劳、做事又麻利,吃苦、男人干的粗活一样能做。帮哥哥挑泥浆,大哥在工地做事,粉刷新建的房子。嫂子每天早上为工地买好菜就帮哥哥挑泥浆。靠这些苦力的钱维持家庭。没想到祸从天降,买菜回家途中被机动人货车从后面撞倒。肇事者当时想逃,被一位在一起做事的好心人拦住了。
  肇事者只交了19,000块,手术后只剩下一点点钱。交警负责人对大哥说以后不要找他了,费用自己承担,不服就上诉。交警也不告诉我们肇事者的情况。
  从那后,大哥去每家工地将工钱收回为大嫂治病。还借了很多钱做第二次手术。
  大哥说出事当天,肇事者通知他工厂的老板及亲戚开了很多小轿车去了交警队。大哥只知道肇事者在顺德工作。其它不知道。大哥请不起律师,也没有熟人在佛山市,每天都痛苦地守在病床照顾嫂子,那么无助......
  没钱交,医院停药。一个月后嫂子出院在家治疗,没想到几个月后肇事者反而起诉嫂子撞坏他的车,要嫂子赔他的维修费及其它费用。
  父亲知道后,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怎么……会这样?”
  从那后,大哥为了这场官司跑尽了路都没有找到熟人。最后大哥自己走进律师事务所找律师。借了几千块钱请律师打这场官司。答辩和反诉状,到后来开庭时,嫂子赢了这场官司,我们都流泪了。
  “我们不想要这些钱,没想到他反而告我们,人只要平安就行了。”嫂子说。
  父亲知道胜诉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平时少言寡语,从来不曾与村里的人红过脸,父亲总教我们不与别人争吵,凡事得忍让。这就是我父亲的好脾气。我也是受父亲的极大极深的影响,在外漂泊十多年,同事都说我的脾气好、人缘好。这都得感谢我的父亲。
  今年的初秋,我回了一趟老家,父亲不在家,母亲说又去田边或土地了,他闲不住。
  我对母亲说,“爸爸还没好清楚,怎么出外干活,不能劳累的。”
  母亲说,“已经好了,医师都说是奇迹。”医师说父亲的抵抗力特别强,感染了很多年都未发病,而且现在还好得如此快。这都是父亲年轻时在恶劣的自然环境锻炼的原因。
  侄儿去田边找到爷爷回来了。见到父亲,我心里很是高兴,比去年我见他时脸色红润了很多,而且还光润。看上去气色很好。
我问父亲好些么。父亲笑了。
  “多亏女儿救了我一条老命。”
  这是父亲每逢乡亲们说的一句话。
  去年父亲病重时,父亲完全没有生存意识。病魔折磨得他每晚发烧睡不着。他完全放弃了,不肯配合医师医治。
  我那时正在外地,母亲打电话给我哭起来了。说父亲将柜子的钥匙都交给她了。
  我赶回家去,对父亲说,“爸爸,不要怕,病没什么好怕的,什么病都能治,更何况你不是癌症。在雀儿山都走过来了,怕什么?”父亲说不想拖累我们。
  我拿了些钱给母亲,要母亲买好吃的给父亲,带父亲去医院看病,父亲见到我回去了到肯去医院了。
  我在家呆了一个星期,给父亲做菜、煲汤、去超市买好吃的水果,鼓励父亲,“爸爸,不要想太多,会好起来的,好了后,那时我带你去很多地方看看,可以去广东、北京、西藏……你想去的地方。”
  父亲也许因为这点信念才有了生存下去的念头。
  从那后,父亲积极配合医师,将近一年了,父亲好起来了!
  是我们感动了上天还是冥冥中自有召唤,父亲的身体好起来了。
  这次回家,父亲送我上车时,帮我提着行李,我不肯,他执意要帮我扛,走到井边时,他放下来要我侄儿与他抬。
  我知道父亲真的老了,不如往年,前年收割时他都还可以挑起一担谷子。
  上车了,看着父母的身影远去了,我的泪又来了。
  此一别,又到何时能见?我对着上天祈祷着。
  愿我的父母长寿安康!
  父亲,感谢你!
  在我成长的路上,教我学会了勤劳、宽容、与世无争、忍让、给予……
谨以此文给我的父亲(原十八军五十四师一五一团)七十八岁生日礼物
2005-10-6于父亲的生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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